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賬目確實非常之多，穆行州和俞姝配合，一下晌過去，也才打了一小半。

五爺說不急，讓俞姝回去吃飯，自己臨時有事去了冷武閣。

俞姝在深水軒打了一下晌算盤，只不過想聽那五爺與副將說上兩句，關于哥哥的況。

可惜一個字都沒聽到。

而那五爺規矩深重，亦不好唐突去問，免不得胡思想了一番。

晚間照舊去了深水軒。

今日無風無雨，連寒山月的冷香味道都淡了許多。

帷帳溫和舒緩。

俞姝卻覺不到這般氛圍，揣著一心的要事，不僅眸是散的，連心神都是散的。

這般，五爺不會察覺不到。

他仔細瞧了兩眼，見一張臉朝著帷帳外。

他曉得瞧不見什麼，但他莫名不想讓如此。

燭影影綽綽地落盡帷帳。

男人在的散落的思緒中，角了，掌下扣了的腰，將向他近。

力道重了幾分。

俞姝持不住這力，不得不收回了思緒，微著轉過來臉來。

燭影下的子，那張清秀的臉上，細眉皺，幾縷細發在出了汗的臉頰。

而也在男人的力道中，眼角很快溢出了淚。

... ...

待到結束，月影早已移了幾寸開來。

外面不知何時起了一陣風，吹開了半掩著的窗子，一路吹到了凌的帷帳。

俞姝渾疲乏，正手著放在帷帳外的裳，冷不丁被這風吹得肩頭發涼。

有人將一件寬大的男人裳披蓋到了上，攏住了在外面的白皙肩頭。

“你不必急，待我去關了窗。”

他聲音和了幾分，“莫了涼。”

話音落地，男人起了，下床關了窗子。

窗子發出吱呀一聲細響。

那衫微溫，散發著屬于男人的獨特氣息。

俞姝在那裳下，著實愣了幾息。

睜著茫然的眼睛，向男人看了過去。

今日帷帳里的人，也是定國公詹五爺嗎？

那詹五爺會在乎冷不冷？

俞姝的心頭，一時被疑占據。

但那五爺并沒發覺，只是在關窗之后吩咐了。

“明日，你好生歇一歇，不用過來了。”

... ...

俞姝出了門去，姜扶著離開，問一句。

“姨娘明日是不是不用來了？”

“你怎麼知道？”俞姝問。

姜道，“五爺的規矩，逢初一十五，都是去夫人正院的。”

俞姝愣了一下。

旋即又明白過來。

就算定國公府再急于子嗣，需要這妾生子，正室夫人的地位也不可撼。

就如同那五爺見到穿了正室的，當即便發了火一樣。

而這兩日，他難得的溫和，恐怕只是想安這被他誤會、還不得不用來生子的妾吧？

俞姝默默搖了搖頭。

他們夫婦如何鶼鰈深，無所謂。

只是暫時，深陷在那五爺夫婦的囹圄里罷了。

*

翌日上晌，五爺上朝之后暫留在了宮里。

俞姝可以想到他要對付勢力最大的袁王，還要著另幾個陸續造反的藩王，是該有多麼忙碌。

他忙不忙，俞姝一點都不關心。

只關心，何時才有哥哥的消息。

思量著，若是今日聽不到信，只能晚間鋌而走險去探那五爺口風。

俞姝正想著，如何問才能不著痕跡，不想文澤到了淺雨汀來。

“五爺問姨娘得不得空，今日再去深水軒算賬？”

俞姝聞言，當即起去了。

不過今日，穆行州并不在，深水軒的書房里，只有那五爺一個人。

俞姝走近，聞道他上，還殘留著夫人正院的熏香氣味。

越發規矩地行禮，與他保持著距離，靜默地照著他的吩咐做事。

這次換做了文澤替讀數，俞姝算盤打得十足的快，一下晌的工夫，比昨日還多算了大半。

詹司柏瞧著自己的妾，纖瘦的手指仿佛似花枝一般易折，但落在算珠上，卻那般準有力。

他不知怎麼，竟然瞧出幾分竹的風骨。

這麼一下晌，他在書案前看折子，在他邊撥算珠，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秋深了，不多時天就暗了下來。

五爺吩咐了文澤，“擺飯吧。”

這邊落了話音，俞姝便起了來。

“婢妾告退。”

又沒聽到什麼要的消息，言罷行禮就要退出去。

詹司柏倒是一愣。

文澤連忙給俞姝解釋，“五爺方才已吩咐了合姨娘胃口的菜。”

換言之，他要留一起用飯。

錯愕了一下，那五爺瞧了瞧出幾分呆來，不由笑了笑。

他以為只是沒想到，可飯菜擺上了桌，仍規矩地站著。

他看過去，道，“婢妾眼盲，不能替五爺布菜。但婢妾份低微，不敢與五爺同桌。”

