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飛經》第二十一章 絕境逢生1

這一下大大出乎對方的意料。明斗轉就跑,直奔玉匣而去,沖大師也隨其后。丟下竺因風一個,稍一遲疑,兩口劍同時刺來。他慌忙躲閃,但對手配合已久、圓融無間,竺因風躲開了葉靈蘇的快劍,卻不料樂之揚使一招“天相劍”,真剛劍歪歪斜斜地掃過他的大,登時灑墓室,慘哼一片。

竺因風一瘸一跛地向后疾退,兩口劍如影隨形一般殺來。他斗志已喪,不敢應戰,眨眼之間退出墓室。樂之揚看得真切,忽地大喝一聲:“關門!”

葉靈蘇應聲醒悟,兩人各自抓住一扇銅門,“咣當”一聲關上墓門。門外三人發覺上當,紛紛沖了上來,樂之揚不待對方破門,抬起自來石,將門戶牢牢頂住。

勁敵隔絕在外,葉靈蘇如釋重負,方覺丹田空虛、心俱疲,不由得倚門坐下,大口氣。

正歇息,忽見樂之揚靠在門邊,立不,心中驚訝,正要發問,樂之揚沖做了個噤聲手勢。葉靈蘇越發奇怪,順他目看去,忽見一細長鋼釬,過門鉆了進來。

“拐釘鑰匙。”心子狂跳,縱跳起,樂之揚卻將一把扯住,連連搖頭。葉靈蘇不知其意,眼看鋼釬越越長,頂住自來石就要發力,樂之揚忽地手起劍落,“叮”的一聲,拐釘鑰匙齊而斷。

門外的三人破口大罵。樂之揚哈哈大笑,說道:“賊禿驢,還有什麼伎倆,一起使出來吧!”

門外罵聲歇,明斗森森說道:“臭小子,得意,墓室里面無水無糧,看你們能撐多久。”

“我們無水無糧,你們就有麼?”樂之揚笑道,“我們死,你們也好不到哪兒去。”

明斗一時無語,他們上山時帶了脯清水,后來懸崖激戰,全都丟掉了。這兒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比起墓中的形好不到哪兒去。想到這兒,暗罵小子狡猾。

沖大師眼珠一轉,低嗓音,口氣人:“樂老弟,席真人發病,留在里面也是等死,不如你把門打開,咱們一起想想法子。我說話算數,決不與你為難,本門的大金剛神力能祛除百邪,說不定也能破解‘逆指’……”

“說得好。”樂之揚哈哈大笑,“賊禿驢,你要說話算數,母豬也能上樹。不用花言巧語了,你的話我一句也不信。”

沖大師臉沉,冷笑說:“那也好,咱們就耗著,我有禪定工夫,一年半載可以不吃不喝。我守在這兒,派人去取飲食,時候一久,看誰熬得過誰?”

“嚇唬誰呢?”樂之揚不不慢地說,“剛才大家也較量過了,你們三人一個都沒有勝算,你派人下山,正合我意。”

他虛張聲勢,門外三人卻大生疑慮,剛才雙劍合璧、威力驚人,如果了一人,沒準兒真的不敵。竺因風挨了一劍,心有不甘,道:“狗崽子別得意,我們就算下山,你也未必知道。”

樂之揚呵呵直笑,舉起“真剛”,刻畫銅門,如削泥土,片刻之間,就在門上挖出一個小孔,樂之揚湊近一瞧,笑道:“不錯,不錯,一目了然。”門外三人黔驢技窮,一時無不泄氣。

樂之揚看似振振有詞,其實一大半都是虛張聲勢,剛才與三人打平手,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更何況他不能運氣,久戰之下,必然泄老底。

只不過,比起席應真的生死,這些麻煩都不值一提。老道士先有“逆指”之禍,又挨了沖大師一記重拳,這時靠著墻壁,已是奄奄一息。葉靈蘇取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淡黃的藥丸,大如龍眼,芬芳撲鼻,撬開席應真的牙關,強行送了進去。

