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崔奕上朝時，可是囑咐德全，今后不許再管程兒的事。

德全便知程兒這回是真正得罪了侯爺。

但得罪歸得罪，人是自個兒的人，沒有往外推的道理。

德全思慮一番，便喊來陳佑吩咐，

“你去宮門口，著人給你哥哥遞話，你哥哥稟報侯爺，說是家里出了些事，請侯爺回來決斷。”

“切記，不要提程兒的名字。”

崔奕要知道與程兒有關，肯定不會回來。

陳佑忙應聲去了。

德全卻是在前廳廊下，來回踱步，愁眉苦臉的。

這對冤家，嘖嘖嘖！

到了傍晚的時候，陳佑還沒回來，德全便著急了。

得雙管齊下，于是他派了一丫頭去二房傳話，說是程兒準備幾碟子開胃小菜，侯爺要回來用膳。

程兒也是在袁氏用晚膳的時候，從丫頭們口中得知，袁氏有意讓給四爺開臉。

這下還了得？

急得團團轉，最后得了機會求到了韓嬤嬤這里。

韓嬤嬤得了德全的話，心中已然有數，卻是語重心長道，

“兒，此事除了侯爺，別人都幫不了你，你聽我的，如果不想給四爺做通房，那就去求侯爺收留你。”

程兒聞言一顆心碎了一地，臉上又躁又，“嬤嬤，侯爺對我已生厭，即便我樂意伺候他，怕是也遲了。”

那夜已經把崔奕給得罪狠了。

韓嬤嬤沒說話了，程兒低眉不語。

過了一會，韓嬤嬤又道，

“兒，你要想清楚，若是被四爺和二夫人知道你非完璧之，也是一個死字，嬤嬤也給你說句實話，你這等姿容，即便不跟四爺，怕是二老爺也不會放過你，夫人能鎮得住四爺，可鎮不住二老爺，兒，二老爺與侯爺之間，你選誰？”

程兒子猛地一震。

就逃不出給人做妾的命運麼？

就因為這張艷若桃李的臉？

時，母親就擔心的容貌太過出眾，會被人覬覦，一再讓發誓，決不能去給人做妾。

眼下倒好，終是走到這條道上了。

韓嬤嬤見眼眶紅紅的，心有不忍，如果不是家里出事，現在該是被人伺候的大小姐，肯定是嫁給富貴人家掌中饋的，如今卻淪落在這里伺候人，也難怪心高氣傲不肯給人做妾。

“好了，別多想，你先去忙吧，德管家還等著你呢。”韓嬤嬤溫聲道，

程兒面呆滯回到小廚房，今日本準備了酸辣蘿卜條，只因崔奕前幾日腸胃才出問題，不敢用辣料，又單獨做了一疊酸蘿卜皮，回想之前崔奕用膳時，將那碟子水晶膾都吃完了，又用心做了一碟子水晶膾。

待忙完，天已徹底暗了下來。

德全派來的丫頭在外面等，程兒擰著食盒出來了，那小丫頭催促道，

“快跟我來，侯爺已經回府了，想必著了，咱們趕送過去。”

程兒踟躕地跟在后，心復雜難言。

腦子里空空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確實能用些小心思去回避，可這不是長久之計，只是個奴婢，崔家任何一個主子想要的命，輕而易舉。

不是沒想過炸死離開崔家，可這需要里應外合。

渾渾噩噩想了一遭，卻沒注意到前面長廊上立著一個人。

那小丫頭只是奉德全之命來催程兒的，并不知里，看到崔朔還笑盈盈行禮，

“奴婢給四爺請安。”

崔朔淡淡朝擺擺手，目落在后的程兒上。

程兒的面相是艷中帶的，偏偏骨相又極好，哪怕是此刻神懨懨，依舊是楚楚的人兒。

崔朔一想到過幾日程兒便是他的人了，心中緒翻騰，角的笑容都不住，

“兒，你在想什麼呢？”聲音不自覺帶著幾分哄的味道。

程兒一怔，才回覺眼前有個人，又見是崔朔，趕忙退了兩步，緒低落行禮，

“見過四爺。”

“兒，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難看？”

崔朔出手想去拉，程兒趕忙一避，別開目，“奴婢不舒服。”

