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娃》3.不堪其擾(3)
「對了!你最明白。阿蠻,我也到過不地方,像你這樣爽朗、肯恤人的,我真還是第一次遇見。」
阿蠻還沒有開口,那綠在旁邊冷笑:「哼,好稠的米湯!」
鄭徽看神憨,言語尖酸,覺得別有趣味,便一把撈住的手,故意偏著頭盯住看。
把頭地微微扭過一邊,但仍舊讓他執著的手;致在有意無意之間,迷離縹緲,格外地耐人尋味。
「肯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嗎?」他用另一隻手輕輕拍著的手背問。
「不告訴你!」把手奪了回去。
阿蠻在一旁笑道:「的名字得很呢!……」
「別說!」綠大聲阻止,用手去掩的口——那自然是做作,但並不覺得可厭。
阿蠻拉開的手,說:「。」
「哦,,小!」他重又握著的手,問道:「你住在哪裏?」
「你問它幹什麼?我又不想你來灌我的米湯。」停了一下,又說:「你不會問阿蠻,喜歡多,自然會告訴你。」
鄭徽心中一,彷彿以退為進,別有深意。這不比泛泛的調笑,緣牽纏,一定自找煩惱,便慢慢地把的手放開,也不再多問。
「聽說素娘人不舒服?」他轉臉跟阿蠻去談。
「其實還是……」
「怎麼不說了呢?」他奇怪地問。
「韋十五郎沒有跟你細談?」阿蠻答非所問地。
「喔,你說他倆的事。」他說,「談是談了,沒有談出結果來。」
「你應該勸勸韋十五郎,早作主張。」阿蠻說:「素娘的病是心病,事拖在那裏,隨時會發生變化,素娘怎麼不要想出病來呢?」
鄭徽嚴肅地點點頭,說:「你告訴素娘,三五天以,一定有確實消息,不要著急。」
就這時,綉春來告訴鄭徽,車馬都已備好,阿娃在等著他一起回去。
「狀元夫人來催請了,快走吧!」說。雖然出以玩笑的姿態,但卻掩不住無意流的悻悻之。
鄭徽心裏有些抱歉,卻不便作何表示;但一場邂逅,一番調笑,臨走以前不代句把話,似乎也說不過去。
正躊躇著,看到阿蠻出現了很奇怪的表,攢眉苦臉不住在牙間吸氣,一陣陣發出「嘶、嘶」的聲音。這是幹什麼?鄭徽有些詫異。
「怪相!」也發現了,打了一下,問說:「鬧牙疼嗎?」
這一問可上了當,阿蠻答道:「不是牙疼,是牙酸——酸得人不了!」
一愣,然後,那圓圓的臉,倏地飛上了一層紅暈,「你胡說八道!」一跺腳,扭轉子飛快地走了。
讓阿蠻開玩笑氣跑了。鄭徽的難題也消失了,「你真是有點胡說!」他笑著對阿蠻說,「憑什麼吃那一份飛醋?」
「我很知道的。——」阿蠻突然住口不語,看了綉春一眼,對鄭徽揚揚手:「你請吧!別忘了,把素娘的事,記在心裏。」
回到鳴珂曲,阿娃親自下廚房做了一大碗湯麵,讓鄭徽找補午間的不足。正吃到一半,李姥扶著小珠的肩,到了西堂。鄭徽平日跟不大見面,比較客氣,而且為了寵阿娃的緣故,對一直執著後輩之禮,所以放下箸子,站起來迎接。
「你吃你的,別管我!」李姥坐在他旁邊問說:「何以這麼早就散了?」
「他們都沒有散,我稿得早,先回來。」
「那一定考得很得意。」
「也不見得。」鄭徽謙虛著,「勉強看得過去而已。」
「從前我也看過好幾場私試。」李姥說,「完事得早的,大多是考得好的。你看好了,發出榜來,你一定在前五名裏面。」
「好在這是私試,也無所謂。」
「你別這樣說,幾場私試下來。誰能及第,誰要明年再吃一場辛苦,大致都能看出來了。」