樂之揚忍不住問:“這是什麼丹藥?”葉靈蘇喃喃說:“這是‘玉髓回元丹’,當年素心神醫留下的方子,不能逆轉,但能大補元氣。”

丹藥果如其言,席應真服下以后,臉上稍有,過了片刻,張開雙眼,聲說道:“小姑娘,靈丹可貴,不要浪費在我上,老道我這一次,怕是過不去了。”

樂之揚急道:“席道長,別這麼說,我們一定想法子救你。”

“救什麼?”席應真搖頭苦笑,“‘素心神醫’花曉霜,妙手回春,普濟世人,但也常說:‘只能救生,不能救死’。我的傷我自己知道,貧道老朽之,死不足惜,連累你們困在這里,實在人過意不去。”

樂之揚聽了這話,如墜冰窟。葉靈蘇也覺黯然,默默低下頭去,想到席應真落魄至此,全拜云虛所賜,對于生父親,心里又多了幾分怨恨。

席應真咳嗽幾聲,那話兒氣,又說:“那只玉匣一定十分要,如不然,也不會放在釋印神手里,而今落惡人之手,將來一定后患無窮。”

“我也沒法子!”樂之揚垂頭喪氣,“不用玉匣做餌,決不能引開賊禿驢和明斗。”

“你做得很好。”席應真看他一眼,臉上出微笑,“我只是可惜罷了!”

樂之揚聽到這兒,心頭一,問道:“玉匣如果要,玉蓮花又怎樣呢?”

席應真想了想,說道:“事已至此,不妨取來一看,看完之后歸原主,想釋前輩也不會怪罪。”

樂之揚本就好奇,應聲走到塔前,碧玉蓮于黑暗之中迸發熒,照得法面目慘碧、鬼氣森森。樂之揚只覺背脊發冷,默默祈禱幾句,方才取下玉蓮,帶到席應真面前。

老道接過端詳,蓮花不是尋常碧玉,而是夜石所造,花瓣舒展,蓮修長。席應真看了片刻,忽地“咦”了一聲,注目干,濃眉皺起。樂之揚忙問:“怎麼了?”

席應真指著長長的蓮說道:“你仔細瞧。”樂之揚定眼看去,蓮花通凝碧,蓮尤其晶瑩,忽聽葉靈蘇“啊呀”一聲,輕聲驚:“蓮是空的。”

席應真點了點頭,掉轉玉蓮,端頭,問道:“可有尖銳之?”

樂之揚想起拐釘鑰匙,走到門邊,拾起半截鋼釬。席應真將玉蓮給他說:“挑開蠟封。”

樂之揚接過一瞧,原來蓮中空,乃是一個玉管,管口用石蠟封住。樂之揚撥開蠟封,但覺其中有,輕輕一抖,管中出來一卷薄紙。

眾人只覺心跳加快,展開薄紙,借著玉蓮熒看去。紙上容分為兩半,一半寫滿了細小文字,另一半卻畫著許多線條,迂回曲折,秀麗繁復,圖形之下,寫了幾個小字:“山河潛龍訣”。

樂之揚怪道:“這是什麼,不是武功麼?”

席應真雙手發抖,強忍痛苦,捧著薄紙看了時許,吐氣說道:“這上面說,玉匣里是《大象無形拳》的拳經。”樂、葉二人聽了這話,無不泄氣,葉靈蘇啐道:“老天無眼麼?”

“別急。”席應真微微一笑,“這上面還說了,要練大象拳,先練潛龍訣,這張紙上,記載了拳經的基。”

樂之揚大喜過:“這麼說,賊禿驢拿到拳經也練不了?”

“也未必。”席應真淡淡說道,“那人才智卓絕,不可以常理揣測。”

樂之揚略微失,指著線條又問:“這是什麼?彎彎曲曲的,像是一窩蚯蚓。”

“這蚯蚓可來歷不小。”席應真笑道,“它是普天下的風水龍脈。”

“風水龍脈?”其他二人均是驚訝,葉靈蘇皺眉道,“這是功心法,與風水有什麼相干?”

