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

五爺的傷因為連日縱馬疾馳回京, 基本沒有愈合。

眼下被俞姝這一推，水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在嶄新的銀錦袍上洇開了一片。

可惜俞姝看不到, 只是垂著眼簾。

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這般態度, 眾人也都看在了眼里。

文澤低著頭不敢說話。

林驍倒是冷哼一聲，“五爺回冷武閣看傷吧，免得這細作, 又做出什麼傷了五爺的事... ...”

“林驍！”話沒說完，被五爺打斷。

林驍嘆氣閉，冷武閣待命的軍醫很快趕了過來, 前來為五爺看傷。

一群人圍著詹五爺, 男人傷口出了許多，可詹五爺看著他的妾，垂著頭，眉眼始終未分毫。

詹五爺模糊的傷口察覺不到疼，那疼意仿佛都轉移到了心口。

軍醫很快替他包扎好了傷口, 正要退下，又被男人住。

男人小心拉過俞姝的手, 那白皙的手還攥著拳頭, 鮮從拳往下滴。

“阿姝, 你的手割傷了, 讓大夫給你上藥, 好不好？”

他問得小心翼翼，但俞姝在他話音落地的時候, 從他掌心回了手。

“不必, 五爺顧著自己吧。”

五爺的手頓在半空。

林驍實在看不下去了, 萬一此手里藏著瓷片, 劃向五爺怎麼辦？

他有心想要再勸一句，但男人揮了手。

“都退下。”

“五爺... ...”

“退下！”

房中很快沒了旁人，男人手把窗子也掩了起來。

窗欞發出吱呀的細響，房中只剩下詹五爺和他的妾。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又將的手拉了過來，任怎麼掙扎都不放開。

俞姝突然就沒了與他對抗的興致，松開了拳。

手里沒有殺人的碎瓷片，只有一道被割傷很深的傷口，流著。

五爺重重嘆氣，親自替清理了傷口，上了藥，小心包了起來。

子眼眶微有些發紅，男人看著心頭更加難。

“阿姝，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林驍說得那樣，對不對？”

他還是想讓解釋，他想聽到底怎麼說。

可閉了眼睛，角繃出一條拒人千里之外的直線，側開了去。

“阿姝... ...”

俞姝不理會，越發如同定一般。

事已至此，已沒什麼可說，同那五爺也不必再佯裝親近。

這般冷淡的態度，落盡男人眼中，心頭如被千萬針刺。

不肯解釋，難道... ...林驍說得是真？

房中滿地碎片，水漬洇石磚，繡墩歪倒兩個，子衫浸，掌心又出些許珠。

五爺抿著看著好久。

他知道不會想說了。

“屋里很，我讓人進來收拾，你別，小心傷著... ...”

他說了這些，仍垂著眼簾，恍若未聞。

五爺心口堵得難，轉走出了門去。

林驍了另外派過來的丫鬟進去收拾。

他同五爺道，“五爺不必問了，細作多半不會自己開口承認的。”

五爺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

“那你要如何？用刑不？！”

林驍在這話下，看了五爺一眼，口氣微緩。

“若是再找到一些證據指向韓姨娘，便將韓姨娘下牢吧。五爺舍不得用刑，將關進牢嚇一嚇，興許就肯說了。”

林驍言之鑿鑿，而房中的子卻半句不肯吐。

廊下鳥籠空懸，山雀不知去向，只有寒風刺骨。

詹五爺回頭看向房中，窗邊出半邊影，姿□□如冰山。

男人心頭發慌，手下攥。

所以，真是嗎？

... ...

老夫人和宴夫人在這時到了。

之前林驍圍住淺雨汀、看押韓姨娘，老夫人和宴夫人都已經知道了。

周嬤嬤嚇得冷汗淋漓，人伢子也被提了過來。

但起初韓姨娘進國公府純屬巧合，人伢子掠了本是要賣給青樓的，半路被周嬤嬤相中領進了國公府。

當時五爺已經拒絕了宴夫人送去的九個人，這第十個誰也沒想著真的能。

可五爺當時，不知怎麼就要了。

人伢子和周嬤嬤都沒撒謊，這其中也有沒哪里出了問題。

林驍原本是要將俞姝下牢的，正是這個緣故，便看押在了淺雨汀。

眼下，老夫人問了問五爺的傷勢，“傷得厲害嗎？”

“皮傷，母親不必擔心。”五爺悶聲回答。

老夫人瞧了瞧他神，嘆了口氣沒有多言。

倒是宴夫人了眉心。

“這韓氏也確實有些古怪，那苗萍還得再審一審。”

說著，同五爺道，“五爺也不必難過，韓氏來國公府時日尚短，如今還未有孕，就算是是... ...罷了，這事再繼續查一查吧。”

林驍道，“夫人說的是。不過，若再有不利的證據指向韓姨娘，還是請五爺把韓姨娘下牢吧。”

男人沒再言語，只是臉極其難看地瞥了林驍一眼，角向下沉去。

... ...