鄭徽倒沒有想到,私試還真能發生一點作用,因而對它的興趣更高了,打算著再找一兩次觀的機會。
阿娃在旁邊也聽到了李姥的話,很關心鄭徽的試卷,等李姥一走,問這:「你到底考得怎麼樣?不是草草了事,敷衍了一回吧?」
「為什麼要敷衍?如果敷衍了事,我不會幹脆不去?這麼冷的天,我跟你在家烤火、聊天,不舒服得多?」
「你太快了呀!」阿娃疑疑地說:「作文章是細琢細磨的事。」
「『太白斗酒詩百篇』,那又怎麼說呢?好了,」鄭徽故意裝得懊惱地說,「連你都信不過我,這一科一定中不了啦!」
「胡扯!」阿娃嗔著,「我信得過你有什麼用?要禮部侍郎信得過你才行。」
鄭徽看有些生氣了,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把私試的草稿取出來,拉著圍爐而坐,一面念,一面講。這是用事實來向證明,他在闈中並沒有草草了事,敷衍塞責。
等把那篇賦講完,天已經垂暮,還不見韋慶度來。鄭徽在廊前閑眺等候,想到阿蠻所囑咐他的話;他已第二次對素娘有所許諾,一定得替分憂,決不能再容許韋慶度拖下去了。
正在盤算著,聽得足步聲響,韋慶度出現在西堂門口。
「辛苦,辛苦!」鄭徽迎上去說:「考得很得意吧?」
「不過鋪敘鋪排長安坊里的名勝古跡,我是土著,對九衢賦這種題目,總是比你們佔便宜些。喔,」韋慶度想起件事,急著要告訴他,「朱贊對你十分傾慕,想延攬你『棚』。你的意思怎麼樣?」
「這是個事,再談吧!」鄭徽話風一轉,故意裝得憂形於地:「素娘懨懨病,我很不安。因為我曾答應替向你進言,結果毫無用。」
「你聽誰說的,素娘『懨懨病』?」
「阿蠻。」他把阿蠻所說的話,復敘了一遍。
「這話不確實。我天天跟素娘在一起……」
「你天天跟素娘在一起,總沒有阿蠻天天跟素娘在一起的時間多吧?」他搶著說。
這把韋慶度駁得無話可說,只好苦笑。
「祝三!」鄭徽一點不放鬆,接著又說了幾句很重的話:「我樣樣佩服你,只有在這件事上面,我覺得你不夠誠懇。你的困難我們都知道,我們也都拿你的事當做自己的事一樣在打算;而你一味敷衍,沒有句真心話,這我們做朋友的很失。」
韋慶度容了!「定謨!」他說:「你對我的責備過茍,但我了解你之深、之切。今天,我老實跟你說吧,有錢我現在也不想替素娘贖。」
「這,這不是本不對了嗎?」大為驚愕的鄭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自然不是我對素娘有何不滿,」韋慶度口角掛著冷笑,憤憤地說,「李林甫這個相,口腹劍,勾結宦,蔽欺天子耳目;眼前好像一片昇平,其實危機潛伏,遲早必有大。我實在看不順眼,可又一時拿他沒辦法——現在,李六仗勢為惡,我一定要鬥鬥他;素娘每天在王四娘家,我倒要看看他有本事把弄出去不能?」
他那溢於言表的剛烈之氣,使得鄭徽肅然起敬,然而他的辦法卻令人憂慮;素娘是一朵弱的鮮花,他把擺在易於為人覬覦奪取的地方,而又以護花自命,這態度是矛盾的、危險的。
由於近日的遊,他對韋慶度的格得更了;他知道,用正面的說服,韋慶度是不容易接的,得要作一篇偏鋒文章,才能收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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