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了委屈，落一時想不開，做出了蠢事……讓母親擔憂了。現在，落想通了。像落這般，無才無貌之人，燕王看不上，是正常的……」秦落素有口疾，說話總是十分緩慢，兩三個字便要一頓。此刻又了重傷，整張臉慘白如紙，額頭包著巨大的紗布，微微著，又因為剛才哭過，雙眸紅彤彤的。如今這麼凄楚的一說，反而真像傷心絕的模樣。

玲兒一聽，傷地紅了眼睛，在旁低低嗚咽了起來。

秦落抬起頭，醞釀許久的淚水溢出眼眶，卻死死地咬住，努力地想將它們憋回去。這幅靜靜哭泣的模樣，讓不尾隨而來的下人了惻之心：其實大小姐沒有外面傳得那麼不堪。

「燕王如此絕……害、害我當眾蒙，為京城笑柄。我、我若嫁過去，必定自取其辱……」秦落緒激烈地說著，再次口吃了起來，「他、他既然當眾休了我，我不嫁了，不嫁了！」

慕容氏原本就打著推掉秦落的婚事，讓秦芷萱替嫁的打算，如今被秦落說出口，忍不住瞧了兩眼。秦落從小慕燕王，剛才還當眾自盡，如今忽然說不嫁了，怎麼聽怎麼詭異。怕其中有詐，連忙開口：「莫要胡說！這是聖上金口玉言，賜下聖旨的，豈能說休就休，說不嫁就不嫁呢！這可是欺君之罪！」

「不，母親！」秦落面凄楚地嗚咽了起來，「我不想嫁，不想嫁！等爹爹回來，我、我就告訴他……」說著，醞釀已久的淚水不滾落了下來，「這樣的婚姻，不是我想要的。燕王雖然份高貴，我卻想要個疼我我的夫君，而不是一直婚約，聖旨束縛……我想不嫁……母親，燕王如今當眾退婚，不如就把婚退了吧……」

慕容氏朝陳氏看了一眼，陳氏立刻得令，唱起了黑臉：「你這樣置丞相府為何地。君心難辨，萬一龍大怒……」

說著，聲音一頓，著慕容氏，眼睛一彎，又道：「不過妾有一法子，不知可不可行。陛下既然要聯姻，相府之又非大小姐一個。二小姐年齡適中，不如找二小姐嫁給燕王吧！這樣陛下不會怪相府欺君了！」

秦落垂下眼簾，心中冷哼。明明是燕王做錯事，卻扣了一個不願嫁，相府欺君的大帽子。繞來繞去終於說出來此地的目的！

我就如你們所願！

「這……」慕容氏猶疑地看了默默低頭，好似低聲嗚咽的秦落一眼，「這怎麼行呢……」

一直沉默的二夫人許氏沉著地分析道：「燕王是皇上最寵的皇子，如今他得勝歸來，提出不願與大小姐親，陛下就算龍大怒，也不會重罰他。但婚約畢竟是聖旨，燕王單方面是推不掉的。大小姐不願嫁，相爺疼惜大小姐，可能會冒風險退婚，並惹怒聖上，這對相府大大不利。不如提議二小姐替嫁之，這樣不算違背聖旨……燕王那邊若是同意，各退一步，可謂是兩全其的方法。」

許氏是秦雲鶴的表妹，是秦雲鶴的母親許老夫人在兩位正妻都懷孕時，以強的手段下進秦家的，為了開枝散葉，求一個孫子繼承秦家的香火。而嫁進秦府十七年，只為秦雲鶴生了一個兒秦婉兒。

秦婉兒如今十三歲，還未及笄。就算心中想高攀燕王，兒的年齡也實在是太小了。丞相府慕容氏一手遮天，能在機關算盡中養出個兒，是因為善於觀察，懂得伏下做人，背後也有許老夫人撐腰。如今，察覺出了慕容氏的心機，順勢順水推舟，博得慕容氏的好，可讓在相府過得安穩一些。

「可……」慕容氏又看了秦落一眼，生怕到時候在相爺面前鬧，所以讓陳氏故意提出這點，主要是想說服秦落。只要秦落鬆口，如命的秦雲鶴必定鬆口，皇上那邊再由皇后吹著枕邊風，這替嫁之事就了！

秦落怎麼會察覺不出們的心思。初來乍到，不願意莫名其妙就嫁人。此刻，雖然不滿們算計，但面上憂傷慨著：「像燕王這般俊朗的男子，唯有像二妹這麼才華橫溢的子才可相配……」說著，憂心地著一直沉默的秦芷萱，著問，「只是二妹可有喜歡的人？我不想因為我失去幸福。妹妹這麼好的人兒，一定要嫁的幸福……我寧願自己被燕王侮辱，也不願妹妹苦……」

