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春秋》第三章 顛倒乾坤

楚名棠是北趙著名的才子,學識淵博,而吳安然在江湖上人稱「魔秀士」,是魔門有的文武全才的人。楚名棠在學識略勝一籌,但吳安然闖江湖多年,走遍天下,一些獨到見解也讓楚名棠讚嘆不已。這頓飯賓主相言甚歡。楚名棠見吳安然確是有才華之人,先前的一些懷疑頓時淡了許多。

吳安然滿臉通紅,沖著楚名棠說道:「大人放心,令公子的事包在我上了。」

楚名棠也是酒意上涌,卷著舌頭說道:「一切全拜託先生了。」他全然不知如果不是楚錚天生異稟,恐怕楚府此時已經在辦喪事了。

吳安然灌飽了黃湯,看著面前的楚錚,越看越是歡喜。

楚錚被他看得有些發,不自然地側了側子。

吳安然蹲下來,拍了拍楚錚的小肩膀,笑著說道:「五公子,要不要跟伯伯學功夫?」

楚錚看著他,然說道:「功夫?」

吳安然一愣,不是說這孩子醒后從不說話嗎。不過他也不太在意,這樣反而容易通了。

「什麼功夫。」楚錚又問道。

「功夫就是,」吳安然覺得對著小孩子有些難以說清楚,「就是練好了,可以殺……欺負人的。」他心中暗自苦笑,自己什麼時候對人這麼溫過,居然還自稱「伯伯」。

見楚錚仍是一副茫然的模樣,吳安然乾脆站起來,真氣運轉,說道:

「看好了。」

吳安然手向桌上的茶壺一虛抓,一茶水從壺而出,那壺茶是用大趙國最負盛名的雲山綠茶所泡製,茶水碧綠清,在空中煞是好看。茶水快到前時,吳安然兩掌虛抱,茶水頓時在兩掌中間凝球形,滴溜溜的轉。稍過片刻,吳安然突然左掌虛托,右手兩指一併,電石火間點向水球,水球應指而散,形道水流,如一條綠龍,隨著他的手指在空中舞,時而翱翔在九霄之上,時而盤旋於深海之中。

吳安然看了看楚錚,只見他半張著,愣愣地站在那兒,顯然是看呆了。

吳安然心中得意,忽然眉頭一皺,臉上突然抹過一縷紅,兩指朝楚錚一揮,那條綠龍向他直而去,幾乎要到楚錚鼻尖時,「啵」地一聲輕響,頓時散一片水霧。

吳安然微笑負手站立著,瀟灑無比。其實他是有苦說不出,為了吸引這未來的徒弟上勾他真拼了老命了。那道水流向楚錚是他實在控制不住了,最後一下用「幻天掌」掌力將水流震散,更是讓他舊傷複發。

不過所幸沒出什麼丑。吳安然矜持道:「這種功夫,你要不要學?」

楚錚興地說道:「願意。」

吳安然點了點頭道:「那好,明天開始我教你築基的一些心法。」說完,便轉離開了。

出了門沒走幾步,吳安然一口忍不住就噴了出來。

※※※

自從吳安然來后,楚錚病似穩定了許多。這一天他躺在草坪上曬著太,楚夫人為他煎藥去了,幾個丫環知道他除了夫人之外,不讓任何人接近,只好都離他遠遠的看著他。

「喵。」

楚錚轉頭一看,一隻雪白的小貓在不遠著他。

楚錚沖它招了招手。

那貓似乎也認得他是小主人,走到楚錚旁邊躺下了。

楚錚著它,突然輕聲說道「我記得你是養的,在那小孩的記憶里,你雪玉吧。」

雪玉瞇著眼睛,沒有理他。

楚錚笑了笑,輕聲說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我說話,不過我想就算你有人的智慧,也不會明白我在說些什麼,這世上也不可能有人能聽得懂。在我那世界裏,這種語言『漢語』,是一個擁有五千年歷史的民族所使用的語言。」

