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飛經》第十八章 印神古墓2

樂之揚心知肚明,這件事和竺因風無關,全怪自己弄巧拙。那一灼熱真氣,盡管平復下來,可是橫亙在沖、任二脈之間,上氣不易下達,下難以上行,一旦強行運氣,頓又逆行反沖,如龍如蛇,如刀如刺,其中的痛苦難以言說,剛才他本要使“云步”追趕兩人,結果一運力,逆氣反沖,痛得他登時昏了過去。

葉靈蘇見他沉默,不勝憂急,忍不住催促道:“你啞了嗎?席道長問你話呢?是不是竺因風打傷你了?”

樂之揚自作自于啟齒,只好咕噥說:“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練功岔了氣。”

“岔了氣?”葉靈蘇呆了呆,“你練的什麼功?”

樂之揚支支吾吾:“這個麼,做靈飛功。”葉靈蘇想了想,冷笑說:“世間的功我也知道不,沒聽說什麼‘靈飛功’,撒謊,又是你胡編的吧?”

樂之揚本就氣悶,一聽這話,更如火上澆油,沖口而出:“你兒子才胡編。”

他口不擇言,葉靈蘇氣紅了臉,銳聲道:“你、你說什麼胡話,我、我哪兒有兒子?”樂之揚笑道:“這就對了,你沒有兒子,我當然也沒有胡編。”

葉靈蘇氣得說不出話來,但又不能毆打病人,一時氣無發,走到一邊,揮劍劈斬灌木泄憤。青螭劍鋒利絕倫,但見木葉紛落,枝干摧折,砍了七八劍,忽然“嘩啦”一聲,樹叢里跳出一個人來,高舉雙手,尖聲怪:“別砍,別砍,我投降,我投降。”

這一下突如其來,反倒將葉靈蘇嚇退了兩步,凝目看去,釋王孫站在那兒,一頭樹葉,滿面驚恐。原來,他躲在樹叢里面,本想等到三人離開,誰知葉靈蘇一臉憤怒,揮劍斬樹。釋王孫膽小如鼠,誤以為自,嚇得慌忙跳出來自首。

葉靈蘇胡揮劍,竟然出了一個活口,一時喜出外,喝道:“你在這兒干什麼?”長劍一揮,抵住他的心口。

釋王孫只覺劍氣森寒,嚇得雙,結結地說:“我、我在這兒拉屎!”

葉靈蘇不意他如此回答,應聲愣了一下,忽聽樂之揚笑道:“姓釋的,你是穿著子拉屎的嗎?”釋王孫臉皮甚厚,公然回答:“有人子放屁,干嗎不許我穿著子拉屎?”

兩人一來一去,越說越是下流,葉靈蘇聽不下去,瞪了樂之揚一眼,回頭說:“釋王孫,你再廢話,我一劍下去,你一輩子都不用拉這個,嗯,放那個的了。”

“是、是。”釋王孫只覺劍尖迫近,心驚跳,連連點頭,“小可再不廢話了。”

“那好,我問你,你躲在這兒干嗎?”

釋王孫悻悻說道:“明斗要殺我,我只好躲起來了。”

“他為何要殺你?”葉靈蘇大為奇怪,“你們不是蛇鼠一窩嗎?”

“蛇鼠一窩,那也得看誰是蛇,誰是鼠。”釋王孫苦著臉說道,“昨晚我夜里起來,正在樹叢中拉……那個,正蹲著,忽聽腳步聲響,抬頭一看,卻是和尚三人回來了。我因為還沒拉完,故而未及起招呼,這時就聽明斗說道:‘姓釋的怎麼不在?這一來,可就殺不了他了。’我聽了這話,嚇了一跳,登時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只聽竺因風又說:‘此人留下,終是禍患,難保他不知道墓口。’”

“墓口?”席應真忍不住問,“你知道墓口?”

