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第七章

日後一旦原治之真了費明蘭的夫婿,那就是自己的妹夫了,他就更要格守禮儀,相敬如賓了。

最後深深看了原治之一眼,費明德轉看向眾人,清咳了一聲,道:「晚輩萬分謝所有到場的各位大人和世伯世叔,先父在天之靈也能夠得到安患了。」

眾人點了點頭。

費明德走到他的庶出三叔費忠賢邊,挽起這位清瘦中年男子的手,對眾人道:「藉此機會,晚輩還有一點事公佈於眾。這位是我家三叔,以前一直做父親的副手,為了費家的生意長年奔波在外,費家能有今日,三叔也有不小的功勞,而晚輩志在求學,無心商途,所以就此打算把費家的生意轉給三叔經營了。」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原治之挑了挑眉,他也有點出乎預料,沒想到費明德竟有如此決心,上千萬家產的巨額生意,也能說放手就放手。

反應最大的則莫過於費忠良了。他霍然站起來,怒視著費明德,怒道:「此等大事,你竟然不與我商量就擅自做決定?」

費明德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涼涼地道:「二叔,父親生前,咱們費氏三房就已經分家,如何理長房的私產我可以全權作主,還用不著和你商量吧?」

費明德的財產理方式,其實大家都明白,並非把千萬家產送與三叔費忠賢,而只是把現有的商鋪,以及商線、人脈等無形資產轉給費忠賢管理:費明德從此之後不再做直接的經管人,只做幕後老闆,每年取分紅而己。

當然,日後的紅利是要多分給三叔一些的。

費明德這一房,因為與家的特殊關係,所以依然佔著皇商的名號,現在轉而做了幕後出資大老闆,費忠賢便了出頭面的總掌柜。

當然,或許日後費忠賢也會貪婪心日盛,也會想把這些產業都收歸己有,但是只要費明德日後考取了功名,依然與家聯繫,費忠賢要是聰明人就不會辦胡塗事,不會把事做絕。

當今世道,商人再富裕,皇族家一句話輕易就可以將富商抄家滅族,億萬家資也瞬間毀於一旦。

費明德做的最壞打算,也不過就是從此費家生意全部手,日後沒有紅利可拿而己。他手裏已經掌握住了先父留下的千萬巨額家產,就是花銷幾輩子也是夠了。

何況父親生前就曾說過,他的三弟費忠賢有商才又有商德,乃可重用之人。他的嫡親二弟反而心浮氣躁,貪婪鄙薄,不足與之為伍。

費忠良氣得臉皮紫脹,他萬沒想到平時悶不吭聲的庶弟倒從長房佔了大便宜,真是會咬人的狗不,最險狡詐的人平時看起來最忠厚!

費明德卻不理他,繼而朝坐在列席末端的揚州各家皇商拱拱車,道:「先父生前所攬的皇商生意頗多,但晚輩不擅此道,如今準備只留下玉石珍玩一項,其餘買賣,盡皆轉手給各位世伯世叔。」

眾皇商訝然,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下的商人那麼多,皇族就一家,皋皇更是眾家商人在千萬人之中拚搏廝殺出來的名額,說起來恐怕比學子科舉還要艱難一些。

現在費家居然肯把手中掌握的皇商份額分出去,雖然這其中還要經過各種利益的博殺,更需要重薪獲得皇家的許可,但只要有份額讓出來,他們又搶先得到了先機,還是有很大的爭取空間。

費家因為與太後娘家的親關係,所以經手的貢品種類相當多,大宗買賣里就包括了諸如布匹、茶、香料等,這都是利潤可觀的大生意。

原治之凝神細思,他如今倒覺得費明德這一番作為肯定是背後有人指點了,費明德在讀書與揣人心上,還略有幾分才識,但要說到理家產,確保日後利益並能安穩度日的手段,他是肯定做不來。

那麼,是那位外貌秀雅如蘭,氣質卻凜冽如梅的子在背後出的主意了?

倒是很懂得「捨得」二字的髓所在——有舍才有得。

費明德與費忠貴畢竟不同,捨去費家的經管之權,可以換來費明德的安心科舉仕途。

捨去皇商生意中的幾個重要份額,將眾人盯在費家財產上的注意力輕巧轉走,卻又保留下皇商名額,維持費家地位不墜。

只做玉石珍寶這項、又不會如吃穿等貢品容易惹禍的生意,省心又省力,當真是一舍而數得。

難得閨中子也有如此高瞻遠矚的目與利落手段。

原治之目幽深,心底卻忍不住浮出一點愉悅笑意。

這倒有些意思了。

很有意思。

他與費明蘭無意的暗中連手,倒全了費明德。

費明德這個庶子也算福大運氣大了。

費明德不明白原治之為什麼會出手幫他,百恩不得其解。其實說穿了,無非也就是因為「庶子」二字。

人同此心,同此理。

誰又知道,在外人眼中當今高高在上、最炙手可熱的、除了皇家之外的第一世家族的原府三公子,其實也不過是個「母不詳」的庶齣子而己。

費明蘭,明蘭,明蘭……

原治之在心中反覆念著這個麗的名字,想著那俯如同這名字一般蘭心薰質的子,心頭再次怦然而

他畢竟還年輕,知好而慕艾,第一次見面時,費明蘭出的外表就讓他留下了很不錯的印象。

而現在,費明蘭的行事作為,更是了他的心,他喜歡堅強又聰慧的子。

疾風知勁草,費明蘭在父親驟然去世之後的一連串作為,己足以證明格中的堅貞不屈。

他的心頭滾熱,有一想要去呵護疼那名外表如蘭、格卻如梅的子。

,在最初的最初,或許就是緣於這樣的一點點衝

花期短暫如人青春。

眨眼間,春蘭的花期就要過去,香味和花型都已步暮年,費明蘭準備剪花,為植株發芽貯存養分了。

立春和立夏提前一晚用燒酒浸泡了銀剪,清晨起來,在下剪前,又把剪刀在明火上燒烤過,等剪刀不熱了,費明蘭凈手后才親自下剪。

剪下來的蘭花,被丫鬟們小心收起到無味的木盒裏,日後或做熏香,或做香重:或製乾花做蘭花茶、蘭花點心、羹湯配料,皆是味。總之,蘭花盡放展盡態之後,仍然可用、可食、可葯,好多多。

