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寵》第28章 第 28 章

“絕不能放兒姑娘離開。”劉嫂子面堅毅再次強調。

德全愣了一下, 這個念頭與腦子里的想法高度重合。

但是,這是太皇太后的口諭。

“為何?”

劉嫂子上前解釋道,“阿翁, 媳婦剛剛打西廂房過來,兒姑娘很有可能是害喜了!”

“什麼, 害喜?”德全聲音拔高了幾個度,旋即領會了那兩個字的意思, 銳利的眸子瞬間綻放芒,高興地手舞足蹈,

“果真如此?”

劉嫂子見公公反應過大,哭笑不得, “媳婦也是生養過兩個孩子的人了, 怎麼會認錯, 兒姑娘面蠟黃, 神懨懨, 有嘔吐之狀,十有八九是害喜之癥。”

德全眉頭如撥云見日般散開,一狂喜涌上心頭,

兒呢?”

“怕是已經到了側門!”

德全一聽丟開手里的事務, 急吼吼朝側門奔去。

而此時, 程兒已打點好行裝, 跟著那宮出了崔府。

說是行裝其實只有自己那個包袱,崔奕給的賞賜一件未拿,只帶了兩百兩銀子傍

門口有兩輛馬車,一輛供程兒主仆坐,一輛裝滿了藥材被褥用資。

兒看了一眼就知道德全肯定打點得妥妥帖帖。

帶著人,與崔家的仆從等候在那里, 陳佑牽著一匹馬站在一旁,臉很是沉。

看見程兒出來,瞥了一眼,被那容貌給驚到了,暗想難怪崔奕舍不得放走,果然國天香,氣度不凡。

昨夜又聽說程兒實則是宦人家出,就不難理解崔奕對如獲至寶。

只可惜誰擋了蘇家五小姐的路呢!

暗自慨了一番,冷聲吩咐,“快些上車,莫要遲了。”

兒一言未發被絮兒扶著上了馬車。

而這個時候,德全已經急匆匆殺了出來。

“慢著!”

見他追來,臉不快道,“怎麼,德管家還想抗旨?我已經寬容了一個晚上,已經是極限了,若是你再攔著,我不得去宮里稟報太皇太后,說這崔家小妾抗旨,看你明天還能不能見到活人!”

德全一席話被堵在了嗓子眼。

他死死盯著那,臉上沉得出水。

他原想說程兒很可能懷孕了,不能離開,可是他留了個心眼,萬一這些人弄出什麼小作害了孩子怎麼辦?德全不敢賭。

得先去找侯爺,除了侯爺,誰也攔不下來。

他哼了一聲,隨后拉著陳佑低語幾句,才皮笑不笑道:“姑姑多慮,你們路上慢點,程姑娘可是侯爺心尖上的人,怠慢了,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陳佑深深瞥了一眼馬車,揚手吩咐大家緩慢前行。

看見德全不死心,擔心出變故,自然是催促疾行,偏偏那車夫是崔家的人,得了陳佑的暗示不急不緩行駛,那也奈何不得。

心想著崔家離西城門口近,只要把程兒送出城門,就算完任務了。

這邊德全目送馬車遠去,連忙轉去了正門,

“去個人,將沈老太醫請過來。”

“那個,去把.....算了,還是我親自去。”

德全急吼吼地一嗓子吩咐完,著憨憨的大肚子出了崔府大門,

“快牽馬,我要蘇府尋找侯爺!”

德全不擅長騎馬,這一次卻是鉚足了勁,拽著韁繩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蘇家。

昨夜崔奕徹夜未眠,霍江終于在五更天把那柳神醫給找到,擰到了蘇府,那柳如花一通施針,幸得將老太傅從死神那里拉了回來。

待老太傅安穩睡后,崔奕這才疲憊地從室退了出來。

這個時候陳琦終于得了機會,連忙上前迎了過去。

昨夜陳佑過來悄悄把事告訴他,他心急如焚,偏偏崔奕一直守在老太傅塌前,寸步未離,直到此刻才終于

那老太傅也是,自己兒子都不要,只是拉著崔奕不放。

崔奕神極為疲憊,按著眉角朝旁邊廊下走去。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陳琦焦急道,“侯爺,昨夜您蘇府后,太皇太后派人去了崔府,下了口諭連夜要將兒姑娘給送走!”

崔奕聞言臉陡然一變,瞬間沉得可以滴出水來,“有這等事?”

