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歌行》009 無心和尚

唐蓮低聲問道:“剛剛在人莊,蕭瑟曾聲稱他不會武功,他來了又有何用?”

雷無桀訝然:“不可能啊。我曾見過蕭瑟用過武功的,空手運氣便將八扇門扉同時合上。”

二人談間,黑袍人著突然出現的蕭瑟,也不該輕舉妄。而蕭瑟在棺材上站了片刻之后,忽然往后一躍,抬腳就將棺材上的蓋子踢飛了出去。

“住手!”唐蓮怒喝道。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棺材蓋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一只慘白的手忽然從棺材中了出來!

“詐……尸?”雷無桀呆住了。

那只慘白的手一把抓住了棺材邊,一個人影支撐著慢慢地站了起來。

“是……是個和尚?還是個活和尚?”雷無桀凝神去,卻見是一個約莫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和尚,穿著一僧袍,雖是在黑夜之中,可面目卻依然清晰可見,白凈秀氣,**俗,但卻閉著眼睛。

“先帶走再說。”為首的黑袍人怒喝一聲,一躍而起,其他的人也立刻跟了上去。

那和尚聽到聲音,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向那群黑袍人去。

只是一瞬,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中的攻勢,他們呆滯地著那雙眼睛,隨即表變得無比驚恐,像是見到了極為可怕的事。之后無比詭異的一幕出現了,他們一個個都抬起了那只森可怖的手,毫沒有猶豫地朝著自己的心口穿了進去。

“這……”唐蓮和雷無桀此刻也被黑袍人們的自殺驚呆了,不由地向僧人,但一個巨大的影擋在了僧人的面前。

是冥侯!他將金巨刀抗在了肩膀上,垂頭向白袍僧人,白袍僧人也抬頭他,兩人只是對視了一眼,可只是一眼,卻極盡崢嶸!

素來面無表的冥侯在那一瞬間面目幾近扭曲,眼睛中流出了無比的驚駭。

“冥侯!”月姬落在了冥侯的邊,手想要擋住僧人的目

冥侯揮手攔住了,臉上驚駭的神也一點點慢慢散去。

“老和尚他不愿意告訴施主的,無心已經告訴你了。老和尚早就和你說過,此事你要得知真相,必將為心底之魔。”白袍僧人語氣淡然,倒似與冥侯早已相識。

“忘憂大師一片苦心,在

激。但是知道是心魔,不知亦是心魔。”冥侯的聲音低沉喑啞。

“一念是仙尊,一念又生了魔魂。這是施主的劫,施主好自為之。”白袍僧人嘆息。

“作為報答。我們可以帶你離開這里。”月姬在一旁說道。

“這是我的劫,你們走吧!”白袍僧人猛地抬頭,瞳孔中流淌著妖冶的芒。

“走!”冥侯一把拉起月姬,轉遁走。

而一直著他們的唐蓮和雷無桀卻終于對上了白袍僧人的目。只是一瞬間的眼神會,唐蓮卻覺得眼前僧人的面目忽然變得模糊了起來,而一個悉的場景慢慢地在眼前撲散開來……

“閉眼!不能看他的眼睛!”此時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那個聲音帶著一奇怪的力量,唐蓮頓覺心中似有佛一亮,腦海里一片清明,那些幻象頓時消散。

白袍僧人則依然注視著他,臉上掛著一淺笑。此時一個影從唐蓮邊一掠而過,飛奔到了白袍僧人面前,只見他指尖飛速地在白袍僧人上輕點,一共點了十八下之后,白袍僧人緩緩閉上了眼睛,卻沒有癱倒下去。

天**此時也已趕到,攙扶起了唐蓮和雷無桀:“你的接頭人終于趕到了。竟然是個和尚?”