“你也不知道麼?”席應真嘆氣說道,“看來這是釋家辛,不為外人所知,我也是看了這圖,才知道釋家的功心法出自風水之。這一部潛龍訣,以人為天地,視經脈為龍脈,聚水藏風,平地行龍,星斗橫天,詬,其中的五行變化,氣機消長,暗合無限江山,實在是自古有的大手筆。”

其他二人面面相對,樂之揚奇道:“席道長,你能看懂嗎?”席應真微微一笑:“略知一二,但我時間不多了……”說到這兒,白眉一挑,盯著紙上念道:“五岳真龍落,死龍空縱橫,九天玉龍飛,蜇龍不知春……”

兩人見他神氣古怪,心中大為驚訝,要發問,又怕擾他思緒。過了一會兒,席應真吐一口氣,著二人慢慢說道:“天不亡我,這兒有個法子,可以讓我茍活一時。”

兩人喜出外,樂之揚忙問:“什麼法子?”席應真道:“潛龍訣中,有一個‘蜇龍眠’的法子,蜇龍者,沉潛之龍,依法修煉,可使行變慢,氣息變緩,通一如蜇龍潛伏,于半昏半醒之間。”

樂之揚茫然道:“這跟‘逆指’有什麼關系?”

葉靈蘇想了想,輕輕拍手說道:“我明白了,流變慢,氣息變緩,‘逆指’的傷害也會大大的減緩。”

席應真看一眼,目贊許:“不但氣緩流,練到一定地步,氣不行、綿綿若存、如蛙如蛇、遁長眠,‘逆指’的毒氣隨之凝滯,再也不能興風作浪。”

樂之揚拍手道:“好哇,若是那樣,我們就能挨到昆侖山,去找梁思禽了。”

“談何容易。”席應真搖了搖頭,“這法子能救眼前之急,但有一個大大的麻煩。”樂之揚忙問:“什麼麻煩?”

“進蜇龍之眠,再也不能使用武功,要麼氣變快,‘逆指’又會發作。”席應真說到這兒,大皺眉頭,“若是如此,我就了你們的包袱了。”

“說什麼話?”樂之揚笑道,“就算你是一個包袱,我也要把你扛到昆侖山去。”葉靈蘇也說:“不錯,大家共經患難,理應同生共死。”

席應真神變化數次,儼然下定決心,點頭說:“好,待我定之后,你把玉蓮花送回去。”說完依照《潛龍訣》所載,低眉垂目,長吐緩吸,他深,一點就,很快進蟄伏之眠,氣流逝緩慢,呼吸若有若無,倚墻而坐,狀如木石。

樂之揚心中喜悅,拈起玉蓮,來到石塔之前,正要放下蓮花,忽然心子一跳,但見那尊法如生、神氣沖和,竟與席應真一般無二。

樂之揚只覺頭皮發炸,只恐釋印神驀然睜眼,跳將起來,慌忙放下玉蓮,跑回葉靈蘇邊,低聲說:“葉姑娘,這個釋印神會不會沒死,只是,咳,只是于蜇龍之眠?”

葉靈蘇嚇了一跳,登時心跳加劇,強自鎮定,瞪了樂之揚一眼,咬牙說:“嚇唬人麼?我可不怕。”

樂之揚哭喪著臉道:“你不信,去看他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死人,倒像是睡著了一樣。”

葉靈蘇打了個寒戰,越想越怕,恨不得給這小子一拳。兩人目相接,均能聽見對方心跳。過了一會兒,并無靜,葉靈蘇松了口氣,恨恨道:“撒謊太可惡。釋印神是宋朝時代的人,即使進蟄伏之眠,也不可能睡足五百年。”樂之揚納悶道:“那為何不壞?”葉靈蘇道:“這是佛門法,緣由只有天知道。”