崔朔見對自己避之不及，心中生出幾分不快。

余瞥見一旁滿臉吃驚的小丫頭，又擺出爺架子問道，

“你們這是去哪里？”

“回爺的話，奴婢奉德管家之命，帶著程兒去給侯爺送膳食。”

這陣子尋程兒做點心的很多，崔朔沒多想，擺擺手道，

“你自己去送吧，兒不舒服，就讓回去休息。”

小丫頭面有些遲疑，看了一眼程兒。

程兒擔心人一走，四爺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來，連忙回道，

“奴婢心里悶，散散心也是好的。爺就別擔心了，快些去忙吧。”

崔朔卻是笑了，“爺可是來找你的，你等會兒就不會悶了。”

程兒心下大驚。

崔朔也不管樂不樂意，徑直將那食盒給奪了過來，遞給那小丫頭，

“快送過去，別耽擱了三叔用膳。”

小丫頭神狐疑看了二人一眼，連忙接過食盒疾步離去。

程兒卻是驚怒加，“四爺，您這是做什麼？你想過奴婢的名聲沒有？”

“兒，左右過幾日你就是爺的人了，還拘這些虛禮做什麼，你子不舒服，爺送你回去休息。”

程兒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這邊小丫頭急匆匆將食盒送至清暉園，德全沒看到程兒的人，頓時大怒，

“程兒呢？”

“管家，兒姑娘被四爺絆住腳了！”

德全心下一驚，臉立即拉了下來，“你先進去把膳食送給侯爺。”

隨后他揮了揮手，帶著兩個小廝大步朝二房方向走去。

穿過一個院子，越過一大截長廊，就看到不遠穿堂上，四爺崔朔正拽住程兒的胳膊。

“放肆！”德全大喝了一句，趕忙奔了過去。

程兒瞅見德全來了，頓時喜極而泣。

崔朔見狀皺了皺眉，

“德伯，您怎麼來了？”德全本是老太爺邊的人，早已不是奴籍，是以府上的爺平日敬他一句“德伯”。

崔朔吃驚的功夫，程兒趕忙掙他的鉗制，飛快跑到了德全后。

德全疾步至四爺面前，將程兒擋在后，神冷厲道，

“四爺這是在做什麼？”

崔朔失笑一聲，指了指程兒，“哦，邊的丫頭不聽使喚，我正要教訓呢。”

“胡鬧，您是府上的爺，丫頭自有夫人和婆子管，值得您親自手？”

崔朔聞言生出幾分赧然和心虛，了鼻子道，“不是這樣的，我也并非要教訓，只是說不舒服，我想...”

崔朔說不下去了。

德全平日那張笑呵呵的老臉，此刻拉的老長。

“四爺，這些話等著去回侯爺吧！”

德全轉示意程兒跟他走。

崔朔這下急了，

“不要啊，德伯，您平日最疼我們這些晚輩了，千萬別把這事告訴三叔啊。”

他試圖追過去阻止，卻被德全那兩個有拳腳功夫的小廝給攔住了。

程兒驚惶未定地跟著德全到了清暉園，德全沒急著帶進去，正要在門口抓著機會提點程兒幾句，里面傳來陳琦的聲音，

“德管家，侯爺你進去。”

德全眼神安了一下程兒，示意在這里等著，連忙往里面回話去了。

崔奕坐在西次間的桌案后，面前擺了十幾樣菜肴，他吃了一些，便放下了，見德全進來，一邊用布巾凈手一邊問道，

“出了什麼事，讓你急吼吼喊我回來。”

德全見崔奕神冷沉如水，趕忙跪了下來認錯，

“侯爺，老奴擅專，還請您治罪，只是此事必須您來理，求您看在老奴面子上，幫一幫兒姑娘吧。”

崔奕聽到程兒的名字，心中莫名的一梗，皺著眉很久沒有吭聲。

程兒就在廊下轉角，在廚房忙碌時怯熱穿的薄，此時上流過汗后，那夜里涼風襲襲吹的瑟瑟發抖。

里面的靜聽了個只言片語，一邊激德全冒著危險為周全，一邊心中苦楚不堪，不知該如何面對崔奕。

西次間落針可聞，陳琦和陳佑侍候在側，均大氣不敢出。

德全跪在那里一不，等著崔奕的決定。

默了半晌，他啞聲開口，“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