兩人一驚,抬頭去,那人此時也已轉,卻是一個濃眉大眼的和尚,穿著一僧服,脖子上掛著一串巨大的念珠,與剛才妖冶的白袍僧人不同,渾散發著一凜然正氣。

“貧僧無禪。”和尚雙手合十,沖著唐蓮微微點頭。

唐蓮也沖著和尚微微點頭,可目卻始終盯著那個白袍僧人。

無禪輕輕嘆了口氣,指尖在那白袍僧人口一點,他才慢慢地癱倒下去,無禪將他扶住,說道:“瞞施主一路,此時也該坦誠相告了。這是我的師弟,無心。”

“天下三大寺:嵩山林、白馬、南海云林,大師是哪座寺廟中的高僧?又為何讓我千里護送貴師弟來此?”眾人如今都進人莊,唐蓮服下了蕭瑟的蓬萊丹勉強制住了傷勢,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

無禪聞言輕輕搖了搖頭,他看了眼正躺在一邊的無心:“我們不是三大寺的弟子,而是寒山寺忘憂

禪師門下弟子。”

“什麼!”唐蓮大驚,口一陣氣洶涌,急忙捂住口,幾乎跪倒下去。

天**見狀急忙上前扶他:“你一堂堂雪月城大弟子,怎麼聽到個名號也能嚇這樣。”

“寒山寺忘憂,那是……”唐蓮皺眉頭。

“昔日的禪道大宗。”蕭瑟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清啜了一口,“如今的……魔僧。”

“魔僧?”雷無桀道,“既是禪道大宗,又怎會變魔僧。”

“天下三寺,林、白馬、云林雖然聲名鼎赫,但是論天下禪道第一大宗,卻公認是寒山寺中的忘憂大師。據稱忘憂大師一人便修習佛家六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盡通。其中尤以他心通最為不凡,來寒山寺參拜的香客只需注視忘憂大師一眼,無需言語,便往往捶頓足、痛哭流涕,最后大都哭暈過去,醒過來后便大徹大悟,忘卻凡塵瑣事。”

“這麼厲害?都不用說話?”雷無桀驚嘆。

“據說他心通修煉至極致能一眼看人的心,也能改變人的心,無需言語,便能以佛法度人。”

無禪點頭,目卻忽然變得凜然:“這位公子說得不錯。可我收到來信,護送師弟的只有雪月城大弟子唐蓮,你二人是誰,信中卻并未提及。可否告知一二?”

“我?我不過是一間小客棧的老板,客棧雖小,趕路來去的江湖人卻多,這點事江湖上怕是早已傳遍了。而這位雷公子欠了我一筆錢,他正要趕往雪月城,我怕他賴賬便只能跟上了,誰知路上遇到了唐蓮。本以為就此可以省去很多麻煩,卻是差點丟了命。”蕭瑟輕輕嘆了口氣。

“蕭瑟你還沒講完呢。既是那麼厲害的佛道大師,又怎麼變魔僧了?”雷無桀道。

蕭瑟了無禪一眼:“我可以說嗎?”

無禪雙手合十:“這本就與此事有關,公子但說無妨。畢竟事有關師尊名譽,由貧僧這個弟子來說本不合適。”

“好。”蕭瑟點點頭,“忘憂通佛門六通,且佛法高妙,以至于寒山寺雖只是一座小廟,但香客卻是絡繹不絕。可是就在兩個月前,忘憂在一次接見香客之時忽然瘋了。”

“瘋了

?”雷無桀瞪大了眼睛。

“忘憂忽然一躍而起,竟將寺廟中持國天王尊像上的七尺木劍拔了出來,將面前香客的頭顱一刀砍了下來。”

“什麼?”雷無桀倒吸了一口冷氣。

“大殿之外的香客見到此番景,頓時嚇得轉就跑。可忘憂竟追了出來,他本是武學大師,持劍追出殿外,手中長劍揮舞,當時廟中數十位香客,竟一個也沒有逃出來。護寺武僧趕來阻止時,已為時也晚,可依舊無法將其制服。最后據稱是他的嫡傳弟子趕來了,忘憂看弟子趕來,丟下了手中之劍,口中喃喃道:一念是仙尊,一念又生了魔魂。之后便坐化了,尸倒地后便塵,眨眼之間便灰飛煙滅了。”蕭瑟了眼昏過去的無心,“江湖傳言便是這些,尸倒地變塵,聽上去就像是神怪話本里的事,事究竟如何,想必只有二位大師知道了。”