旭日東升,站在蘭花盆前的費明蘭上一襲水綠長角綉著沒有開花的蘭草,烏的秀髮束長長的辮子,盤結在腦後,辮子以暗發箍固定,斜一支碧玉簪、下垂蝶戲蘭花翠玉珠串的步搖,清新亮麗一如那秀雅人的極品名蘭。

立春春俏聲對立夏道:「大小姐真好看,比二小姐麗多了。」

立夏小小「嗯」了一聲,大小姐並不喜下人們多多舌,所以們只敢背著小姐偶爾小聲議論一回。

「那些家小姐雖然自視甚高,每次來看小姐頭都抬得高高的,可們就算用上吃的勁兒打扮,也沒小姐人。」

二婢並非突然產生如此慨,而是昨日費家二小姐終於出嫁了!

在亡父百日服孝期間匆忙出嫁,並不犯忌諱。有些人家的兒年齡大了,擔心三年守孝會耽誤了兒的婚期,導致婚事生變,所以就有了百日孝期允許急婚娶的特例。

同例,員的父母逝世后,員一般要丁憂回老家,為父母守孝足三年。可對於皇帝來說,這其實是大大浪費手下員的時間,所以皇帝就可以「奪」,以特例召回能臣幹員,繼續讓他們為自己做牛做馬。

人們不會指責費明薰匆忙趕著出嫁,但讓丫鬟們忿忿不平的是,明明大小姐還沒有訂親,為什麼二小姐就已經出嫁了?

這讓們尊貴的嫡出大小姐也太沒有面子了吧?

爺繼任了家主,如今已經大權存握,名副其實,以後不知道會不會善待太太和大小姐喔?

立春和立夏這兩個忠心耿耿的大丫鬟,難免要為自家小姐憂心一二。大小姐今年都十六歲了,守完孝就十九歲,絕對算是大姑娘了,連婚事都沒有議定,到時候可怎麼辦呀?

可是大小姐最近一直表現得平靜無出,除了吃齋茹素,為父親守孝之外,就是陪伴母親,弄弄花草,好似沒有任何心事一樣。

正在立春和立夏隨侍在費明蘭後,有點憂慮地注視忙碌的背影時,小丫鬟石榴小心翼翼地提著一隻鳥籠走過來,說:「啟稟小姐,有位原公子給小姐送來一隻鸚鵡,爺要我拿來給小姐過目,問小姐是否收下?」

費明蘭聞聲轉過頭來,將手中的銀剪到立春手上,詫異地看著玄鐵鳥籠里的鸚鵡,這隻鸚鵡看起來還算小,鸚鮮紅,頂部細淡綠,兩翼羽卻是油亮的翡翠,極為漂亮。

石榴識趣地將籠子舉高,道:「爺說這鸚鵡,是從遙遠的天府之國購買的珍禽,是很希罕的品種呢!」

立春、立夏也好奇地盯著看個不停,立夏問道:「人家都說『鸚鵡學舌』,這隻會說話嗎?」

石榴從荷包里取出幾枚葵花子,放到手心裏,卻又不讓鸚鵡吃到,著牠道:「馥馥?馥馥?說『姐好』」

鸚鵡馥馥高傲地在鳥籠踱來踱去,就是不肯開口。

「牠馥馥?」費明蘭間道。

「是呀,小姐,爺說出自什麼詩呢。」石榴苦惱地皺了皺眉,不識字,可不懂什麼詩呀歌呀的。

費明蘭接過石榴手裏的葵花子,打開籠子門,馥馥就主跳到了的手心裏,用手指輕輕馥馥的背部,馥馥低頭啄食了一枚葵花子,然後在的手心裏跳了跳,甩甩頭,忽然開口道:「幽蘭在空谷,馥馥吐奇芳。」

費明蘭又驚又笑,用手指點了點牠的小腦袋,笑道:「哎喲,你還是個小才子呢。」

馥馥滿足驕傲地又跳了跳,繼續學舌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于于歸,宜其室家。」

費明蘭這下卻有點笑不出來了,就是再笨,也聽出了這鸚鵡果真是在「學舌」,學他人的口舌,做了個傳聲筒而己。

費明蘭喜好讀書,平時涉獵頗多,知道丹鸚鵡確實屬於珍禽,這種鸚鵡音清脆圓潤,聽悅耳,而且很聰明,十隻里九隻能學人言,有的還能一口氣誦出長達十幾個字的詩歌,比如眼前的馥馥。

立春和立夏卻聽得大為驚嘆,石榴更是目瞪口呆,可是怎麼也記不住這樣的詩詞呢!

馥馥居然比還聰明,太厲害啦!

費明蘭心複雜地看著眼前漂亮可的馥馥,心頭卻浮現出青青年高雅端華的樣子,不免有點心思浮安。

前幾天知道了原三公子是親自來相親的,那時候就已經窘過、擔憂過、思慮過了。

不知道原三公子到底對是什麼印象,心頭有點憂慮不安。

哪個不懷春?

費明蘭再聰慧、再堅強,也不過是一名正值二八芳華的妙齡自然也會地猜想自己將來會遇到一位怎樣的男子做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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