又過一陣,門外傳來撲撲之聲,樂之揚大吃一驚,道:“糟糕,只顧席道長,忘了那三個狗賊。”湊到門前一看,驚訝發現,鷹巢中空無一人,飛雪回到巢,正在那兒走來走去。

樂之揚明白,白隼機警無比,有人藏在附近,它一定不會歸巢,想到這兒,撤去自來石。葉靈蘇吃驚道:“你做什麼?”不及阻攔,樂之揚推門而出,飛雪驟然見人,作勢撲擊,見了是他,方才收起翅膀,咕咕直

樂之揚快步走到懸崖邊,但見那三人行將落地,沿途的木樁均被拆除,樂之揚又驚又怒,忍不住破口大罵:“好狗賊,恁地歹毒!”

此間絕壁天生,陡然筆立,縱是頂尖高手,沒有木樁,也無法上下。三人撤去木樁,存心將樂之揚等人困在山上,無水無糧,不過數日,一定迫而死。

這一計十分歹毒,樂之揚扯起嗓子大罵,下面三人聽見,均是大笑。竺因風屢吃大虧,對樂之揚恨之骨,聽見罵聲,只覺快意,高道:“臭小子,看你還張狂什麼?再過三日,老子來給你收尸。”沖大師也說:“樂老弟,你若怕死,盡早投降。出半本《天機神工圖》,我就放你下來。”

樂之揚怒從心起,道:“圖沒有,尿有一泡。”扯開帶,沖著山下大大放肆。葉靈蘇本要上前,見狀面紅耳赤,退墓室,暗罵不已。

下面三人驚怒迸,唯恐沾上尿水,紛紛抱頭逃竄。樂之揚大覺解氣,哈哈笑道:“狗東西,老子這一曲《高山流水》還行麼?”三人躲到林邊,大聲罵,樂之揚力回罵,罵得口干舌燥,方才各自收兵。

眼看敵人消失,樂之揚坐倒在地,滿心沮喪,一難未平,一難又起,這一下陷絕境,恐怕再也無計

葉靈蘇走到崖邊,著下面呆呆不語。這時呼啦一聲,飛雪竄上天去,盡盤旋。樂之揚見白隼影,眼中一亮,忽地拍手笑道:“我有法子了。”

葉靈蘇忙問:“什麼法子?”樂之揚指著白隼:“我們下不去,它也下不去麼?”

“這可難了。”葉靈蘇沉道,“捕獵活是鷹隼的天,木樁無知死,你讓飛雪運送,它一定莫名其妙。”

“船只不也是死嗎?麻云能搜尋船只,飛雪怎麼就不能運送木樁?”

“你懂什麼?”葉靈蘇冷冷說道,“馭鷹有兩個境界,一是取活,二是取死。前者天使然,后面一個境界,須使鷹隼悉生死、分辨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你若能使飛雪運送木樁,也就能讓它搜尋航船。”

樂之揚豪氣大生,打起神,發號施令。木樁拆除以后,全都散落山下,如果白隼聽命,大可手到擒來。

飛雪俯沖而下,一轉眼,抓了一只野上來。樂之揚看得一呆,唯恐葉靈蘇譏諷,故作滿不在乎,笑嘻嘻說道:“好哇,咱們循序漸進,先抓活的,再抓死的。”說完又發號令,飛雪下去,過不多久,又抓了一只野兔上來。

樂之揚老大慚,回頭一看,葉靈蘇坐在一邊不見喜怒,當下大聲咳嗽,說道:“先抓飛的,再抓跑的,這一次總是地面上的東西,比起野大有進步。”說完過飛雪訓斥一番,白隼儼然教,垂頭喪氣。接下來,第三次出發,去了足足一刻鐘的工夫,樂之揚正覺不耐,忽聽銳聲尖,探頭一看,飛雪抓了一頭小野豬,力飛了上來。

小豬落地,還是活的,慌不擇路,掉頭就跑,不防外面就是懸崖,登時一頭沖了下去。飛雪不待它落下,展翅沖出,凌空拿住,狠狠一啄死,而后抓到中,丟在地上,一雙烏珠盯著樂之揚大邀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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