“我當然不知道。”釋王孫一老一實地說,“可是明斗卻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若知道口位置,告訴了席應真,咱們可就躲不了。’這時沖大師說道:‘讓他去吧,我苦思了幾個晝夜,才想出口在哪兒,諒他也不會知道。’明斗卻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大師若非自以為是,何以會中席應真的圈套?無論如何,釋王孫也是釋家的后代,知道墓口并不奇怪,只是為了獨占墓中之,所以不肯吐。我幾次要問他,卻都被你阻止了,而今那地方他又去不了,留在這兒,平添后患。’竺因風也說:‘對啊,殺了才干凈。’

“我聽了這話,嚇得魂不守舍,好在沖大師說道:‘正為他去不了,如要前往,必須依靠我等。’明斗卻說:‘那也難說,也許他不想依靠我和竺兄,只想依靠大師一個。’沖大師說道:‘明尊主懷疑我早就知道墓口了?’明斗說:‘我只知道,要不是窮途末路,你也不會帶我們進去。’我聽得奇怪,姓明的小子一向對沖大師唯唯諾諾,何以如今咄咄人,仔細一瞧,才發現沖大師臉難看,倒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他聽了明斗的話,低頭悶聲不吭。這時竺因風催促說:‘爭什麼?還不快走。對頭找上門來,可就走不了啦。’說完這話,三人就走了。”

葉靈蘇聽了這一番話,約有些明白。沖大師發現了墓口,為了避開席應真,要去墓中躲藏。明斗卻認為沖大師是從釋王孫里知道了口,故而要殺釋王孫滅口。想到這兒,厲聲問道:“你真的不知道口嗎?”

釋王孫手指上方,賭咒發誓:“我要知道,天打雷劈。”葉靈蘇說:“那就奇怪了,他們何必殺你滅口,帶你同去不就行了嗎?”釋王孫苦著臉說:“他們說我去不了。”葉靈蘇奇道:“為何去不了?”

話音剛落,忽聽席應真嘆道:“我知道為什麼。因為那口不在地上,而在天上。”

“在天上?”眾人無不吃驚。席應真點頭道:“此島孤立海中,下臨無地,不與千山相連,故而風水之要,不在連接地氣,而在上接于天,如果將島比做一條龍,那麼島為盤繞之龍,山為高昂之龍頭,唯有龍口向上,方能仰廉貞,參北斗,吞吐日月,呼吸風云,如此一來,這一條龍脈才是活的。”

“啊!”樂之揚一拍額頭,“道長是說,墓口在山頂?”

眾人聽到這兒,舉頭去,朝映照之下,孤峰絕壁,浴火镕金,然而四面如削,并無一個門戶。釋王孫怪道:“口在哪兒?”

席應真手指峰頂,說道:“那不是麼?”眾人定眼細看,接近峰頂之,有一個黑幽幽的眼。樂之揚只覺眼,念頭一轉,忽地沖口而出:“啊呀,那是飛雪的鷹巢!”

那巖正是海東青的巢,離地數以十丈,自下去,帽為之。釋王孫連連吐舌,駭然道:“老天,這麼高,如是墓口,棺材又怎麼送得上去?”

“你們聽說過懸棺麼?”老道士問道。眾人均是搖頭。

“當年我游歷三峽,峽江兩岸,懸崖聳峙,多有盛放棺木,棺木懸在半空,看上去十分奇絕。后來我仔細探查,發現懸崖上面鑿了石孔,只要刺木樁,搭上木板,便能為一條棧道,直通到高。如要送棺上山,只需先修棧道,再扛棺上山,等到拆去棧道,棺材就能懸在半空了。這種懸棺之法,一來可防盜賊,二來依山臨江、聚水藏風,可謂墓葬之奇法、風水之異。”

樂之揚怪道:“賊禿驢不懂風水,也未必知道懸棺,他又怎麼知道口在山上呢?”