「很奇怪吧,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裏。在那世界我是一個前程似錦的中級員,二十九歲就為一個擁有五百萬人口大城市的副市長,有著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麗的妻子,一個聰明的孩子。那天我正準備回家吃飯,以前老領導突然打來電話,說省里組團去國考察,我也是其中一員,而且是團里唯一從下面調上來的人員。不過現在想來,應該是個極大的不幸吧。」

「在國一切都很順利,我因為要去探一下大學里的導師所以沒有和考察團一起回國,而是兩天以後才登上國的一家航班。都說飛機是最安全的通工,失事率只有萬分之幾,沒想到這萬分之幾的概率偏偏落到了我的頭上……」

楚錚看了看雪玉,它正在用爪子撥弄著地上的草,繼續說道:「飛機起飛后沒多久引擎失去了力,掉了大海中。我當時暈了過去,醒來后發現漂流在大海之中,海上的風浪很大,我只能向老天祈求會有人來救我,但始終沒有。在海上漂流了近兩天後,我終於絕了,朦朧中看見海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我想逃可早已筋疲力盡,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卷了進去,陷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在這軀里了。當時你小主人的意識也還在,不知為何我們兩人的意識糾纏到了一起,逐漸開始融合。這並不是我的本意,聽著你小主人的聲音漸漸消失,我的心痛得如刀絞一般,我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絕不想再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可我真的無能為力……」

楚錚雙手捂住了臉,許久才又說道:「唯一讓我有些安是我逐漸覺察到,你的小主人似乎並沒有消失,雪玉,那晚你的主人頭部磕得鮮直流的時候,他完全蘇醒了,我清楚的覺到他的焦急、心痛,他的力量突然變強大起來,控制著這個軀,靜靜的躺在他母親的懷中直至睡去。」

「可能是我的意識比他來得強大,再次醒來時,依然是我控制著軀。但你小主人的所有記憶都深深地印在我的靈魂里,可以說這個軀中,既有你的小主人楚錚,又有我,我中有他,他中有我。」

楚錚怔怔地著天空,突然有個大膽的念頭,低頭對著口輕輕說道:「喂,你現在能覺到我在說話嗎?」

楚錚連問了幾次,突然覺得心靈深突然了一下,不由笑了:「你果然能覺得到,我能幫你什麼嗎?」

過了很久,楚錚說道:「好,我答應你,袁若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以後這世上只有小楚錚。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你父母擔心了。」楚錚俯抱起雪玉,點了下它的鼻子:「今天我跟你說了許多,你可要保守好喔。」

雪玉爪子連撓了幾下,似乎對這作很不喜歡。

「小五,應該吃藥了。」楚夫人已煎好葯,端著走了過來。

楚錚忍不住皺了皺眉,那蔡先生開的方子裏面也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居然能混合世上最苦的東西,想了想眼中突然出頑皮之,苦著臉說道:「娘,小五兒肚子,不吃藥。」

楚夫人下意識的說道:「乖,先吃藥……」

「啪」

楚夫人手中的葯碗掉在地上。

楚錚心中大一聲:耶,可以不用吃藥了。

楚夫人俯下子,雙不由自主的抖著:「娘沒聽錯吧,小五兒,你剛剛說話了?」

楚錚看著楚夫人,一字一字地說道:「娘,小五兒了。」

楚夫人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將楚錚地摟在懷裏,泣不聲:「小五,你終於又說話了,你知道娘這些天多為你擔心啊。」

楚錚靠在楚夫人溫暖的懷裏,心底深傳來一種覺,似雀躍、似翻滾,無以倫比的快樂著,不默默地說道:我真羨慕你,有一個那麼你的母親,放心吧,既然無意中佔了你的軀也就是我的母親,我會好好孝順他的。

