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長安》第七回 穿越了
輕輕一哂,唯獨那一樁命案棘手些,幸而前世警校畢業后,在刑偵支隊和檔案室都待過幾年,于刑案之中剝繭是手,只是在這個沒有監控沒有通訊材的年代,人和事全靠一顆濃濃的八卦之心口口相傳,查起來麻煩了些,可終歸是有了些頭緒。
劍穗兒在旁輕輕晃,像是得意洋洋的笑容,姚杳盤算著這樁命案,那可是一幫子殺人不眨眼,吃人不放鹽的悍匪,容不得半點大意。
太懸在了頭頂,刑部阮侍郎仰頭看天,又看了看刑場外巨大的銅制更,手從簽令桶里拿了枚火簽令。
阮侍郎年歲不大,人卻老持重,仕刑部侍郎不過月余,就趕上這麼要的一樁差事,辦好了是本分,辦砸了是罪過,又是殺人見的大兇之事,可他鎮定的不像個鮮活人,大太底下曬了半日,竟連子都沒晃一下。
姚杳甩了一把汗珠子,秋老虎的威之下,果然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令其中暑。
劊子手高高舉起寬大的鬼頭刀,一口老酒就噴在了上頭,刀一閃,慘白慘白的。
這是電視劇里常見的砍頭流程,姚杳看著刑場上的死囚們慌的掙扎起來,那些瀕死的姑娘們個個面無人,都開始扭子,有些恍惚。
前世的失業以后,常年混跡于華都影視城中做群演,實在太清楚這種戲的拍攝套路,一場戲二百塊,一句詞兒都沒有的群演,拍砍頭戲和拍死尸戲時沒什麼不同,一個是低頭等死,一個是躺著裝死,只等著導演喊咔,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做出真實的垂死掙扎的瘋狂來。
果然是藝來源于生活,卻不如生活真實慘烈啊。
淡淡的云翳慢慢近太,天不聲的沉了下來。
圍觀的百姓都察覺到了不對勁,紛紛仰頭天,眼見著太慢慢被云翳遮住。
阮侍郎也抬頭凝,連火簽令都忘了扔。
日食,又是日食,這日食與自己的穿越究竟有什麼關系。
姚杳來不及多想什麼,忙疾行了幾步,開人群,走到離太最近的地方,怔怔住那黑的一片。
狂喜,也許等了十五年,離開的契機終于等到了。
姚杳靜靜等著黑擴大,不由己穿越到這里時的景,驀然浮現。
那時的姚杳還陳杳杳,那時的華都影視城中,八月末的天氣,驕高照,一風都沒有,縱使坐著不,也是大汗淋漓。
如此酷熱難耐的天氣,毫沒有影響影視城中的游人如織,劇組如云。
青磚墁地的長街蜿蜒向最炙熱的遠方,長街兩側是青磚灰瓦的屋舍,盡頭則是個開闊的廣場,萋萋野草從三層石階的隙間冒出頭。
此時,這廣場被藍的鐵皮擋板圍了起來,照在廣場上,曬得鐵皮和青磚地都滾燙的能烤一把孜然羊。
廣場一角撐起幾把巨大的遮傘,投下大片彩斑斕的涼暗影。
遮傘下坐著個大漢,頭戴遮帽,滿臉絡腮胡須,穿著半舊的紅短袖。
一張大臉湊到那個比臉還要屏幕前,仔細端詳了半晌,猛然大聲喊道:“副導演呢,群演都到了嗎,到位了嗎。”
“到了到了。導演,群演都到了,都到齊了。”一個戴著眼鏡,材瘦,文質彬彬的男子撥開人群,匆匆跑到高大男子邊,抬手指向遠:“導演,您看,群演都到位了。”
只見廣場正中豎著一旗桿,旗桿上旌旗飄揚,旗桿底下搭了個刑場,跪了一溜囚犯打扮的姑娘,皆是散著長發,灰頭土臉,大太直直曬下來,曬得人幾乎快要中暑暈過去。
導演點了點頭,搖著扇,一把大嗓門聲如洪鐘:“這次看著還像那麼回事兒,可別像上回那樣,你找的那是個甚麼人,詞兒背的好,怎麼拍一半兒就跑了,太不像話了。”
副導演抹了把滿頭的汗珠子,點頭哈腰的陪著笑臉兒:“是是是,導演您說的是,這回保證不會出岔子,這回這些群演都沒有詞兒,一句詞兒都沒有。”
導演看了看左右,又大聲嚷嚷起來:“蘭小姐呢,還沒來呢,去請蘭小姐快點過來,爭取一條過,這大熱的天兒,別再把這些群演曬暈過去。”
“蘭小姐化妝呢,我這就去催催。”副導演面難,只是連聲答應,卻很誠實的沒上一點。