“這個簡單。”席應真悶悶說道,“我說了,要將棺木送到山頂,必須鑿出石孔,修建棧道。棧道可以拆除,石孔卻會留下。和尚聰明了得,只要看見孔,久而久之,自然猜得出其中的奧妙……”

正說著,葉靈蘇指著山峰道:“快看!”眾人定眼看去,山崖絕壁之上,出現了三道人影,順著山崖向上攀升。

“果然不假。”釋王孫嘖嘖稱妙,“老道士,你真是料事如神。無怪他們說我上不去,這山崖溜溜的像一面鏡子,也虧他們爬得上去!他娘的,這三個家伙不是人,是壁虎兒,嘖嘖,老子祝他們手腳一,掉下來摔個臭死。”他心懷妒恨,故而出言詛咒。

四人不敢遲疑,匆匆趕到山下,果見崖壁上鑿了不石孔,徑約五寸,相距數尺,連一線,曲折不定,以“之”字形向上延,一直抵達鷹巢下方。

這時間,石孔中了木樁,木質白,青皮未褪,人以極大的氣力打石孔,作為落腳的木梯。仔細再看,沖大師三人各用藤蔓綁了一捆木樁,明斗一馬當先,用“渦旋勁”將木樁打石孔,手中木樁用完,下面的沖、竺兩人即刻將備用的木樁送上。就在眾人觀看之時,三人已經抵達山腰。

“妙啊!”樂之揚拍手笑道,“有乖兒子在前面開道,咱們正好踩著現的梯子上去。”

“不要輕敵。”席應真看著上方,忽道,“我上去,你們留下。”

葉靈蘇秀眉輕皺,猶豫未決,樂之揚大聲說:“什麼話?事到如今,大伙兒同生共死。”葉靈蘇看他一眼,點頭說:“對,大家同生共死。”說話甚,可是神堅毅,不容改變。

席應真瞪視二人,氣惱之余又覺,只好說:“此戰非同小可,你們萬勿勉強……”又看樂之揚一眼,想說他真氣紊,應該留在山下,但見他神決絕,終歸無法出口,心想:“這兩個孩子有有義,為我送命實在不值,唉,也罷,我拼了這條老命,保護他們周全就是了。”

想到這兒,縱跳上木樁,蜻蜓點水一般向上奔去。葉靈蘇瞧了瞧樂之揚,說道:“你先走。”樂之揚道:“為什麼?”葉靈蘇俏臉微寒,喝道:“讓你走便走,說什麼廢話?”

樂之揚吐了吐舌頭,跳上木樁,一步一挨地向上走去。他吃過苦頭,這一次不敢使用力,但他習武已久,縱然不用功,手敏捷也勝于常人。

走了十來步,忽聽下方有人慘,樂之揚低頭一看,不由啞然失笑,原來釋王孫不自量力,也想踏木而上,結果一腳踩空,從丈許高摔下,撞得頭破流,躺在地上哀

棧道越走越險,到了半山腰上,海風呼嘯而來,直要將人吹下山去。樂之揚不勝驚心,低頭下,山下叢林起伏,遠煙波浩渺,自仿佛掛在絕壁之上,隨著狂風搖擺不定。他越看越驚,只覺頭暈目眩,然而高空行走,越是懼怕,越易失手。樂之揚戰戰兢兢,又走兩步,忽地腳下一子急往后仰,忙中,他手抓向石壁,這一抓用上了力,登時逆氣反沖,氣散功消,子一晃,向山下落去。

突然間,一只手閃電般來,將他的手臂牢牢抓住。樂之揚去勢一緩,轉眼看去,葉靈蘇俏臉緋紅,目若晨星,形如一只白燕,一手將他拽住,一手勾住木樁。

氣貫手臂,叱一聲,將樂之揚拽了起來。年站上木樁,兀自渾發抖,葉靈蘇也翻上來,瞪著他微微氣,說道:“你當心一點兒,不要礙手礙腳。”

“誰礙手礙腳了?”樂之揚悻悻說道,“不就是摔了一跤麼?”

“摔一跤?”葉靈蘇冷笑道,“只怕摔到曹地府去了!”