不知過了多久,楚夫人突然驚道:「糟了,葯打翻了,娘再給你煎一碗。」

楚錚一急,大:「不要,那葯好苦。」

楚夫人勸道:「小五,葯還是吃,蔡先生說過這葯要吃一個月的。」

楚錚搖著楚夫人的手,撒道:「不嘛,娘,我已經全好了。」心裏突然到有些不可思議,自己怎麼做出這樣的作,還會撒,而且做得如此自然?難道自己不但融合了小楚錚的記憶,連他的也一併繼承下來了。不過這樣也好,這軀原本就是一個小孩,如果以袁若的心態太過,而且過於與眾不同,很容易引起別人的疑心,不如就當是再過一遍年好了。反正原來的袁若只剩一個靈魂,軀恐怕早已灰飛煙滅,肯定已經回不去了,就把那些當一場夢吧,也正好圓了心底那孩子的心愿,不再讓眼前的母親憂心。

心結既然解開,楚錚更是拖著拽著不讓楚夫人走。

沒辦法,楚夫人只好打消了他吃藥的念頭。

楚夫人突然心中一:「小五,我們去看你父親好不好?」

楚錚眼珠一轉,頓時猜到楚夫人所為何事,拍手好。

楚名棠此時正在書房理著府衙送過來的公文,連著這麼多天沒去府衙,公文已經積了高高一堆了;吳安然則坐在一旁翻看著楚名棠搜集來的孤本古典文集,看到,不時擊節讚歎。

楚名棠心裏還想著昨日宮裏的琳貴妃差人送來一封家書,暗示近期朝庭將有較大的人事變,要自己多上奏摺,讓皇上注意到自己,不要過分指在京城的楚家能幫多大的忙。

楚名棠啞然失笑,別人都認為自己是楚家子弟,可自己什麼時候指過楚家,楚家又什麼時候幫過自己。

楚家是北趙三大世家之一,其祖楚先行更是太祖的誓而盟的兄弟,戰功赫赫,太祖更曾立下誓言:「本王子孫不得殺楚家一人。」說歸說,太祖對楚先行還是相當忌諱的,不斷削減其兵權。楚先行心如明鏡,乾脆提前退,還勸自己部下一大批將領跟他一起卸甲歸田,此舉倒也令太祖心存歉意,與楚天行依舊同手足,並封他為逍遙王,楚先行拒不接,連上七道奏摺給太祖將自己降了逍遙侯。而一些不識進退的如黃、謝、林三家,太宗即位前便給誅了個乾乾淨淨,犬不留。

北趙建國近兩百年來楚家亦是幾度起落,甚至還曾被山林,幸虧族又出現數位傑出人,才又重返京城得以重用。如今北趙建國初的九大世家只餘下楚王方三家,這三家相互牽制,這些年來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楚名棠則出生於楚家一個遠房旁支,而且與京城楚家的大公子當年還頗有一些恩怨,因此楚家對他一直若即若離。楚名棠能任平原郡太守,真正出力為之的是他妹妹琳貴妃和夫人王氏的娘家,也就是朝中另一世家大族王家。可在朝中大臣們看來,楚名棠後有著楚王兩家的背景,在後宮又有琳貴妃為之撐腰,而他本人又明強幹,手段老辣,讓這樣的人到朝中,恐怕日後都他們沒有立足之地了,因此竭力阻止楚名棠朝。

楚名棠深知前面仕途艱難,楚家未必願意幫自己,王家歷來人丁單薄,其勢力並不在朝堂之上,自己當這太守王家已是竭盡所能了,妹妹琳貴妃畢竟後宮,不能干政是朝廷律法上寫得清清楚楚的。

楚夫人領著楚錚走了進來,見過了楚名棠。

楚名棠眉心,喝口茶,問道:「夫人有何事。」

楚夫人眼中出狡黠之,與楚錚相視一笑。楚錚大聲說道:「小五兒見過父親。」

楚名棠一口茶「卟」地噴出來,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兩人。

楚夫人站在一旁,笑彎了腰。

楚名棠走了過來,猛的抱起楚錚,在書房轉著圈,放聲大笑,直:「好,好。」

楚錚約見到楚名棠眼角淚,心中默默想道:這爹爹其實也不錯。

楚名棠將楚錚放下來,向正在一旁發獃的吳安然拱手說道:「多謝吳先生,多謝吳先生!先生醫果然高明,真是……手到病除。」

吳安然木然還禮道:「好說,好說。」

其實在場最驚訝的反而是吳安然,他清楚自己本就沒做過什麼。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心中疑:難道「大搜魂手」還真能治得了病?