垂眸站著，立著飯桌不遠亦不近。

五爺在這話里，拿筷子的手頓了頓，臉上出幾分不自在來。

文澤見狀瞧了一眼這位姨娘。

誰能想到，弱弱的韓姨娘，論起規矩，竟還勝五爺一籌！

五爺臉上的不自在掩不住了，文澤知機地退了下去。

文澤一走，房中只剩下一夫一妾。

詹司柏清了清嗓子。

“此沒有外人，你坐吧。”

俞姝這才走上了前來，瞧不見，只能用手著，還沒到桌子，卻到了一只手。

男人的手骨節分明，之間，溫熱傳了過來。

詹司柏本想引坐下，但剛一到他，立刻收回了手去。

到了桌子和繡墩，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只剩下他那懸在半空的手，尷尬地停在那。

詹司柏瞧了瞧自己的妾，無奈地暗暗嘆了一氣，“吃飯吧。”

他說了吃飯，便拿了筷子。

可是看不見，只能低頭去撥碗中的米飯。

男人瞧著，悄悄夾了一筷子筍到碗里

吃到了，頓了一下，朝他“看”過來。

輕聲道了謝，“多謝五爺。”

五爺角微勾，又給了夾了一塊鴨。

滿室安靜，只有碗筷輕的脆響，倒也有種微妙的和諧。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俞姝索著，想給自己倒杯水。

五爺剛夾了一筷子魚，沒留神就放到了碗中。

“你別，我來吧。”

他給倒了杯茶水，放到了手邊。

他見小口捧著喝了，竟喝了大半杯下去。

“是飯菜咸了嗎？”

輕輕點了點頭。

詹司柏失笑，道在軍中久了，“難免重口。”

俞姝胡點了點頭，想到自家哥哥也甚是口重，但在這五爺的箭下怎樣，全然未知。

木然地吃著碗中的飯和菜。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響聲，是煙花炸開在半空的聲音。

俞姝當即轉頭看去，忘了自己是什麼也看不見的。

但這煙花的響聲落進耳中，心跳騰得快了起來——

有些耳... ...是哥哥來尋的信號嗎？！

但下一息，木然吃進口中的菜，一下卡住了嗓子。

是魚刺。

俞姝連忙側開了，低咳了兩聲。

五爺這才意識到怎麼回事。

他方才一時不經意，竟然夾了帶刺的魚給妾。

俞姝連咳了幾聲，那魚刺都沒咳出來。

道要不然用面食下去，但五爺卻道不可，“這魚刺大，劃破了你嗓子不是鬧著玩的。”

無措起來，又用力咳了幾聲。

忽然被人攔腰抱了起來，一驚，已被男人抱坐到了上。

男人雙手環住了，“我用力拍你后背，你借力咳上一聲，看魚刺能否出來。”

他說完，向俞姝后背拍去。

但子如此瘦弱，詹司柏完全不敢用力。

這第一拍，竟是沒什麼效的。

他又拍了一下，然而力氣用不到位，還是沒用。

連俞姝都忍不住開了口，“五爺不必顧及。”

男人沉了口氣，第三次拍了下去。

這一掌夾風帶雨，砰地一下拍在俞姝后背。

俞姝忍不住重重咳了一下，魚刺終于吐了出來。

詹司柏大松了口氣，卻瞧見掌下的妾，子輕了一下。

“可是拍疼你了？”

男人一愣，想到自己第三掌是真的沒留，而懷里的人咳了起來，他不由了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

門口。

穆行州闖進來，一眼看到廳中形，差點被門檻絆倒。

只見廳中只有五爺和韓姨娘兩個人，而素來威嚴的五爺，正將韓姨娘抱在懷里。

五爺高長，形拔，這般抱了韓姨娘在懷里，只將韓姨娘襯得弱巧。

五爺一手著懷中人的后背，那力道說不出的輕，仿佛在細一只驚的小雀一般。

另一只手圈著那細腰，只怕從他上落下來一樣。

而韓姨娘依在五爺懷里，衫微，滿臉通紅，發也從發髻上落下兩縷，落在五爺頸邊。

房中除了飯菜的香氣，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熱氣息。

穆行州在這氣息中，臉騰的一下就紅了，沒等五爺開口，著急忙慌地退了出去。

五爺還沒如何，俞姝已經意識到不妥了。

男人的手還圈在腰間、在背上，靜默之間，彼此心跳呼吸可聞。

俞姝立即起了，從他懷中離了出來。

詹司柏手下還殘留著懷里人的溫涼細的。

但一走，懷中一空，只剩下秋日的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