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飛經》第十四章 劍弈星斗2

樂之揚挨了一頓數落,只覺莫名其妙,看看背影,又瞧了瞧席應真,訕訕說道:“唉,小丫頭盡說胡話。”席應真苦笑道:“傻小子,傷了海東青,你救了海東青,這麼一來,豈不是違逆了麼?”樂之揚沒好氣道:“這有什麼?不就是一只鳥麼?又不是敵人,救不救有什麼關系。”

“你懂什麼?”席應真連連搖頭,“孩子心思細,若是中意某人,必然想他時時都與自己同心同意,你和立場相左,當然不會高興。”說完笑了笑,抓起死死兔,逍遙進去了。

樂之揚站在當地,呆呆發愣,席應真的話在他心中盤旋,不由暗想:“老頭兒口無遮攔,中意某人豈是隨便說的?葉姑娘與我只是音律之,除此以外,可并無私。”盡管這麼設想,但卻無法說服自,又想到葉靈蘇離開時眉眼泛紅、泫然泣的神,心中大為煩,又想:“世凄慘,難免多思多慮,須得想個法兒,好好地開導一下。”

想著邁開大步,向葉靈蘇消失走去。走了一陣,不見有人,正要另覓他路,忽聽前方傳來呼喝之聲,撥開草叢一看,葉靈蘇手持青螭劍,正與明斗苦斗,竺因風站在一邊,怪氣地說:“人兒,別做困之斗啦,要是傷了你,我的心里也不好。還是乖乖放下寶劍,哥哥我帶你回去福,不是我吹牛,只要你做了我的人,包你嗨死嗨仙,死也不肯離開我呢……”

樂之揚大急,想也不想,跳出來大喝:“你們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人不害臊嗎?”

竺因風和他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惻惻笑道:“好哇,又來一個送死的。”

葉靈蘇一揚手,出幾點金,明斗慌忙躲閃。葉靈蘇趁機退到樂之揚邊,橫劍說道:“你來干什麼?”樂之揚心想:“我若不來,你可糟了。”里卻說:“我湊巧路過。”又向明斗道,“沖大師呢?”

明斗“哼”了一聲,冷冷不答。竺因風笑道:“那和尚謹小慎微,非要等什麼四天之后。他媽的,老子可沒這個閑工夫,只要逮住你們兩個小崽子,席應真那牛鼻子想不就范也難了。”他向樂之揚說話,眼睛卻直勾勾盯著葉靈蘇,臉上出饞涎滴的樣子。

葉靈蘇恨他無禮,也不作聲,揮劍刺向竺因風的心口。劍到半途,明斗縱搶出,呼地一掌拍向,葉靈蘇橫劍下削,明斗手腕一翻,食中二指閃電彈出,“嗡”的一聲,正中青螭劍的劍脊。

這一彈帶了“滴水勁”,所謂滴水穿石,初勁并不渾厚,可是后勁綿綿不窮,循著劍向上涌,震得葉靈蘇半發麻,一口劍幾乎手。

稍一遲慢,明斗又是兩掌拍了過來。葉靈蘇縱后躍,右手揮劍敵,左手向囊中一,想要取出金針,誰知這一空空如也。心中“咯噔”一下,暗暗苦不迭,原來這幾日連番苦斗,一袋“夜雨神針”已然用

心中一,頓生破綻,明斗乘虛而,氣貫食指,點向的“膻中”。眼看得手,不防一支碧玉長笛橫來,輕飄飄地點向明斗的小腹。

這一招出自天沖式,虛虛實實,暗藏殺機。明斗不知深淺,左手運指如故,右手隨意一揮,抓向那支玉笛。不想樂之揚手腕一抖,玉笛挽了一個花兒,繞過明斗的爪子,捅向他的下要害。

明斗吃了一驚,慌忙收起指力,向后跳開數尺。樂之揚一擊不中,左側勁風突起,竺因風撮掌如刀,向他左肩劈落。這一招近乎襲,樂之揚全力攻擊明斗,勢子已然用老,急之下,沉肩擰腰,極力閃避,可惜為時已晚,竺因風掌風凌厲,將他半籠罩。