不過這樣也,起碼不用擔心楚錚以後會不會是一個宗師級傻瓜,而且現在看來楚名棠對自己十分激,也很信任,正好可以名正言順的將楚錚收自己門下。

吳安然拿主了主意,便故作憂慮對楚名棠說道:「大人,小公子恢復了神智,顯然昨日在下治療收到了效果,可在下還是擔心小公子的病會不會反覆。」

楚夫人夫婦一驚,覺得他說得有理,楚夫人急道:「那該如何?」

「記得昨日曾說過,在下有一些祖傳修的功夫,對公子的病應該很有效,不過,」吳安然面,「家有祖訓,功夫不得外於傳外人,除非……」

楚名棠連忙說道:「先生請講。」

吳安然說道:「除非小公子如果拜在下為師,在下當然可以心傳授。」

楚名棠放下心來,說道:「吳先生才識過人,小兒能拜吳先生為師,那是小兒的福氣,等過幾天找個良辰吉日,再舉行拜師大禮。」

吳安然心中暗喜,道:「令郎骨奇佳,聰明才智亦是上乘,吳某能得此佳徒,也是一大幸事。」

楚夫人帶著楚錚回到院,哄著他先睡了,隨後命人將高總管來,問道:「高總管,去南齊的人可曾打探出那吳先生的來歷?」這高總管是楚夫人娘家靖北侯府中人,當年楚名棠離京到平原郡任職,靖北侯王烈深知場兇險,擔心婿的安全,便派高總管和幾位高手隨之南下。

「回大小姐的話,」高總管躬道:「還未曾確認。不過以此人武功再加上齊國傳回的訊息,如果不出老奴所料,這吳先生應該就是魔門影宗的當代宗主魔秀士。」

影宗?」楚夫人愣了下,臉上古怪的笑意,喃喃自語道,「那可真是巧了……」

高總管不懂這位大小姐所言是何意思,斟酌了一番又道:「大小姐,魔門乃邪魔歪道,為天下武林之公敵,老奴覺得老爺爺拜那人為師頗為不妥……」

楚夫人想了會兒說道:「這你不必管了,按老爺的吩咐去辦吧。畢竟錚兒的病是他治好的,以後還多有麻煩他之,不過也要小心些,以防此人另有居心。」

「請大小姐放心,有老奴和幾位弟子在,這吳先生也耍不出什麼花樣來。」高總管遲疑了下,「那……吳先生的來歷要不要稟報姑爺?」

「暫且別告訴老爺,」楚夫人說道,「過些日子我會與他說的。」

楚老夫人也知道了楚錚已康復,特派人來請吳安然向他表示謝意。

楚錚給楚老夫人請個安,甜甜地了聲,把楚老夫人樂得老臉開花,眼睛瞇了一條線,將楚錚抱在上,怎麼看也看不夠。

祖孫二人嬉鬧良久,楚老夫人才說道:「吳神醫醫通神,使小五得以康復,老在這裏謝過了。」

吳安然謙遜道:「老夫人過獎了。」

吳安然此時心大好,他從未有過這種覺。以前除了影宗和魔門的弟子,江湖中人見了他不是揮拳就打就是轉就跑,哪象剛剛從書房走來,一路楚府中人對他倍加尊敬,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偶爾做做好事也不錯。」

「這兒是老的一點心意,不敬意,請吳神醫笑納。」楚老夫人說完首示意旁丫環將禮品端了過去。吳安然假意推辭了幾下,笑呵呵的收下了。他以前為一堂之主,花錢向來大方,前些日子窮怕了,深知沒錢的日子實在不好過。

楚老夫人又問了一些診病的細節,吳安然推出一套早準備好說辭,將自己如何判斷楚錚病,如何結合祖傳心得,推陳出新,針對楚錚特的病創出全新推拿手法,刺激腦部位等一一道來。