那位蘭小姐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腕兒,名氣不大,脾氣不小,什麼天熱了不能拍,天冷了不能拍,下雨了不能拍,霧霾重了也不能拍,這會兒說是在化妝,其實就是借故磨蹭,想要磨蹭到傍晚,天涼快了再拍,可這場戲就是大中午的戲,傍晚拍就穿幫了。
導演瞟了副導演一眼,又瞟了瞟圍在邊的劇務場記等等,皆是抿著不吭聲,看著那一張張氣小媳婦的臉,他就氣不打一來,正要張口開罵,想了想,卻掏出手機撥了個號,大嗓門的吼了起來:“喂,蘭小姐的助理嗎,蘭小姐化完妝了嗎,還沒有,哦,還沒有那就算了,告訴蘭小姐不用來了,我換人了。”
連炮珠一般吼完這一席話,四周被導演吼得雀無聲,眾人都一愣一愣的。
導演清了清嚨,環顧了一圈兒愣住的眾人,破口大罵:“去,去把那個,那個誰誰誰,那個便宜的,那個,過來。”
導演那個那個半天,也沒那出個所以然來,眾人面面相覷,實在想不出他那個的是誰。
唯有副導演與導演心意相通,心領神會的連連點頭:“導演,我這就去,您稍等,稍等。”
話音猶在,他便一邊兒打著電話,一邊兒一溜煙兒跑的沒了影兒,不過片刻功夫,他就氣吁吁的跑了回來,沖著導演點頭賠笑:“導演,馬上到,馬上到。”
八月里的天氣,驕似火,尤其是臨近中午,大太底下,曬得水泥地起皮兒。
導演和副導演在遮傘底下,就著涼商量著換主角。
群演們頂著大太跪在刑臺上,碎碎念著,罵完導演罵副導演,罵完副導演罵蘭小姐,罵的口干舌燥直冒煙兒。
陳杳杳穿著囚犯戲服,跪在眾多群演中,這戲服也不知是什麼料子的,被汗水浸后,黏糊糊的粘在上,跟裹了一層不氣的保鮮似的,折騰的渾刺。
更倒霉的是,雙手綁在背后,只能的渾直打哆嗦,卻騰不出手來撓一下。
仰頭看了看天,暗自念叨著,這二百塊錢掙得可真難,都在太底下跪了半個小時了,也不知道那個蘭小姐啥時候能化好妝出來。
等這場戲拍完了,一定要去吃頓有有蛋的盒飯,貴點就貴點,我忍了。
就在此時,忽然掠地起了一陣風,吹得飛沙走石,旌旗飄揚,旗桿劇烈的晃起來。
而天像是突然了下來,云翳漸漸向太緩緩聚攏過去。
導演扯著驚雷般的嗓子喊著:“怎麼回事,副導演,你不是說今兒是大晴天嗎,這怎麼天了。”
“不是我說的,是天氣預報說的。”副導演嘟嘟囔囔:“這老天爺的事,我說了也不算啊。”
導演仰頭看了看天,沖著群演們大聲喊了一句:“你們別,先別,看著一會就晴了,別啊,不然一會又得重新上妝,浪費了。”
見著天了,陳杳杳原本長長松了口氣,想著總算解了,可以歇一歇了,一聽到導演這話,頓時喪了氣,跪坐在上,不停的暗自念叨,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兒啊,還是靠著寫網絡小說掙全勤吧,也沒這麼罪。
愣了個神兒的功夫,太已被遮住了大半,只余下一道窄窄的金邊兒,明亮刺眼。
“日食,是日食。”廣場上發出一陣陣驚呼,眼看著四圍沉的厲害,這場戲一時半會兒是拍不了,副導演讓人給這些跪了大半個小時的群演松綁,讓們歇一歇,別真跪出個好歹來,還得賠醫藥費。
陳杳杳著膝蓋,艱難的站起,仰頭天,心里有些奇怪,日食,天氣預報沒有說今天有日食啊。
手搭涼棚,定定住黑漆漆的太,像一只黑的眼睛,閃著怪陸離的影兒,拼命的把往黑漆漆的口吸去。不由己的劇烈搖晃起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陳杳杳醒來后,便在了如今的靖朝,廷尉府大牢中。
這座大牢堪稱金陵城中,除了宮城之外,最固若金湯的所在,大牢環形排列,一圈兒套著一圈兒,一圈一圈走下來,像走了個迷宮,走的人頭暈眼花。
最外層為關押尋常囚犯的牢房,而最層則是關押重刑犯,死刑犯的監牢,進了這座監牢,便是翅也難逃了。
了手邊兒,滿是乎乎的稻草和臟兮兮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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