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斥

蔣治離開瀟湘苑，直奔薛老太君的福祿苑，此時老太君正逗著如哥，滿是皺紋的臉上佈滿慈祥的笑容，如哥穿棕棉襖，白皙的皮比玉還要幾分，看的丫鬟們一陣傾羨。

老太太邊得力的大丫鬟紅秀奉承道：“咱們如哥不過八歲，卻出落的如此俊，日後還不是被京城的小姐們搶瘋了？”

老太君聽著高興，表面卻佯怒道：“你這個丫頭真是被我縱容的沒樣，這種主子的俏皮話也敢說，小心我罰你。”

紅秀急忙下跪，心裡卻是不怕的。薛老太君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老小孩了，不太注意這些規矩，反而喜歡手下人有些時候說些玩笑話。再加上眼裡看重如哥，雖然說自己言辭不當，其實老太君心裡怕也是那麼想的，不過是不好說出來罷了。

蔣治心煩，一進屋就是滿鼻子胭脂味道，再看著被打扮小姑娘似的如哥，氣不打一來，盯著如哥的孃趙嬤嬤，厲聲道：“你們一羣丫鬟婆子什麼懶呢，讓老太君抱著如哥，也不怕閃著老太太的腰。”

薛老太君瞪了他一眼，說：“哪裡整了這麼一張大黑臉，嚇唬誰呢。”

蔣治尷尬的笑了兩聲，示意丫鬟們全部散去，薛老太君見他有話要說，便將如哥給了孃。蔣治又看了看邊的幾個大丫鬟，薛老太君一個眼神，屋子便被清空了。

“什麼事，搞的如此慎重，你不是在外面耍呢嗎？怎麼有時間就回來了。”薛老太君臉一沉，抿著角道：“怕是你家那婆子折騰出了什麼事?”

蔣治乾乾的笑了兩聲，恭敬的給母親行了大禮，說：“也是擔心自己的閨罷了。”

“哼，又跟你講了什麼，以那聽風就是雨，沒什麼主見的小家子格，怕是本沒把這事想清楚就開始胡說八道。”薛老太君提起媳婦便是一臉看不上的模樣，如果不是李氏爲蔣家生了三個孫子，早擡了自己塞過去的丫鬟做姨娘了。

“母親大人息怒，只是這結親的事我後來想了一想，眼下確實不太合適。蔣家好歹是公府之後，不能人人都不要的親事，咱們方反倒上趕著去說吧？即便那人真好，大公主門第又高，那克妻傳言也不能盡信，只是這事若是真了，於侯府總覺得面上不好看，日後兒子出去見人，好像被了脊樑骨似的，實在不快。到時候讓大哥那邊聽了，豈不是怎麼笑話咱們，嵐妹這次確實想了。”

薛老太君越聽眉頭越，不快道：“你那媳婦怎麼跟你說的，聽的我真是糊塗了。嵐兒只是說大公主家的兒子可以考慮，又並非是讓你閨嫁過去，再說，議親都是男方主，我老婆即便有意討好也不過是上門拜訪，不遠了關係，人家若當真不喜，我們家也決計不至於偏要把兒送過去。哪裡就你脊樑骨了？嵐兒不過是提醒我這個老太太及早爲風兒定下婚事，否則以你媳婦的眼見，就真給那個武夫侄子去當媳婦了，難道你就不被人說三道四了？”

蔣治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心裡卻暗道李氏誇張，這事分明是八字沒有一撇，卻急的好像定下來了似的，讓他自己也誤會了老母親。想平日裡蔣嵐的行事作風，即便當真有意，也不會如此草率直白。他竟是被自家媳婦誆了，這個李氏！

“治兒，不是我說你，你如今繼承爵位不愁出，不用像你三弟那般致力於仕途，可是也不能整日裡只知道風花雪月，詩賞賦吧？你那媳婦要強，總想攬權卻沒有多能力，管家不得力，現在連大姑娘的婚事都給耽誤了還不自知，實在是讓人失。”蔣治連連稱是，心裡卻明白李氏毫不覺得耽誤了自己兒的議親，在李氏眼裡，反正有哥哥的兒子等著呢，嫁給別人不如親上加親，卻不知道薛老太君收了他們李家一個閨就夠了，哪裡想再嫁過去一個孫。

“我想了幾日，覺得你妹妹說的在理，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們蔣家不如藉此機會和大公主結個善緣，日後登基奪嫡之事說不好誰贏誰輸，我們不像寧國公似的，家裡出了皇后，公府的爵位又平級延了幾代，我們也不如尚元公府，人家出了兩個狀元，這爵位估著也能平級沿襲，我們更不如靖遠公府，人家是皇親國戚，又遠在南域，基頗深。雖然老太太我不樂意承認，但是如今太祖封的四大公府裡面，咱們蔣家算是名存實亡，你的爵位也變了侯級，我只能指著這幾個孫子能有個出彩的，提提門面。”

