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正在查看酒池裡酒的發酵況，秦三月忽然在外面喊道：“葉老師，有客人來了。”

葉應了聲，搪好米糠紙便走了出去。

剛走進院子，葉就看到一個面容四十多歲的男人站在梨樹前，張著。他穿著一有不補丁的墨青儒衫和一雙沾了一些泥土的灰黑布鞋，鬢角掛上了些許白，眉眼之間的皺紋清晰可見。

葉記得他的氣息，剛搬進這三味書屋的時候，他層來過，當時他邊還是那個有些趾高氣揚的書。就份而言，他是這間宅院的原主人，也就是房東。當時租房的時候，他不在場，由他那個書代爲持租賃手續。那個時候給了承諾，如果能讓這梨樹開花不謝，便一直不收租金。而事實上，葉做到了這一點，也就相當於是白住這宅院。

男人率先說話。他神之間始終含有一溫和氣息，說話的語氣也十分溫和，使人如沐春風。

“突然前來，多有打擾，還希先生不要嫌厭。”男人溫笑著說。

葉想了想然後說：“你應該就是這間宅院的房東吧。”

“房東？”男人沒聽過這個詞彙，不過猜得到意思，便點了點頭說：“我姓李，單名一個命，字長山，以前是這宅院的主人。還未請教先生姓名。”

李命。

“我姓葉，樹葉的葉，名，的。長山先生我葉即可。”葉回答。

李命搖了搖頭，笑著說：“先生說笑了，直呼大名豈不是讓我慚愧。如今你是書屋先生，我在這書屋自然要稱呼先生。”

“且請隨意。”葉不想在稱呼上多費口舌。這對他而言，沒多大實際意義，本來他就一直覺得儒家對稱呼太過講究，反而顯得繁複，背離了“名字”存在的意義。

但是，既然李命是儒家之人，葉也不好多說什麼，尊重即可。

倒是李命聽此，看向葉的眼神帶起深意。

葉手迎了迎，對李命說：“長山先生，這邊坐吧。”

李命點了點頭，輕步走到石桌旁邊，拂了拂儒衫，坐了下來。

葉來秦三月，讓去泡一壺茶。期間，李命打量了院子一番，眉眼之間神多變，有疑，有驚異，也有一釋然。

葉坐在他對面，點了點頭笑著說：“先前租房的時候，便喜院子的清幽，心想屋主人應當和這院子一般，只可之前沒能見到長山先生，一直覺得可惜，如今一見，不負猜想。”

“以前修這院子的時候，便想著安靜一些，就在外面多加了一條曲徑，隔開鬧市的一部分。先前聽說有人要租這院子，還在想著會不會不太習慣離街坊四鄰有些遠，如今先生喜就好。”李命說話很溫和親切，讓人如沐春風。

李命不簡單，最起碼在目前所見的人裡很不簡單。是葉所見之人，在“道”上走得最遠的人，一言一行之間都契合著道意，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的程度了。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他坐在這裡，你會發現，你想看到他是什麼樣子的，就是什麼樣子的，但是當你再細想時，就會發現他始終都是這般模樣。

所謂的如沐春風，也就是那一浩然正氣。李命是儒士，是讀書人，修出一的浩然正氣只能說明他會讀書並且讀了很多書，能夠自己作書。但是他能做到把浩然正氣融進周圍每一樣存在之間，足以說明他在浩然正氣的修習上造詣極深。有多深，葉不清楚，因爲他能夠用來比較的除了曲紅綃就是他自己。

曲紅綃修得浩然正氣以來，不過一個月，自然是比不上李命，但是如果是他自己的話，本就沒法比，因爲他不知道自己在讀書這方面的層次有多高。沒有計量和度量方式，自然也沒法相比。

於是乎，葉也就沒有在這方面多下心思了，順著李命的話說：“長山先生有心了。”

說著，李命目放在了葉那片此刻沒有一朵花的花地上，問：“先生有種花的喜好嗎？”

葉搖搖頭，“沒這喜好，我只是種來做花茶和花酒的。”

李命愣了愣，然後立馬笑著說：“看著花地的話剛收過，先生應該已經在做茶酒了吧。”

葉點點頭。剛好，秦三月泡好了一壺茶，端著走了過來，然後將茶杯分在兩人面前，各自斟上一杯。

書屋裡本來是沒有茶的，這副茶還是秦三月買的，當時還讓葉吃了一驚，想不到自家這個小財迷居然捨得。秦三月解釋說是，書屋以後肯定會有客人來，要是來客人了，喝茶都沒有像樣子的茶的話，就未免給書屋落面子了。秦三月在別的方面很打細算，但是關乎到書屋的事倒是很捨得。

“這是我做的花茶，長山先生請嘗一嘗。”葉半出手。

在茶端上來，溢出香氣的時候，李命的神就已經有了些變化了，只不過他畢竟是這個層次的人了，不會有什麼多大的緒起伏。他四指合了合茶杯，然後端至邊，拂袖輕抿，茶水的剎那，他的緒起伏一下子大了不，雖不顯於眉眼，但是心頭卻不涌。

這茶。

沒有一一毫的靈氣波，也就是並非靈茶，也沒有一一毫的道韻流轉，也就是並非道茶。

之前剛葉剛說起做了一些茶和酒的時候，李命便在想會是何等層次的茶和酒，但是茶端上來的時候，他嗅了一香氣，沒有到任何道韻，也沒有到毫靈氣，只覺得是普通的花茶香，不有些疑，心想莫非就真的只是做了普通的茶。

但是茶水的剎那，他才覺到了蘊藏其間的深深道理。在“道”的路上，他不知走了多載了，然而觀遍天下大道，他卻只知這茶水之間有深意，但不知是何意，有多深。他只是覺得像是茶水自發而出的。

窮思，而不得解。因此，心思泛之間起伏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