眾人聽了,皆表嘆服,無不慶幸楚錚有幸遇到這樣一個神醫。

楚錚坐在楚老夫人懷中,卻是越聽越懷疑,他當然知道自己是如何「神智恢復」的,看著吳安然大包大攬,全說了他的功勞,不由越看吳安然越象一個騙子。

吳安然不知自己的未來弟子已經對他起了疑心,仍在那恬不知恥謙虛的微微笑著。

吳安然很快名聲大噪,楚府幾乎每人都知道來了個吳神醫將小爺的病治好了,名人效應十分明顯,不時有人跑來看看吳神醫是何許人也。吳安然雖然年過四十,但相貌清秀,頗幾分儒雅之氣,從外表看怎麼也看不出是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級人。不久又傳出連太守大人都稱讚吳神醫的學問,要讓小爺拜他為師,吳安然在眾人心目中又不免又高了幾分,府中幾個年長一些的丫環甚至對他頻送秋波。

平原郡的眾員也很快得到了這個消息,紛紛再次來到楚府表示祝賀。楚名棠畢竟是場,一些場面上的事也容不得忽視,先前楚名棠因楚錚傷不勝其煩將之全部拒之門外,已是一件大大得罪人的事,如今他們再次到來,楚名棠只好一一接見表示謝意。楚名棠執掌全郡員的生殺大權,員們此次前來,口裏都說道「區區小禮,不敬意。」帶來的卻是各種奇珍異寶。楚府中人對此已司空見慣,人帶進去晉見楚大人,所攜之禮全部放偏廳,一一登記在案。

吳安然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他這才明白了世上為何有那麼多人想當,以前影宗上下數百人,為了維持生計不惜當殺手、去劫鏢,日子還過得的,而眼前楚府一次收的禮,就已抵影宗幾年之用,吳安然平生第一次懷疑自己在江湖拚死打殺是否真的有意義。

還沒考慮清楚自己前半段人生的意義所在,吳安然發現自己面臨著一個大麻煩。不員曉得了他是醫治楚家小爺的吳神醫,晉見完楚大人後也紛紛來拜見吳安然,有的甚至表示仰慕吳神醫的醫,想請他為家人治病。吳安然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對每個病人再來一記「大搜魂手」不,急中生智,連忙向楚名棠說道,自己是南齊人氏,何況還要收楚錚為徒,不可過多面,以免有人藉此對楚名棠不利。楚名棠想想也有理,平原郡與南齊隔江相,自己為平原郡守,的確不便與南朝人來往過,便將吳安然安置到一個清靜的別院,並吩咐由張得利負責吳神醫起居,閑雜人不得隨意打擾。

張得利將吳安然帶到府上可以說立了大功,楚夫人知道后,對張得利十分賞識,張大門房如願以償,不負小紅所為了張大管事。

這一天,楚夫人煎好葯回到居室,卻發現小楚錚已經又不知跑到哪去了。

「小五兒,你在哪裏,快出來吃藥。」楚夫人四下尋找著,後跟著兩個丫環,一個捧著煎好的葯,另一個端著一碗糖水步步隨。

楚錚躲在書房桌底下,聽得楚夫人的聲音漸漸遠去,裏輕輕地哼唱著:不出來呀不出來,就是不出來。

這段日子每天一次的吃藥了楚錚最難以忍的酷刑,面對那碗烏黑的葯,他實在難以下咽。何況楚錚知道自己除了那點皮之傷外本沒有病,是葯三分毒,這麼吃下去天曉得會吃出什麼病來。

楚錚聽著聲音漸漸遠去,鬆了口氣,從桌下爬了出來,撣了撣上的灰塵,一不小心卻把一本書落到地上。

把書撿起來,看了看,是本《論語》,楚錚口裏念叨著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將書放回桌上。

楚錚子突然一震,喃喃地說道:「不可能,論語?這世界怎麼會有《論語》這本書?」

這段時日以來,他已經完了這新的軀,行為舉止完全按那個孩子殘留的記憶行事,如自我催眠一般不再去想那前世之事,但有些記憶是不可能抹去的,如書寫了幾十年的漢字,這《論語》一書的封面雖用繁所寫,但他還是認得的。

