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娃》4.我們的花燭(6)
「怎麼回事?」阿娃和鄭徽異口同聲地問說。
「先不提吧!我們談正事。」
「那麼,」阿娃對鄭徽說,「你讓十五郎到你那裡去坐吧,我換了服再來陪你們。」
於是鄭徽陪著韋慶度到西面帷幕之,避開了阿娃和侍兒,他向他的好朋友正式道歉:「搬到這裡來,沒有立刻通知你,我自己也知道很不對。叨在末,我也不多說了。」
「別把這個放在心上。」韋慶度笑道:「這幾天你大概神魂顛倒,什麼都忘了。我不怪你。」
鄭徽臉又一紅,稍顯得囁嚅地說:「還有件荒唐的事,得請你包涵。從布政坊遷出來的時候,我說你邀我到你那裡去一起用功。萬一遇見劉博士問起,你還得替我圓這個謊。」
「這當然。」韋慶度停了一下,輕聲地說:「看這樣子,李姥對你很不錯,不過你可當心,這個積世老虔婆的花樣很多。」
鄭徽笑笑不響,韋慶度就不再說下去了。
「我們談正事!」韋慶度重申來意,「後天戶部投文,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在裡面有人,一切方便得多。」
「那太好了!」鄭徽欣然同意。韋慶度又指點了他應辦的手續,約好後天上午在韋家會面,一起出發。然後,韋慶度起立告辭,說還有事要辦,不能久留。
但當鄭徽問他,是什麼要事等著他,這樣的迫不及待?韋慶度卻又說不出來。因此,做主人的便一定不放他走。
正在相持不下時,阿娃換好服,搴帷進來;鄭徽向使了個眼,然後轉臉對韋慶度說:「你問阿娃,讓你走,我就不留。」
「怎麼?」阿娃馬上介面,「既然要走何必又來?」
「我只是跟定謨約一約,一起到戶部投文……」
「真是,多虧得十五郎關照。」阿娃打斷了他的話,正好借題目留客:「你也該讓我們敬你兩杯酒,稍稍表達謝意。」
「何用這麼客氣?我真是有事要辦,改天再來玩。」
「這時候了,還辦什麼事?」阿娃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說:「十五郎,只怕你有事要辦,也不出平康坊,早些晚些都不礙。」
韋慶度讓說得無話可答。這一下了馬腳,鄭徽詭地笑道:「想來另有約,何不請到這裡來相會?」
「哪裡還有什麼另外的約?一個素娘都我不了啦!」韋慶度停了一下,又說:「老實告訴你吧,我說好了,今天要到素娘那裡去,如果失約,尋死覓活的,好幾天不得安寧,何苦?」
「這好辦,把素娘也請來。」
「正該這麼辦。」阿娃不等韋慶度表示意見,便掀開帷幕,吩咐綉春道:「人到王四娘家請素娘來,就說韋十五郎在這裡。」
「慢,慢!」韋慶度站起來說:「既然如此,我另作安排。」
於是,他把他的家僮秦赤兒找了進來,囑咐了幾句。
「我人把我的窗課取來,想請你指點。」
「好極了。」鄭徽說,「不過指點可不敢當,我也有幾首不諧格律的詩該拿給你看。」
「素娘呢?」阿娃發問。
「也人去通知了,會來的。」
「十五郎!」躊躇了一下說,「你說跟素娘在鬧彆扭,到底為什麼?」
「是跟我鬧彆扭。」
「不管誰跟誰,你只說原因吧!」
「要我做我現在辦不到的事。」
「噢——」阿娃凝神想了想,深深點頭,「那麼,你什麼時候才辦得到呢?」
「總要到明年春天才能決定。」
「那也不過幾個月的工夫,素娘等一等也不妨,回頭讓我來勸。」
「就是這話。但又說什麼夜長夢多……其實事並不如所想的那樣壞!」
「喔,」阿娃容了,「十五郎,你說,出了什麼花樣?有人要娶?」
韋慶度皺著眉點一點頭,神顯得有些抑鬱。
「是誰想娶素娘?」鄭徽問說。
「李六。」韋慶度輕蔑地答了這兩個字。
鄭徽不知道李六是何許人?阿娃卻跟韋慶度一樣,也皺起了眉,厭惡地說:「是這個魔頭。」
「李六是誰?」鄭徽追問著。
「哼!」韋慶度冷笑道:「這也算是大家子弟——」
李六,表現了大家子弟的另一面。那是非常惡劣的一面,因為不讀書之故,不知仁義,只講勢利;人醜陋,語言無味,卻最善於用財勢來橫行霸道。
李六就是仗著他叔父的財勢,稱豪於平康坊。娼家的假母歡迎他,那些孩子卻畏之如虎;因為他不止於不解溫,而且俗暴戾;如果不幸為他的妾媵,至多半年他便厭倦了,然後被冷落、被待,此生有無數個以淚洗面的日子。
「怪不得素娘害怕!」鄭徽說:「照這樣子,你一定得想辦法。」
「還不要,我有我的辦法。李六不好惹,但是我不怕他;他也應該知道,我跟他一樣的不好惹。」
「十五郎,你有辦法,你倒是說出來聽聽嘛。」阿娃十分關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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