竺因風恨極了樂之揚,這一掌傾力而出,存心要砍掉他一條胳膊,正要得手,眼前閃過一片青。竺因風慌忙收手,如風后掠,青螭劍而過,將他的上挑破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竺因風驚出一冷汗,不及轉念,葉靈蘇后招已出,劍,斜斜掃來。這時樂之揚也緩過氣來,腳下斗轉,繞到他側,銳喝一聲,玉笛點向他的左脅。

竺因風背腹敵,不勝狼狽,但他出燕然山,武功自有獨得之,左手使出“大玄兵手”,五指叉開,橫掃而出,只聽“叮”的一聲,他的指尖挑過青螭劍,劍大力一擺,歪歪斜斜地偏出數尺。竺因風的子古怪扭曲,又似無骨蟲豸,躲過玉笛一擊,他一個跟斗向后翻出,落地之后,噔噔噔連退三步。

飛影神劍,劍比影快,葉靈蘇不容他息,劍呼嘯出,樂之揚影閃,也隨劍向前。

竺因風手忙腳,左右遮攔。正吃,兩狂飆掃來,一道攻向葉靈蘇,一道劈向樂之揚,卻是明斗見勢不妙,出手相助。他的掌力雄奇,葉、樂二人不敢大意,只好放過竺因風,轉避其鋒芒。兩人甚有默契,雙雙出掌風,忽進又退,劍笛齊出,一左一右地攻向明斗。

葉靈蘇劍法凌厲,樂之揚出笛的角度卻很巧妙。明斗陷兩難,倘若抵擋劍法,必被玉笛點中,只好撤步后退,怒道:“竺因風,你長著眼睛出氣的嗎?老子要是栽了,你又有什麼好果子吃?”

竺因風與他本來不合,的確存了觀之心,聞言嘿嘿冷笑,說道:“明老頭,這樣吧,你對付妞兒,我對付小子,大家一個對一個,不要了對手。”說著縱上前,沖著樂之揚一陣猛攻,葉靈蘇要相助,明斗的掌風已然涌至。

兩個惡人聯手,威力非同小可,樂、葉二人被分開,雙雙陷險境。竺因風掌力鋒銳,遠隔數尺,碎葉斷枝。樂之揚稍不留神,掌風掠過肩頭,衫開裂,皮破流,只好使出“靈舞”,舉步轉,游走待機。

竺因風傷未愈,舉手投足不如先前的矯捷,屢次行將得手,總被樂之揚躲開。斗了數個回合,忽見樂之揚舉起笛子,橫在邊,登時想起“鰲頭論劍”時吃的大虧,慌忙縱上前,呼呼兩掌,得樂之揚無暇吹笛。

樂之揚武功不濟,又不能吹奏“傷心引”激發對手的傷,一時之間,無計可施。兩人團團轉,周旋數招,樂之揚急之下,忽地想道:“奕星劍講究步法,靈舞也有步法,‘紫微斗步’我還沒學全,‘靈舞’我卻練得,如以‘靈舞’的步法使出‘天沖式’,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想著腳踏奇步,滴溜溜轉了一圈,假意橫起玉笛。竺因風怕他吹笛,大喝一聲,不顧傷,出招猛攻,就在無意之間,他的腋下出了一破綻,樂之揚看得真切,靈舞發如迎風折柳,笛如碧虹經天,嗖地繞過竺因風的右掌,點向他的腋下三分。

這一劍正是“天沖式”里的“月生滄海”,有日月升騰之象,奇奧妙,在所難防。竺因風臨危不,急擰腰,玉笛而過,掃中了他的“天池”。竺因風半俱麻,腳下微微踉蹌,樂之揚一招得手,心生狂喜,正要收回玉笛,冷不防竺因風右手一轉,扣住了他的脈門。