牢。

苗萍什麼都不知道。

五爺重新讓人審訊了苗萍，顯然這丫鬟顛三倒四地都是那幾句話。

沒有指認俞姝什麼，五爺不知怎麼暗暗松了口氣。

林驍道，“苗萍是家生子，背叛國公府的可能不大，極有可能只是韓姨娘派出去的傳話的用途。”

五爺瞥了他一眼。

“所以，阿姝讓苗萍傳的是什麼話？”

林驍默了默。

從韓姨娘讓苗萍出門，到苗萍去海生藥材鋪，而后海生藥材鋪的坐診大夫出逃。

這一環一環不就是細作傳信的流程嗎？

可每一環都沒有實證。

饒是林驍斷定韓姨娘必是細，但沒有實證也難以讓人信服。

他不知怎麼說，就在這時，忽然有侍衛跑了過來。

“五爺，林統領，屬下在苗萍家中發現了一個藥方，好像是韓姨娘的手書！”

他立刻將藥方呈了上來。

五爺一把過了那張紙，紙上的字跡看得他手下一。

不是旁人，正是阿姝。

“藥方... ...也不能說明什麼吧？”

林驍也看了藥方，“五爺真覺得不能說明什麼嗎？這極有可能是信，只有他們的人才能破解罷了。”

五爺在這句話中，半晌沒有開口。

他不得不承認林驍所言確有可能。

重要的是，苗萍不是病患，阿姝也不是大夫，有什麼必要給藥方呢？

... ...

五爺拿著藥方，離開了幽暗的牢，去了淺雨汀。

又推開了窗子，坐在窗下吹冷風，目不知落在何，他亦無從探知在想什麼。

他總是不知在想些什麼，也總是不肯跟他說的。

眼下想來，兩人之間仿佛始終隔著山海... ...

他進了房中，似沒聽到他的腳步一般，仍在那里坐著。

莫名地，他便有一種，連敷衍都不想敷衍他一下的覺。

手臂上的傷牽連到了心口。

他將方子放到了面前，“阿姝，你給苗萍的這個方子，是做什麼的？”

俞姝看不見，但指下輕輕及，到了那藥方。

怔了怔。

五爺念了幾味藥給聽，漸漸緩過了神來。

淡淡回答，“是我給苗萍，讓給快生產的嫂子買藥的。”

難得回應了一句話，男人不由又問，“可是這上面的藥，有些并不是孕婦生產能用的藥吧？”

俞姝默了默，語氣冷了幾分，“婢妾剛學藥理，有些也分不清楚，多買總比買強。”

但話音落地，男人便問，“可你讓魏家的掌柜、大夫給抓藥，不就行了？”

俞姝心道不錯。

可又怎麼能說給他真相？

笑了笑，又是一陣冷風撲進來。

“五爺莫要問了。若是覺得婢妾有問題，那就是吧。”

房中氣氛凝滯，林驍不知何時到了門前，聽到了俞姝的話。

他哼笑了一聲，“韓姨娘，在下手中抓過的細作多了，都是你這般說辭。”

俞姝也輕笑了一聲。

“林統領，但愿你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說完，又抿了，轉頭“看”向窗外，仿佛神魂已經離不在此了。

五爺坐在邊，看了許久，口腔苦泛濫，

他擺了手，讓林驍退下，房中又只剩下兩人。

“阿姝... ...”