怎麼說的燕王好似洪水猛。秦芷萱暗中白了一眼，扯出一個虛偽關心的笑容：「姐姐，妹妹也希你幸福。如今你和燕王的事鬧大了，流言蜚語太過難聽。」湊到床前，握著秦落的手，紅著眼睛道，「妹妹不想你苦，更不想父親怒龍鬚。如今有折中的方法，妹妹自然願意幫助姐姐和父親。妹妹願意嫁。」

秦落心中冷笑，說的如此深明大義，冠冕堂皇，心裏恐怕著樂吧。

「妹妹，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兩人心中皆腹誹著對方，面上卻姐妹深地握著雙手，互相流著眼淚。

許久，秦落-了幾聲裝虛弱，們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慕容氏走了幾步，總有種奇怪的覺，忍不住回頭了秦落一眼，見真的虛弱躺下，眼中寒一閃而過。

眾人一離去，被叮囑不許開口的玲兒憤憤地關上門，氣呼呼道：「小姐，你怎麼同意二小姐嫁給燕王呢！二小姐心積慮就是要嫁給燕王，你怎麼能同意呢！們簡直是欺人太甚，在小姐傷口上撒鹽！」

秦落撇了撇，幽幽道：「不同意，讓我嫁？我可不想嫁給這種渣男。要嫁，就讓嫁，能平平安安出嫁都是個問題。」這事鬧了那麼大，不知道皇上那邊會怎麼理。自然不會讓這對渣男賤順順利利就在了一起。

當然，如果皇上寵溺包庇燕王的話，也沒必要去這顆釘子。畢竟這是個男權的國家，在這個封建的社會，人是男人的附屬，本沒有任何自主權。如今燕王犯下這種未嫁先休的惡毒事，輿論的焦點卻全都怪罪秦落這個口吃貌丑的弱子上。這就是該死的封建男權制度！

玲兒聽著一愣，忍不住看向秦落，剛才一直痛苦嗚咽的人兒此刻神冷淡，彷彿剛才的痛哭都是幻覺，談到燕王更是喜怒不形於。小姐不但不口吃了，整個人似乎都變了。心頭一跳，總有種奇怪的緒浮現心頭。

秦落默默環顧了一下的房間。房佈置頗為清雅簡潔。一張梳妝臺擺放在窗邊，上面擺放著一個模糊的銅鏡和一盆盛開的蘭花。窗戶矇著灰閉著，使得房間有些不氣，可見秦落這個人不常開窗，因為貌丑有點自閉不願出門。

床是上好的紫檀所做，而緻。青的紗簾掛在一旁，伴隨著淡淡的香氣。是典型古代子的房間。

床頭邊的牆角有張古琴，上面矇著乾淨的白布。秦落順著視線往上，牆上有著一副掛畫，畫的是落雪下的梅花。上面提著一道詩——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秦落蹙了蹙眉，這不是王安石的詩麼？難道這朝代也有王安石？

一瞬間，一強烈的伴隨著破破碎碎的記憶碎片衝擊的腦袋。秦落心一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凌寒獨自開。

「玲兒，我要休息了。」

房，秦落不再說話，閉上眼睛開始休息。不是看不出慕容氏和秦芷萱心中的得瑟，不是不明白秦落心中的委屈難和痛苦。要鬧並非不行，但現在剛了重傷，弱虛，最要的是養蓄銳。秦落的仇可以慢慢報，養好是最關鍵的。

凌寒凌寒，燕王的名字為楚凌寒。一年前，秦落花了千金求到了這副圖，日日夜夜著，日日夜夜相思。認為燕王，就是那在嚴寒中，獨天下而春的梅花。而那琴也是因為楚凌寒喜歡聽琴，特意辛苦學之，只為了給心上人彈上一曲。

這等癡人……太傻太傻……秦落，楚凌寒不配得到你的喜歡……

迷迷糊糊間，沉睡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玲兒已經離去。暗嘆這真是太虛弱了，只是講幾句話，竟然不知不覺就累得昏睡過去。

頭上的已經止住，大夫說失過多才昏迷，額頭被刺穿一個傷口，會留下一個很大的疤痕。人的容貌比命還重要，更何況是秦落這種未出嫁的子。額頭醜陋的傷疤相當於毀容，更別提秦落原本就長得貌丑，如今更是丑。

「這就是你口中不錯的？」秦落沉著聲音，怒道，「一上來就演這麼一齣戲，真是不錯！」

空中浮現出一個淡淡的影子，他著生氣的秦落，諂道：「國公府的嫡孫，丞相府的嫡，皇子的未婚妻，份可是極其顯赫的，別人想求都求不來。」

「被繼母繼妹算計，被未婚夫退婚，真是榮耀哦。」秦落嘲諷道。

前世是西南秦家的主，是很將中國古武傳承比較完整的世家族。雖然流傳到這代，力心法大多失傳，但醫毒卻完好得繼承了下來。前世名為秦落，今世依舊名為秦落。比起原撞馬車自盡，前世死得可冤枉了，竟然死在自己研製的毒藥中。