這一下異變突起,勝負之數,頃刻逆轉。樂之揚半個子頓時麻,玉笛“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竺因風本意擰斷他的手腕,可是要了重創,右手力道不足,當即大喝一聲,左手掌起掌落,斬向樂之揚的脖子。

樂之揚制于人,眼看掌來,躲閃不開。就在這時,狂風頂,一團白影從天而降,竺因風還沒緩過神來,便覺頭頂劇痛,登時發出一聲慘,他放開樂之揚,雙掌沖天劈。但那白隼一擊便走,掌風掠而過,不過削斷了幾白翎。

樂之揚死里逃生,就地便滾,同時抓起地上的玉笛。他滾出數尺,翻跳起,只見竺因風捂著額頭嗷嗷狂,指間鮮涌出,五道爪痕深可見骨。

白隼得勢不饒人,盤旋一周,又俯沖下來。竺因風覺出風聲,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揮掌擊鷹,但他顧此失彼,樂之揚趁勢而上,玉笛揮出,狠狠中他的小腹。竺因風發出一聲慘,忽地一手抱頭,一手捂著小腹,跌跌撞撞,轉就逃,一陣風鉆叢林,消失得無影無蹤。

明斗本已占了上風,存心活捉,忽見竺因風落荒而逃,一時不知發生何事,又見樂之揚涌趕來,與葉靈蘇劍笛合璧,左右夾擊。

竺因風的慘在耳,明斗心慌意,頓時也無心戰,匆匆擋了兩招,忽地冷哼一聲,轉就走,大步流星地走進樹林。

葉靈蘇本已難支,敵人突然退走,委實大意外。收起劍,看了看樂之揚,又瞧了瞧天上的白隼,抿了抿小,忽地輕哼一聲,轉向海邊走去。

樂之揚怕落單,再遇強敵,跟上去說道:“葉姑娘,島上危機四伏,千萬不要走遠了。”

葉靈蘇默不作聲,腳步卻已放緩。兩人并肩而行,半晌走到海邊。坐了下來,拈起一枚貝殼,握在手里把玩。樂之揚站在一邊,忽覺手腕劇痛,定眼一看,竺因風抓過之,出現了五個烏黑的指印,手一,劇痛徹骨,不由得咝咝咝地倒吸冷氣。

原來,竺因風雖未擰斷手腕,但力所及,挫傷了他的筋骨,方才亡命苦斗,無有所覺,閑了下來,傷勢方才發作。腫脹之勢由手腕蔓延,一轉眼的工夫,一條小臂變得紫黑發亮,稍稍一,便痛不可忍。

正齜牙咧,忽聽葉靈蘇說道:“過來給我瞧瞧。”樂之揚勉強笑道:“沒什麼,一點兒小傷。”葉靈蘇頭也不抬,冷冷說道:“燕然山的‘太真炁’十分毒,循而行,攻五臟,再遲一些,毒攻心,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了。”

樂之揚半信半疑,只好低頭上前,葉靈蘇又“哼”了一聲,說道:“你是木頭人嗎?傻呆呆地站著干嗎?”樂之揚被一頓數落,只覺頭昏腦脹,悻悻道:“我、我……”葉靈蘇不待他說完,輕輕一拍邊的礁石,冷冷說:“坐到這兒來呀!”

樂之揚只好坐下,葉靈蘇又說:“把手出來。”年無法,出手腕,葉靈蘇忽地舉手,將他傷手握住。樂之揚吃了一驚,下意識想要掙扎,忽聽葉靈蘇輕聲喝道:“別。”說到這兒,雪白的面孔微微一紅,頭也不抬,剪水雙瞳凝注在手腕的傷小白的手指在患輕輕地弄。

樂之揚有生以來,除了朱微之外,再未與第二個子牽過手,一時心跳加劇,口干舌燥,但覺葉靈蘇素手所過,一暖流注手腕,順著手臂徐徐向上,流過周天諸大經脈。也不知是心張,還是因為這一真氣,樂之揚全上下熱烘烘的,出了許多牛細汗。