不理他，男人看著那藥方，又看了看，手又將抱進了懷中。

訝然，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麼。

沒掙扎，卻涼涼道，“五爺，還是離我遠些的好。”

那涼意滲進了男人心里。

他沒有松開，反而越發將抱住，輕攬了，讓靠在他膛左邊，心頭跳的地方。

俞姝僵。

男人低頭輕吻在額頭。

“阿姝，我對你是怎樣的心意，我想，你都曉得吧？”

俞姝閉起了眼睛。

他道，“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嗎？是不是有人騙了你，或者威脅你？我是你夫君，你把這些都告訴我，讓我來替你理，好不好？”

他輕輕慢慢地說著，寬廣的臂膀抱了。

那懷中散發著屬于他的悉的氣息，在窗外吹進的冬日寒風里，那懷抱是與之相對的和暖與安穩。

俞姝閉著的眼睛微微了，卻在下一息，一把推到了五爺的臂膀上。

男人毫無防備地被按到了傷口，他低哼了一聲。

他低頭向看了過去，似乎在等他將丟去一旁，可他沒有，他仍舊抱著。

懷中的人見狀，下抿，越發向他傷推了過去。

傷痛意直達心口。

五爺聽開了口。

“五爺想怎樣置都可以，我什麼都不想說。”

話音落地，收了手。

手下力氣不輕，態度更如堅冰一般冷而刺人，刺到了男人的傷，也刺到了他的心頭。

寒意從心頭蔓延開來。

手臂的傷毫無意外地又出了，腥味道充斥房間，而俞姝低著頭，沒有一一毫地容。

房中靜極了。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聲，嗓音沙啞，終是慢慢松開了。

俞姝在這一刻，回到了窗外冷風的環繞侵襲之中。

男人出了房門，林驍眼見著包扎好的傷口再次出，忍不住冷聲道。

“請五爺知悉，韓姨娘嫌疑重大，又無法解釋藥方一事，必得押牢！”

五爺一頓，沒有開口。

可俞姝卻索著從房中走了出來。

五爺看過去，開口道，“請林統領押我牢吧。”

自來了這定國公府，做了那麼多關于牢的夢，夢醒就該知道，終究是逃不過的。

【下章】

冷武閣一片死寂。

穆行州聞訊來了，卻連五爺的面都沒見到。

文澤不敢妄議，林驍同他道，“你同五爺親近，在窗外勸幾句吧。”

穆行州連連嘆氣，可他搖了搖頭，“除了韓姨娘，誰又能勸得了呢？”

他說，“你不知道，五爺打了勝仗回京，在城門口還特意買了白梅給韓姨娘，你見過五爺對哪個子這樣上心過？”

林驍聽得發怔，方才他進去回話的時候，五爺便一直看著在細口葫蘆瓶里的白梅發呆。

在五爺眼里，韓姨娘如白梅一般屹立而潔凈吧？

可惜... ...

“不勸就不勸吧，五爺早晚會想明白的。”

林驍一連幾日都在冷武閣里，自家府上并沒有傳什麼消息過來，但他念及生病的兒，空回了一趟家。

太太宋又云出來迎他。

他問了兒，“孩子好了嗎？”

宋又云說好了。“無礙了。”

林驍放下心來，去房中看了看孩子，龍胎在安穩睡著，乖乖巧巧的樣子。

大兒巧之跑了過來，先跟他行了禮，又纏了宋又云，“母親說過會陪我跳繩，萬萬莫忘了！”

宋又云了的腦袋，“忘不了，去吧！我幫你爹爹換裳。”

林驍這幾日忙碌地連裳都沒來得及換，宋又云拿了一棕的錦袍過來。

林驍了手臂，由宋又云親自服侍他換上。

“爺都瘦了，這幾日這麼忙嗎？”

林驍“嗯”了一聲，突然問了宋又云。

“上次你去淺雨汀給韓姨娘送裳，發現什麼異常了嗎？”

宋又云問，“這話怎麼說？韓姨娘有什麼不對勁嗎？”

說著，掩了口。

“之前爺一直在抓人，韓姨娘不會是... ...細作？”

林驍本不說穿，但妻子倒是敏銳。

他哼了一聲，“眼下還沒定罪。等再抓一個人，就能給定罪了。”

宋又云半晌沒說話。

林驍在這時嘆了口氣，“那韓姨娘從前表現得規規矩矩，誰能想到... ...連五爺都... ...英雄難過人關麼？”

宋又云聲音低了低，替林驍系好腰間帶。

“五爺同韓姨娘那般關系。也能理解吧。”

可林驍又是一聲冷哼。

“五爺可是定國公，執掌這一朝一國的軍隊，豈能耽于？于溫之鄉？”

宋又云在這話下沉默下來，拿過腰封替林驍系上。

淡淡笑了笑。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似爺這般冷靜自持，這般鐵面無私。”

說完，腰封也系好了，從林驍前，轉向外廳而去。

林驍垂眸看了妻子一眼，卻只看到了妻子的背影。

他暗覺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了，抿了抿。

“罷了，不說這個了。”

... ...