楚錚再次拿起那本書,抖著打開,他前世看慣了簡字,雖然那書是用繁所書,雖然那種從上至下、從右至左的書寫方式讓楚錚很是不習慣,但他仍然找到了那些自能詳的字句: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楚錚獃獃地把書一扔,子一靠住桌子,忍不住哀嘆道:天哪,自己究竟到了一個什麼世界。

他仍記得楚夫人為他讀的那本書,開篇就是什麼當今天下,四分而治,北**齊,東吳西秦……雖然他在前世是理科生,對歷史不甚了了,但中國古代***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歷史。

當時他清醒沒多久,還於渾渾噩噩中,一聽那幾句話,以為自己是來到了個與中國古代近似的異世界,也就沒去注意那書的是用何種文字書寫。而他留有那小孩楚錚的記憶,基本也能聽懂其他人所講的話,也就沒有多想。此時細細比較起來,這世界的語言與前世的語言真有點類似,確切的說,更有幾分象後世中國南部的一些方言。

楚錚對著本《論語》冥思苦想,忽覺耳朵一疼,斜眼向後看去,正是自己滴滴的娘親。

楚夫人心中亦有幾分惱怒,這小五兒病好了反變得愈加機靈,越來越難以找到。剛剛在院子裏快兜了兩圈了,兩酸痛,忍不住手上加勁:「看你還往哪走。」

楚錚吃痛,還沒來得及說話,楚夫人看了看他手中書,說道:「咦,你在讀《論語》啊?」心中的氣不由消了些,便將手鬆開。

「娘以前教過你的,還會背嗎?」

楚錚心中一,說道:「孩兒現在不背《論語》,孩兒要娘講故事聽。」

楚夫人笑道:「好啊,那你先把葯吃了。」

看著眼前這碗烏黑的葯,楚錚忍不住有點反胃,但為了求得真相,長吸口氣兩眼一閉,咕嘟咕嘟幾口就喝完了。

楚夫人有點奇怪,說道:「今天怎麼這麼乖,一口氣全喝完了?」

楚錚著氣,從丫環手中端過水,趕漱漱口,說道:「孩兒找本書,娘給我講。」

楚錚踮著腳,吃力地在那些繁字裏中找著,總算找到個老相識,指著道:「娘,我要那一本。」

楚夫人順著他手指之看去,奇道:「你要娘給你讀《史記》?你知道這是本什麼書嗎?」

楚錚理直氣壯地說道:「知道啊,師父曾說過的,《史記》開史家之先河,是本巨著。」心裏卻在暗暗想道:前世里有句話朋友是用來出賣的,這個世界師父是用來擋箭的。

這擋箭牌是很靈的,一來楚夫人未必會真去問,二來就算楚夫人想去問,那個姓吳的師父現在也不在府。原來慈恩堂的蔡玨先生聽說楚府來了個吳神醫,略展小技便治好了楚錚的病,大為驚訝,特來楚府想與吳神醫多多流。而吳安然一聽張得利說這位前大醫要見他,嚇得立即逃之夭夭,蔡先生只得悵然而歸。

別人不明白吳神醫為何不敢見蔡先生,楚錚可心知肚明,他越來越肯定這個師父是個騙子。只不過那天吳安然在他面前顯示的功夫是實實在在的。在楚錚的前世里,他對武俠小說頗為癡迷,沒想到在這異世里居然真的存在著這樣的武功,既然吳安然想教他,他也是頗興趣。

楚夫人丫環把書架上一整排《史記》全拿了下來,有些為難道:「小五,這《史記》有好多本呢,從哪開始讀啊?」

楚錚胡翻了一下,隨手一指道:「就讀這篇吧。」

楚夫人坐下開始讀道:「《項羽本紀》。項籍者,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時,年二十四。其季父項梁,梁父即楚將項燕,為秦將王翦所戮者也。項氏世世為楚將,封於項,故姓項氏……」