樂之揚不肯服,大聲說道:“敢好,我還沒去過那兒呢,正好去瞧瞧曹地府長什麼樣兒。”葉靈蘇沒好氣道:“還胡說,再掉下去,可沒有人救你的。”

樂之揚見,暗暗好笑,說道:“葉姑娘,你一心走我后面,就是怕我掉下去吧?”葉靈蘇被他看穿居心,俏臉通紅,啐道:“你做夢麼?你這樣的撒謊,摔死一百個我也不關心。”

樂之揚哈哈大笑。忽聽席應真喊,兩人抬頭一看,老道招手說:“小丫頭,拔幾木樁上來。”

原來沖大師猾,看見有人追趕,每走一步便撤去后的木樁。席應真無路可上,只好再拆后面的木樁來充數。葉靈蘇拔出木樁,擲向席應真,老道接過,再刺石孔。

這一追逐,當真自古罕見。雙方拔出木樁,又刺石孔,臨機開路,逶迤向上。眼看沖大師一伙漸升漸高,近鷹巢,樂之揚忽地出玉笛,盡力吹奏起來。葉靈蘇心覺奇怪,問道:“你干什麼?”話沒說完,鷹巢中一聲銳鳴,竄出一道白影,“啊”了一聲,道:“是飛雪!”

樂之揚揮舞笛子,發出號令,白隼一聲激鳴,勢如一支怒箭俯沖而下,刷地撲向明斗的頭頂。

明斗猝然遭襲,手忙腳頭躲閃。幸好竺因風手快,將手中木樁擲出,飛雪縱躲閃,明斗才躲過一劫,饒是如此,肩頭挨了一爪,鮮淋漓。

飛雪為木樁激怒,轉向竺因風撲去。竺因風因它破相,恨極了此鳥,當即大聲怒喝,力一掌劈出。掌風如割,遠及丈許,飛雪還沒飛近,即為掃中,一時白羽紛飛,發出哀鳴。它吃了苦頭,縱高飛,繞到竺因風后,忽地利爪齊下,狠狠抓向他的后頸。

換在平時,竺因風轉折如意,自保有余,此時背倚絕壁,行不便,怎比海東青乘風而來,飛行如電,但覺后風響,躲閃已是不及。沖大師在下面看見,呼地一拳向上送出,飛雪不敢接,遠遠飛走,凌空一個盤旋,又向和尚沖來。

白隼子高傲,吃了小虧,更添兇狠。它變了策略,一見三人舉手,立刻遠遠飛走,不斷打圈兒盤旋,繞到三人死角,方才發起猛攻,真個來如風、逝如雪,三個惡人行不便,竟被一只鳥兒困在懸崖之間。

樂之揚馭鷹有,老道士真有意外之喜,他和葉靈蘇通力合作,拔木開道,很快近敵人。樂之揚害怕飛雪久戰有失,吹笛示意,飛雪聽見,丟下敵人,飛到天上不住盤旋。

樂之揚又驚又喜,葉靈蘇也是暗暗稱奇。要知道,鷹隼搏殺出于本能,但要放棄獵,卻是十分不易,只因“虎口奪食”,大大違背天。飛雪一得號令,立刻退出戰團,足見它心悅臣服,已將樂之揚視為不二之主。

笛聲未絕,席應真已經趕到沖大師下方,和尚反腳向下踢出,席應真避開腳尖,手一勾木樁,紙鳶一般飄然而上,雙齊出,剪向高的竺因風。竺因風揮掌相迎。兩人手腳相接,竺因風雙臂一熱,向后飛出,陡然雙腳踏空,直向山下墜落。

這小子嚇得失聲高聲出口,肩頭忽地一,已被明斗手抓住。竺因風驚魂未定,正要道謝,忽聽明斗一聲冷哼,抓起他的子,呼地一下掃向席應真。

竺因風生平第一遭被人當作武,登時轉喜為怒,破口大罵。席應真正與沖大師手,忽覺風勢猛惡,竺因風整個兒撞了過來,后者乃是活人,撞到之時,趁機拳腳齊出。席應真不得已,舍了沖大師轉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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