冷武閣。

白梅在水中悄然綻放了一只骨朵兒，悠遠的香氣在房中游著，探到了人的鼻尖下面。

除此之外，還有藥香囊的淡淡藥香。

詹五爺在這兩種香氣中，握著子的香囊，想到了許多從前的事。

想到的冷清，對他的抗拒，對這定國公府事外的態度... ...后來經過魏家的事，他終于在上看到了冷清面下的溫——也是會對人對事上心，對他也是一樣。

可他真的想不到，原來這一切，可能都是海市蜃樓一般的幻象罷了。

他沒讓人幫他理那臂上的傷口，就讓傷口疼著，他還能舒服一些，給他些息之機。

可他越是想要給自己息的余地，事實越是近到眼前。

林驍親自去海生藥材鋪，揪出了伙計姚北。

這個人來的時間不久，但那個行蹤不明的坐診大夫，就是這姚北引薦來的。

更重要的是，此人才剛來，就與韓姨娘走得非常近，甚至幫韓姨娘準備隨佩戴的藥香囊。

林驍說與五爺的時候，五爺怔了一下，看向了手掌心的那香囊。

“是這個？”

林驍上前，將香囊里的藥材全都傾倒了出來。

“回五爺，正是。”

他說這香囊，很有可能是那姚北與韓姨娘傳信的用途，“應該同藥方一樣，藥材里有特殊的含義。”

五爺看著散落的藥材，指尖了，沉默著將藥材重新裝回到了香囊之中。

雖然從藥方到藥囊，都不是實證，可同實證也沒太大區別了。

證據一點一點指向自請去牢的那個人，距離最后證實是細，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

男人從桌前突然而起，藥材只裝到一半，抓著香囊大步離去。

桌案上盛著白梅的葫蘆瓶起來，又在下一息驟然落在了地上，摔了碎。

香氣飄飛的白梅落在了碎瓷之間，潔白的花瓣沾染了地上的浮灰。

*

俞姝在牢里坐著，反而覺得渾輕了不。

沒道理旁人替遭罪，在淺雨汀里“養尊優”。

男人自下了牢之后，沒再出現過。

沒了他的氣息，俞姝甚至覺得牢的空氣甚是清新。

他一定是回過神來了吧。

他本有家有室，有琴瑟和鳴的妻子，同這個來路不明的妾糾纏什麼？

沒了，再尋旁的妾室生子，又有什麼不同？

有什麼必要裝作對十分在意？

想想就是個笑話。

俞姝這般想著，卻在下一息聽到了沉而急而來的腳步聲。

怔怔站了起來，男人讓人打開牢籠，一步了進來。

俞姝訝然，聞到了自己之前隨佩戴的避孕香囊氣味，此刻散發著悉的氣味。

男人的氣息很快將這微弱的藥香蓋過了，在牢籠里鋪天蓋地地朝了過來。

俞姝在那氣勢下，不由地扶住了一旁的墻。

他卻一步上前，扯過的手將香囊塞了過來。

他的聲音發。

“藥方、香囊，苗萍、姚北... ...細作就是你，對嗎？”

俞姝在這聲問里指下扣了牢墻。

想回答他就是，可話到邊，又閉了。

沒回應，男人卻笑了。

“你果然是不在乎我的，也不在乎泄了消息，外面那些人就可置我于死地！”

他看著，告訴。

“俞厲就是得了你的消息前來救援的吧？袁王沒猜到我會突降，我也沒猜到俞厲能及時到達。我中了俞厲一箭，若不是避閃及時，此時，傷的就不是手臂，而是要害了！”

俞姝驚詫... ...原來他的傷，是哥哥來的... ...