無禪輕嘆了口氣:“傳言并沒有錯,師父坐化后尸便倒地為塵,都是寺的僧人親眼所見。眾人皆道師父在‘他心通’上的修為已窺天道,所以才遭反噬。可是后來我們才知道,師父練得早已不是‘他心通’,而是‘心魔引’。”

“心魔引?這是什麼武功,我從未聽過。”唐蓮皺眉道。

無禪繼續說道:“‘他心通’能窺人心,悟其道。然而人心難測,若無佛心之人,終究難以窺得心,像師父那般一眼便能令人自知心中之惡,由此大徹大悟本是不可能的。然而‘心魔引’這門武功,窺的卻不是人心,而是心魔,甚至還能讓你憶起你所忘卻的事。但這本是佛門,封在寒山寺羅剎堂中。祖師曾說過,修煉這等,本意雖是降魔,已是自了魔。一念之間便能由佛魔。”

“一下佛一下魔的,倒是快聽糊涂了。總而言之,就是忘憂大師練功走火魔了?”雷無桀聽得似懂非懂。

“不,是見了太多心魔,所以瘋了。”蕭瑟懶洋洋地說道。

“蕭瑟!不可妄言!”唐蓮聞言急忙喝道。

無禪搖頭道:“不妨。九龍寺住持大覺師父也是這般說的,說師父雖不斷度人,但見過的心魔太多,終將自己的心魔也引了出來。

“你既是忘憂的弟子,卻又為何跑到九龍寺來了?”雷無桀問道。

“師弟無心跟隨師父學習佛法六通之,而我在年之時,曾遇九龍寺大覺師父來寒山寺論道,他覺得我在金剛伏魔神通上頗有天賦,帶我回畢羅城修行。師父允了,我便在九龍寺中,一住便是十二年,期間只見過師父三次。”

“不是大覺覺得你有天賦,而是忘憂想送你走。”蕭瑟忽然說道。

無禪微微一皺眉,垂首:“不知公子此話何意?”

“金剛伏魔神通乃是佛門正統第一外門武學,習練之人必定一凜然正氣,便如大師你。而你的師弟,雖只匆匆一面,卻……”蕭瑟頓了頓,環顧了眾人一眼后說道,“卻是好邪的一個和尚。”

此時在場眾人包括唐蓮都微微點頭,那個白袍武僧面目俊秀,但眉目間卻毫沒有出家人的斂沉穩,臉上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倒的確是配得上一個“邪”字。

“若我沒有猜錯,無心練得也不是佛門六通,而是‘心魔引’,或者說,羅剎堂的所有武功?”

無禪愣了愣,嘆了口氣:“公子猜得不錯。”

“我斗膽猜測,忘憂大師是想得到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

“究竟是佛降得了魔,還是先魔,再降魔……”蕭瑟微微一皺眉,“對了。你們不遠千里將無心送到此,又是因為什麼?”

“大覺師父得到師父坐化的消息后大驚,他便托雪月城將無心送至此,他想要召集周圍三十二佛國的高僧們一起運伏魔神通,聯手除去無心上的。”

“這豈不是廢了他?”雷無桀低聲道。

“可據說無心師弟在收到消息后就躺進了轉棺中,對此并沒有異議。”

“那天外天又為何會對你師弟興趣?”

“天外天?什麼是天外天?”無禪搖頭,“雖然師弟負羅剎堂武功,消息難免走,必然會引起江湖上不人的爭奪,但是公子所說的天外天是何門何派?我卻從未聽過。”

“天外天是……”蕭瑟正開口,卻被一個冷的聲音打斷了。

“就是我們。”房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紫長袍之人站在那里,面無表地看著他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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