楚錚裝模作樣地聽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娘,史記是何人所寫啊?」

楚夫人答道:「是西漢司馬遷所著。」

楚錚故作天真狀:「那他就只能寫到西漢了。」

楚夫人臉嘉許道:」孩兒真是聰明。司馬公是西漢武帝年間之人,這《史記》的確只寫到了漢高祖稱帝后,隨之就語焉不詳。

「那我朝以趙為號,這期間還有什麼朝代啊?」

楚夫人想了想答道:「西漢未年王莽篡位,改國號為新,漢武帝劉秀恢復漢室,史稱東漢,遷都,也就是如今我們大趙國京城上京;東漢中平元年,黃巾黨造反,天下大數十年,直至後漢太宗稱帝,天下才重歸一統……」

「後漢太宗?」楚錚臉上出一笑容道:「娘能不能說明白點。」楚錚總算知道,他所知的歷史是從哪裏拐了彎。

楚夫人道:「後漢太宗劉禪雄才大略,其父蜀王劉備戰死沙場,太宗率後漢軍僅用五年時間便一統**,即位稱帝,國號仍為漢,史稱後漢,我們大趙國人喜歡將之稱為大蜀王朝。」

楚錚了一聲,扶不起的阿斗劉禪居然變了雄才大略、一統天下的霸主,這是什麼事啊。

楚夫人未覺得他神有異,繼續說道:「後漢傳承不過百餘年,北方的胡蠻羽翼漸,大軍南下,後漢軍本無力阻擋,京都很快被破,後漢皇室皆被殺。為了抵胡蠻,各路義軍紛紛揭竿而起,驅逐胡蠻……」

楚夫人出嚮往之,輕嘆道:「那真是一個群豪並起,英雄輩出的年代。」

轉頭向楚錚笑了笑道:「你的先祖楚先行也是其中皎皎者,叱吒風雲,率麾下十萬大軍出塞追擊胡蠻數千里,真是個了不起的英雄人。」

楚錚無力地哼了一聲,楚先行?他跟我很嗎,沒什麼興趣。

「各路群雄將胡蠻驅出中原后,卻始終沒有一個服眾之人,於是紛紛自立為王,當朝太祖乃後漢開國五虎將之趙雲的後人,因此將國號定為趙。」

楚錚連表示一下的意思都沒了,不就常山趙子龍嘛。

楚夫人總算髮現楚錚面有些不對,急著問怎麼回事。

楚錚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可楚夫人這幾日早已驚弓之鳥,忙帶著楚錚回屋歇息。

楚錚今天又大刺激,躺在床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上方,怎麼也想不明白阿斗劉禪怎麼就了一代開國明君,司馬一家幹什麼去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楚錚整天泡在楚名棠的書房裏。楚夫人見孩兒突然如此好學,心裏倒也高興,將他所選的書一一讀給他聽。可將三國時期的史書都聽遍了,楚錚也沒解開心頭之,只知道關羽並有敗走麥城,張飛也沒被部下所殺,劉備似乎是多活了兩年,最後還是死了,然後就是劉禪即位,依靠著以諸葛亮為首的賢臣良將們統一了中原重興漢室,司馬一家似乎本沒有造什麼阻礙。刨去書中那些極盡溢之辭,對這位後漢太宗的記載簡直乏善可陳,對他的死也是語焉不詳,只說他是得急病而亡,遠不如《史記》當中劉邦來得詳細。

這裏面肯定有問題!楚錚沮喪地想道,可自己就找不到問題所在。

為了避免引起楚夫人的懷疑,楚錚最終還是暫且放棄了。反正已經來到了這裏,以後再慢慢探尋其中原因吧,目前看來是無法再回去了,另一個世界那個袁若的軀恐怕早就腐爛在海底,說不定都已餵魚了。

就象那句惡俗的名言所說的:命運就象××,既然無力反抗,就想辦法從中尋找樂趣吧。

可何佳,還有寶寶……

楚錚突然向口狠狠捶了一拳,小跑出屋,略帶哭腔地道:「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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