但男人卻在話音落地之后，一步上前，徑直將拽了過來。

俞姝踉蹌，他從未如此魯。

男人卻將箍進了懷里。

在他的心跳和呼吸中徹底僵住。

他又要做什麼？

男人低下頭來，啞著嗓子問了。

“所以，你從始至終都沒有在意過我，是嗎？”

問到最后，聲音發。

俞姝在那聲中，呼吸不順起來。

腥味從他那傷了的手臂滲出來，將完全籠罩住，拼了命地往口鼻鉆去。

越發呼吸不上來了，卻在此時驟然想到了之前他與哥哥的對戰。

那一次，他可是一箭將哥哥穿肩，釘在了地上！

俞姝心頭陡然一靜，呼吸重返口鼻。

沒說話，只是輕輕一笑代替了回答。

五爺在這一笑之后，明白了，當即松開了。

俞姝險些摔倒，終是立住了。

而男人從臉前退開，一步，兩步，幽冷之氣從牢的每一溢出，穿在兩人之間。

他說是了。

“是我自作多了，你從未... ...將我當過你夫君。”

男人說完，轉離去。

幽冷的牢涌起森之氣，俞姝垂著眸子，獨自立著。

*

翌日，袁王死的消息正式傳進了京城。

小皇帝大張旗鼓地給定國公詹五爺辦慶功宴。

晚間，男人在屬于他的慶功宴上，酩酊大醉而歸。

穆行州和文澤兩人幾乎是將他架回來。

林驍近前看了看，只是幾日的工夫，五爺神采不復往日。

他亦是無法，也許早日定死韓姨娘的罪名，才能讓五爺徹底認清，徹底沒了心思。

他讓人再去搜尋那失蹤的大夫的下落，等這個人一找到，事就會立刻水落石出了。

而林驍的期盼很快就有了回應，手下的人來報，“統領，得到確切消息，一個時辰之后，那人會出現在城南的道廟。”

消息令林驍登時神一震。

時值深夜，林驍匆忙返回了家中，準備換上夜行，帶上利劍，親自去抓人歸案。

只是他的靜驚了房中的妻子。

“爺回來了？”

林驍見宋又云醒了，便也不再輕手輕腳，“又云，可曉得我的夜行在何？”

宋又云立刻披了裳去給他找。

“這大半夜的，爺還要抓人？”

男人嗯了一聲，“就差這個大夫了，抓了此人，審問清楚，也好讓五爺死心。”

他說完，拿過宋又云手中的夜行，三下兩下換上，迅速出了門去。

宋又云跟在他后。

“你不必送我了，夜間寒涼，回去睡吧。”

宋又云還是將他一路送到了大門前，立在門口的石階上看著他。

“爺自己... ...也要注意安全。”

“曉得了。”

男人說完，轉躍上了馬，奔進了黑夜之中。

*

天剛破曉，詹五爺從酒醉中睜開眼睛，便聽到了穆行州的稟報。

“五爺，坐診大夫抓回來了，林統領正押牢審問。”

男人醉了酒的眸子，瞬間清明了起來。

他站起了來，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換了裳出了房間。

外面下起了冷雨。

雨雪夾雜而下，將大地最后和暖的隙齊齊滲涼氣，然后冰封其上。

牢依舊暗。

他下了牢本想直奔審訊室而去，腳步走到拐角頓了一下，轉向牢深走去。

俞姝關在最里面的牢房。

此刻，背對牢門站著，仰著頭，從墻沿的最高“看”向外面的天。

看不到什麼，又在雨的天氣中，甚至分辨不出時辰。

但聽到了外面的靜。

大夫被抓回來了。

大夫是姚北舉薦到海生藥材鋪來的。

姚北還曾跟俞姝說過一次，只是俞姝還沒見過這個人。

沒想到還怎麼快的工夫，所有人都已經被那位五爺關進了牢里。

聽到的時候，一顆心著實跌了下去。。

男人來了，腳步聲定在了牢門外面。

俞姝沒有轉，也不知道時至今日，他還要說什麼。

可他還是說了，“我想親口聽你說出一切。”

俞姝默了默，淡淡，“親口不親口，很重要嗎？”

連都沒轉回來，仍舊仰頭尋覓外面的天。

男人手下攥了起來，幾息之后，終是離開了。

俞姝聽著他離開的步子，混在窗外的雨聲里漸漸消失了。

牢房寂靜一場，只有遠的審訊室里傳來陣陣聲響。

俞姝累極了，在雨中靜默良久。

窗外的雨沒有停下來，反而越下越急，在風里拍打著地面。

不知過了多久，審訊的聲音小了下來，俞姝慢慢轉回來，準備索著坐下，等待的命運降臨。

男人的腳步聲突然從出現在耳中，接著，他到了牢門前。

睜開眼睛“看”過去。

男人猛然一腳破開牢門，大步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