《論語》一萬餘字，別人就算照著念也需要一個時辰，可方運誦讀了一個半小時后已經接近尾聲。

在場的眾人站在這裡靜靜聽了一個多小時。

「……乎樂亦不，來方遠自朋有。乎說亦不，之習時而學：曰子。」

方運用稍微沙啞的聲音倒背完最後一個字，全場雀無聲。

這種妖孽般的天賦太驚人了，之前江州的那些神天才跟方運比，簡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半聖許久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可有授業恩師？」

數百道熾熱的目落在方運上。

人有三師，分別是傳道先師、授業恩師和解老師。

其中傳道先師僅指孔子一人，授業恩師則是正式收弟子的老師，一般只有一個授業恩師，而解老師則許多，方運的私塾老師、教過他作經義的蔡禾蔡縣令，甚至連這位不知名的半聖也算是他的解老師。

方運愣住了，這是不錯的機會，但問題是，他之前已經說過自己突然「有才」是因為得到神恩師指點，已經有了授業恩師。

如果轉拜這位半聖且不說會為人生污點，那之前的一切都會被人懷疑，必然會有人探究那天發生的事，萬一有半聖出手檢驗，很可能會被當妖聖轉世或天外邪魔之類的，畢竟妖聖分出意念附的事曾發生過。

衛院君差點暈過去，這個半聖竟然想要收方運為親傳弟子！

柳子誠恨不得自己一個耳，甚至想放聲大哭，自己用所有力量讓衛院君走方運，甚至希方運請聖選，可沒想到反倒幫了方運大忙，不僅會名傳天下，甚至被半聖看重。

柳子誠心裡一團麻，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這個名門之後、左相之侄孫三番五次算計一個寒門子弟會是這個結果。

方運拱手道：「不敢瞞聖人，學生已有授業恩師。」

眾人的嘆氣聲連一片，在半聖面前能保持如此氣節，實在難能可貴。

高明鴻又羨慕又無奈地道：「若是方運上了史書，史必然會這般記錄今日之事：運生時曾歷聖選，事畢，半聖收其為徒，拒之。寫這句話的史一定有掐死方運的衝。」

一旁的秀才哀怨地道：「我現在就想掐死他。」

「他拒絕就拒絕吧，偏偏那麼鎮定，就不能裝一下誠惶誠恐的樣子？我這個旁人比他還激，這算什麼事兒！」

一旁的人笑起來，越發佩服方運。

這讓許多人更加確信方運那位神老師至是大儒。

那半聖輕嘆一聲，道：「可惜。既然已經助你一次，就助你第二次，送你一篇《里仁》。」

方運聽到一半的時候疑不解，他什麼時候幫助自己了？莫非跟倒背如流或對聯有關係？聽到最後，他雙眼放，比半聖想收他為徒都高興。

半聖話音一說，所有人都想到一個可能，深吸一口氣，瞪大眼睛，憋著呼吸靜待接下來發生的事。

聖廟突然向天空噴出一道金柱，直衝天空，隨後一個雷鳴般的聲音開始誦讀《論語－里仁》。

「子曰：「里仁為。擇不仁，焉得知……」

這聲音如滾雷向四面八方鋪開，最終覆蓋方圓千里。

數以千萬計的人抬頭天，許多人甚至跪在地上磕頭。

「聖人顯靈了。」

「是雷鳴聖音！」

「只是不知道哪位大才子得聖音灌頂，可喜可賀！」

「今天要生的胎兒有福了。」

「聖音降生，以後這些嬰兒都會那位大才子的學生，真是羨慕啊。」

片刻之後，府文院那道金柱猶如噴泉似的，噴出數百個拳頭大的金花苞，隨後一朵朵花苞綻放，吐出一個個金文字，這些文字在天空飛舞，連一條線飛向方運。

第一個金的「子」字沒方運頭中，消失不見，接著後面的字依次飛。

在聖言金字一瞬間，方運就只覺全輕飄飄的，眼前被無窮無盡的金包圍，那金無比明亮無比溫暖，如同夢中一般。

隨後金消失，方運發現自己位於文宮之中。

方運正疑不解，有人突然大喝一聲：「子！」

隨後一無形的力量從外面撞擊文宮，發出轟隆一聲，文宮劇烈搖晃起來，方運站立不穩，頭暈腦脹，同時到有輕微的灼燒。

等聲音消失，文宮依舊震，方運一看，文宮是裂，但那裂出現如同熔化的黃金般的，那黃金很快修復文宮的裂。

「曰！」

又是一聲震耳聾的大喝，方運再次頭暈腦脹，文宮再次出現裂，再次被黃金填滿。

方運覺剛才的意識被莫大的力量封閉，現在才清醒過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聖音灌頂，半聖以無上才氣凝聚聖言，錘鍊文宮，那黃金就是一個個聖言金字所化。