原來這毒可以解的，誰知小鬼勾錯了魂，差錯下還為了南楚國丞相嫡秦落。

影子微微一沉，低低道：「你原來的都火化了，你壽未盡，不能迴，只能找與你命格相符的人還。而且，我都讓你回去看過一眼，接待過了後事，你就別那麼多抱怨了。」

「你！」對於地府的敷衍作為，秦落氣怒道，「我若莫名其妙在這死了，必定鬧得地府天翻地覆以求討個公道！」

「咳咳，以你的能力，應該……」

「小姐，你醒了？」門「吱呀」一聲推開了，秦落瞪了一眼漸漸消失的影子后，任命地接了自己為相府嫡秦落的事實。因為，哪怕不接，各種大鬧，借還魂這件事已經為事實了，凡人之軀怎麼可能鬧得過地府？

「小姐別，傷口會裂開的。」玲兒小心翼翼地揭開紗布，看見秦落額頭上猙獰的褐疤痕時，眼睛不由一紅。

小姐破了相，若是照了鏡子，會不會再去尋死？為何這麼菩薩心腸的小姐要遭這些磨難……

「小姐，真的不嫁給燕王嗎？」在看來，小姐已經毀容，在外的名聲又很差，雖然有丞相府撐腰，但毀容的子想嫁得好真的很難，嫁給普通百姓又委屈了小姐的份。唯有綁住燕王這個未婚妻，日後才不會過得苦。

秦落不凝眉：「你想小姐我再屈辱，再尋死覓活？」

「不！玲兒不是這個意思。」

見玲兒著急辯解的模樣，秦落笑開了。這一笑，牽了額頭上的傷口，疼得痛了一聲。玲兒看著心疼不已，暗罵燕王和秦芷萱數百次。

「我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很多事在那刻忽然看開了。燕王不是我的良人，嫁過去不會幸福的。我如今毀容，名聲極差，但若有人不顧那些流言蜚語仍喜歡我，那才是我的良人。」淡淡道，「至於燕王，我會讓他後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玲兒一呆，隨後抹了一把淚，破涕而笑：「是，燕王休了小姐是燕王愚蠢所謂。啊，呸呸，小姐都沒嫁人，哪裏被休。是玲兒笨，說錯了話。小姐那麼好，一定會遇到良人！

拿出大夫給的藥膏，玲兒細細為秦落上藥、包紮。

上藥的過程有鑽心的痛，秦落死咬著牙，出了一冷汗。玲兒連忙拿來臉盆，為秦落臉。

將臉洗乾淨后，秦落仔細的看自己的臉。秦落所謂的丑是因為皮略黑，臉上帶著微黃的雀斑，材還有些臃腫。南楚國以白以瘦為。眾觀全國，秦落自然排不上醜的名列，但長年跟隨在秦芷萱的邊。

秦芷萱是誰，京城第一，又白又瘦。細膩，吹彈可破。材窈窕，引眾君子折腰。秦落原本可能是中等的，在秦芷萱邊一站，簡直是放大了自己的缺點，變得又黑又胖。這皮黝黑黝黑的，這大小的。

再加上秦芷萱說的白方法，秦落都聽進去了。臉上覆著很多白，想讓自己變白，其實反而變得稽可笑。這醜之名就是這樣傳出去的。

如今失過多，秦落看看自己這張蒼白的臉，發現秦落的五其實長得不錯，若是白一點，算得上清麗可人。

當然，秦落有一個重大發現。秦落的口疾和皮黝黑是出生就帶有的，是娘胎裏帶的毒。這毒是慢毒藥，下了足足十六年，普通大夫極難發覺。但是誰，醫毒雙修的秦家主，在看見秦落桌上的胭脂水時就瞬間瞭然。

還有脖頸的掐痕。短時間沒有浮現，現在約約顯現出青紫的痕跡。玲兒以為是撞馬車時到的傷痕。秦落卻覺得這是個手印，而且是人的手印。

當時和出門的是秦芷萱，能下手的只可能是。秦落撞馬車時還存著一口氣，卻被秦芷萱生生地掐死了。

秦落著脖頸的傷口，冷冽的目似啐了毒。

秦芷萱，先容你蹦躂兩日，稍後再收拾你！

這樣想著，不心口默念：秦落，你被歹人蒙蔽了心，欺負到頭上卻不知。如今，我為了你，那些曾經笑話你，暗中算計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可安心離去，來世堅強點，別再這麼容易被人騙了……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相府大小姐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