蔣治慚愧的點點頭，他雖然向學，卻不善於寫八文，蔣家早期蹈晦，沒有參與黨政之爭，如今落了個高不高低不低的就。倒不是十分得現任的皇帝看重，如此下去，再業經三世，便了普通百姓人家。

“你嵐妹妹在蘇州和大公主談的十分愉快，聽聞隋家的事想託我們問一下，或許此時過去，容易讓大公主誤會，再加上咱們家又有適齡嫡，也許大公主會提出結親一事，但是此事尚不能確定，大公主也未必會輕易就定下兒子的婚事。倒是你媳婦，到說，這話要是被哪個碎的婆子傳了出去，你讓我這老太太的臉面往哪放？”

蔣治也覺得李氏太過誇張，愧道：“兒子回去定會好好訓一痛。”

“我知道總覺得我像著嵐兒，又嫌小姑摻和自家兒的婚事了，只是你嵐妹是好意，不過提醒而已，又當真能做得了你們家的主了？難道我們母倆來往信函還不能講家裡的事？我是不排斥和大公主結親，但是老太太我再糊塗也不至於上門去主說這個事，這終歸是要大公主自己提出來的，對嗎？又怎麼會讓你難堪！此時主示好，別說我樂意這門親事，便是不也可以結下善緣，有何不可？我真是不知道你那媳婦是怎麼想的，眼裡就瞅著眼前那點利益，你老丈人是說要升使司同知，便狂了起來，怎麼不去看看老大家的媳婦，人家的爹是當朝一品大閣士，到我面前可顯得比還恭敬三分。如今世道本就不穩，太后子欠安，皇帝也病了幾日，這皇位一事哪裡就是說的準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是這武將，說下去便下去，怎麼就覺得將咱們家侯府的大姑娘許給他們家就是好的？再加上我們本是姻親，和這種人家，真有必要親上加親嗎？糊塗了，你莫非也糊塗了！”

蔣治見老太太越說越急，急忙上前拍著的後背，伺候茶水。他當然也不看好和武將結親了，只是以大姑娘的年齡卻是是有點大了，便跪倒在地，愧疚道：“是兒子的疏忽，耽誤了風兒。”

“罷了罷了，也怪你屋裡的人不是個明白的主。嵐兒也怕有人說咱們家的閒話，所以打的是夏家的名義。大公主在蘇州和嵐兒相談甚歡，我如今本想讓你媳婦藉著嵐兒的名義過去問，也算是合合理，只是以那上不了檯面的子，我卻是又不得不改變主意，別介這親事沒影了無所謂，倒把人家得罪了，我和嵐兒可丟不起這個人！”

蔣治心裡也暗自罵了李氏幾句，怎麼同樣的事從裡就說出不一樣的話來了？搞的他又被母親罵了一痛，還要跪著賠罪。

“另外，不是我看低自己，大公主這門婚事，如今面上凡是有適齡子的人家都躲著他們走，誰知道私底下是怎麼想的？克妻這種言論能擋得住一些人攀龍附的心嗎？不過是和你一樣，怕丟面子，於是表面疏遠，實則搞不好還暗地裡打聽呢。不過算了，我看清楚了，你媳婦是個不得力的人，這事我還是讓大媳婦去吧。”

“可是大哥家的……”蔣治心知老太太對大兒子有心結，只是畢竟是嫡母，蔣勵又是養在他名下的嫡子，雖然兩人心裡都不是很熱乎，蔣勵卻面上不敢對薛老太君逾越，畢竟薛老太君可是先皇封的一品誥命夫人，他若是得罪了薛老太君，被史參個不孝，被奪爵都是不無可能的。

“可是什麼？你以爲馮家的閨和你媳婦似的？他們家又不是沒有姑娘，大姑娘的親定不下來他們家就能議親了？這事你大嫂比你媳婦都著急，眼看著他們家三姑娘也大了，近來登門拜訪的人也多，卻因爲大姑娘的親事給耽擱了，我真是替李氏害臊。怎麼管的家！”

“兒子明白了。”蔣治臉紅脖子的，心知母親這回是真怒了。

“你放心，你和你大哥關係再差也是親，兩家本就是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的關係，老馮家的孩子又是個明白人，大姑娘的婚事要是出了紕，丟了人，自己家的嫡也不好議親，所以必然會小心翼翼。更何況大公主曾經是京城顯赫一時的才，倒是和馮家的閨能聊到一塊。”

“恩。”蔣治低著頭，直到薛老太君又抱怨了一陣後方敢離開。出了門以後又急匆匆的奔向瀟湘苑，只是那臉彷彿吃了什麼髒東西，紫紅紫紅的模樣。

李氏在屋子裡喝著丫鬟們泡的新茶，角輕輕上揚，想起剛纔蔣治低沉的臉，便知道是被自己說了，蔣治好面子，這怕被人說閒話一項便知道這親是沒戲的，一時間心大好，還不知道蔣治此時揍一頓的心都有。笑呵呵的命丫鬟將過年時親戚們奉上的禮單，拿了出來，仔細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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