聖言每撞擊一下文宮，文宮都會出現裂並被修補，而方運雕像上空的才氣也會更加凝練，天空的文宮星辰也會更加明亮，那文膽漩渦也加快一點點。

方運鎮定下來，凝神靜氣，全心投其中，驗聖音灌頂。

方運心知這聖音灌頂是一位半聖驗文曲星后所創，可以說是微型的文曲星，只有半聖世家的嫡長子才會在形文宮后獲得聖音灌頂，其他人得到的機會極小。

文位越高，才氣越。

相同文位的才氣的細相同，而修為越強，則才氣越高，則一寸，高則十寸。文宮越牢固，則才氣越凝實，同修為之下擁有和調的才氣越多。

在聖音聖言的作用下，方運的文宮不斷得到加強，才氣也在不斷凝練。

一篇《里仁》念完后，方運有種飄飄仙的覺，他一睜眼，發現自己離開了文宮，站在原地。

方運清晰地覺自己的充滿了力量，比喝了龍宮參后都舒服，全熱烘烘的，多年營養**導致的患似乎被一掃而空。

「濟縣方運有大才，可大源府文院。」半聖的聲音傳遍整個大源府城。

聖廟上空的金也隨之消失。

「恭送聖人。」所有人一起彎腰作揖。

突然，一莫大的力量降臨，錮住府文院聖廟的力量，而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就見一朵白雲載著一位削瘦的青袍中年自天而降。

「見過李大人！」

眾人紛紛見過李文鷹。

半聖來的時候，衛院君和柳子誠只是害怕，可李文鷹一出現，兩個人的後背立刻被汗水打，兩抖。

李文鷹黑著臉，掃視眾人，最後看向方運，道：「今日之事我已知曉，你認為應如何置衛院君？」

衛院君心驚跳，急忙抬頭看向方運，目哀求之。

方運度過危機，文宮得到聖言淬鍊后，思維更加敏捷，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看的更徹。

方運道：「衛院君，你只要全盤托出你的同黨，做出正確的選擇，我可為你求。」

柳子誠低著頭，咬著牙，提心弔膽地等待結果。

衛院君目一暗，他心知如果自己出賣柳子誠，那麼他整個衛家會遭到柳家和左相的瘋狂報復，但如果不承認，最多是他自己死，方運和李文鷹縱然厭惡他，也不會去害他家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想害你，與他人無關。」

方運毫不猶豫朗聲道：「此人掌府文院不知選拔賢能，是為職；為師長污衊學生，是為失德；為臣子結黨營私，是為不忠；為人族進士卻行妖蠻事，加害聖前生，是為大逆；若僅僅如此，還可留其命，但在聖選時再次加害於我，此人不死，我景國國法何在！我人族公正何在！」

方運冷漠地看著衛院君。

「另外，江州有我李文鷹。」李文鷹說完，一把被極細的包裹的白三尺劍從他口中吐出。

衛院君大驚失，本能地調印，但聖廟的才氣和印都被李文鷹的印制，他一點無法掌控。

「李大人手下留！」衛院君一邊說一邊噴出一道白古劍阻攔，接著催隨攜帶的一方私印，那是舉人文寶山嶽印，發上面蘊含的《山嶽賦》的力量，一座三丈高的明山影籠罩住他。

這《山嶽賦》是半聖名篇，是極為常見和有效的防戰詩。

衛院君正要出口章念誦戰詩，李文鷹的瀝古劍如同利刃切豆腐一樣，無聲無息切開衛院君的槍舌劍和山嶽虛影。

衛院君絕地看著瀝古劍迎面而來。

在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瀝古劍掠過衛院君的脖子，頭顱飛起，濺三尺，無頭緩緩倒下。

衛院君的頭顱骨碌碌滾在地上，雙目天，到死都不相信自己會因為趕走一個生而被斬殺於府文院。

柳子誠立刻跪倒，悔恨萬分地哭道：「方運，我錯了！我是想害你文名，可我沒想到衛院君那日被劍眉公斥責之後對你有了殺心。我現在辭去府院院生之位，三年不再參加州試，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如此大才，乃是我人族希，我要是再敢害你，就如同衛院君一樣豬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