葉靈蘇起初手法甚輕,,漸漸指力加重,但也奇怪,剛才的傷便痛,這時只有麻,黑氣也漸漸退去,生出了紅潤澤。

又過片刻,葉靈蘇放開纖手,樂之揚揮了揮手,但覺一切如常,登時歡喜道:“多謝葉姑娘……”說到這兒,回想素手挲的形,心湖漣漪漾,渾大不自在。

葉靈蘇把玩扇貝,默默不語。樂之揚天,看這一副樣子,心中憋得難,說道:“葉姑娘,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也罷,算我不好,你要罵就罵,要打就打,這樣憋在心里,還不急死人嗎?”

葉靈蘇掃他一眼,奇怪道:“你怎麼不好了?”樂之揚一愣:“你不是怪我救了那只海東青麼?”

“海東青?”葉靈蘇抬起頭來,天上的白隼,“你說它麼?”說到這兒,無奈搖頭,“算了,它救過我們,嗯,我不跟它計較了,但它害了麻云,哼,我也不會理睬它的。”

樂之揚眼珠一轉,笑道:“你猜我怎麼認識它的?”

“我哪兒知道?”葉靈蘇口氣冷淡,眼里卻出一好奇。

樂之揚口說手比,繪聲繪地將夜里的事說了一遍。葉靈蘇聽得秀目圓睜,說道:“撒謊,一個扁畜生,哪兒聽得懂‘周天靈飛曲’?哼,我看是‘周天吹牛曲’還差不多。”

說這話時,雙頰緋紅,柳眉斜挑,瑤鼻微微皺起,又回復了往日的小態。樂之揚看在眼里,樂在心里,說道:“你不信啊?好哇,我就大師傅上街,現炒熱賣,馬上你開開眼。”說完橫起玉笛,吹起靈曲。

白隼應聲盤旋,圈圈應節,吹到一半,它從天上落下,歇在一塊礁石上面,瞪著一雙鷹眼,定定地著二人。

葉靈蘇不勝驚訝,但又于認錯,白了樂之揚一眼,沒好氣道:“這有什麼了不起的,瞎貓兒咬中死耗子,湊巧罷了。”

樂之揚一笑,放下笛子,沒了笛聲,白隼撲地一聲又躥上天去。葉靈蘇目定口呆,樂之揚卻不識趣,又吹起笛子,引得海東青下降,就在兩人頭頂盤旋。

葉靈蘇又又氣,撅起小,抓起一把沙子沖樂之揚撒來。樂之揚閃躲過,仍是吹笛不輟,葉靈蘇又將手里的貝殼擲出,樂之揚就地打了個滾兒,躲開貝殼,還是嗚嗚嗚地吹個不停。

葉靈蘇氣恨不已,撲上來搶他的笛子。樂之揚滿地滾,雙踢起沙子,箭鏃般,口中的長笛一,吹得更加婉妙人。

葉靈蘇繞著他轉來轉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要上前,又怕沾上泥沙,正當無可奈何,樂之揚忽地止住笛聲,抬眼看來。兩人四目相對,葉靈蘇見他滿頭泥沙,神狼狽,忽地矜持不住,捂著口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一笑,好比春冰乍破、雪蓮花開,駘、天地失,樂之揚與相識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態,一時坐在地上,看得呆了。葉靈蘇笑了幾聲,忽見他神有異,登時踢他一腳,喝道:“你看什麼?”

樂之揚想也不想,張口便道:“看你啊!你笑起來還真好看。”葉靈蘇一呆,目有怒,咬了咬道:“你、你……”忽然眉眼一紅,流下淚來。

樂之揚好容易引發笑,不想轉眼之間,又哭了起來,一時既泄氣又迷,起說道:“葉姑娘,你哭什麼啊?若是我的不對,我跟你認錯好了。”

他說得越多,葉靈蘇的眼淚越多,多日來的屈辱、傷心、迷茫、憤怒,統統化為淚水付之一哭,到了后來,將臉埋在膝間,號啕大哭,似乎要把所有眼淚哭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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