“是的,德管家勉力拖延,才終于拖到天亮出門,太皇太后的人一直守在崔府,想必現在已經出發了。”

崔奕臉已經難看到了極致。

正要吩咐,卻見迎面一子帶著人款款而來。

“姐夫,時辰不早了,我已派人將您的服取來,早膳也給您備好,您在這里換了裳去上朝吧。”

崔奕眸冷厲,聽到“姐夫”兩個字眉頭蹙起,掃了蘇凌雪一眼,才恍惚想起應該就是蘇凌霜的妹妹,太皇太后要他娶的人。

他冷冷開口,“蘇姑娘,我與你姐姐不曾親,清清白白,切莫污了你姐姐的名聲。”

蘇凌雪聞言面一白,一雙麗的丹眼竟是蓄滿了淚水,委屈地點了點頭,

“是我造次了,那姐夫.....那侯爺快些洗漱吧。”

崔奕沉著臉了廂房,過了一會穿戴朝服出來,也沒看蘇凌雪一眼,更顧不上用膳,大步朝蘇府大門走去。

出了門,霍江和諸葛均就迎了過來。

崔奕掃了一眼霍江,厲聲下令,“你現在就去西城門給我把人攔下來!”

“是!”

“侯爺!”諸葛均卻在此時上前,拱手道,“侯爺且慢。”

“怎麼?”

“這是太皇太后的口諭,您這麼攔人,萬一太皇太后怒,直接賜死了兒姑娘怎麼辦?您要留人,需要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

“世家規矩擺在那里,太皇太后賜婚送人,也是說得通的,您又是當朝帝師,也不好明著對著干,何況您正跟徐淮斗法,被史參您一本,告您藐視皇權,就麻煩了。”諸葛均到底是謀士,眼觀大局。

崔奕冷笑一聲,寒潭的眸子里厲芒綻現,

“好一個世家規矩?太皇太后賜婚,本侯答應了麼?”

崔奕不再理會他,而是直接看向霍江,臉如寒鐵般沉,“霍江,給本侯把人給護住了,出一點岔子唯你是問!”

“遵命!”霍江立即提氣,飛上馬,朝西城門奔去。

諸葛均先是訝異了一下,隨后苦笑不語。

看來太皇太后此舉,了崔奕的逆鱗,只是他聽說昨夜老太傅最兇險的時候,拉著崔奕的手,已經把蘇凌雪許配給崔奕,難道崔奕要違逆麼?

事實上,若是沒有這檔子事,崔奕大概也會順水推舟應下這門婚事,偏偏太皇太后拿程兒開刷,侯爺不能容忍。

這樁婚事怕是還有變故。

諸葛均不再多言,隨崔奕上了馬車,直奔朝廷,今日是朔大朝,一場針對徐淮布局已久的爭斗要拉開帷幕。

這邊德全在蘇府撲了個空,又直奔宮城。

好在在宮門撞到了陳琦,

“陳琦,侯爺呢?”

“侯爺去太極殿上朝了!”

“哎呀呀,這可怎是好,太皇太后下旨將兒給送走了!”德全急的滿頭大汗。

陳琦也是滿臉怒容,“侯爺知道了,剛剛已經派了霍江去攔。”

德全一聽便松了一口氣,霍江是個武夫,更是個死心眼,除了崔奕的話,誰都不理,這樣的人就是那也拿他沒辦法。

“那就,你去朝門口候著,侯爺一出來,就說我在署區等他,有要事稟報!”

陳琦不疑有他,連忙折進去。

朝是皇帝與大臣上朝的地方,外朝是各衙門辦公之地。

外朝之間有道小門,陳琦平日便候在此,往就不許人進去了。

陳琦到了小門便跟一相小太監遞了話,讓他去太極殿那邊候著,一旦崔奕出來就將他請出來。

小太監急忙去太極殿那邊盯著。

這邊德全也著汗帶著崔奕的令牌,進署區的尚書府,在尚書府后院等著崔奕回來。

此時,霍江帶著幾名侍衛趕到了西城門。

眼看馬車要出城門,而陳佑正在那邊周旋,霍江忽的提氣一個飛,落在了程兒那輛馬車前面的車轅上,勒住了韁繩。

看到節骨眼上出了變故,頓時大怒,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攔車!”

霍江長得高大威猛,臉上還有個疤,平日不笑就嚇人的,笑起來更是猙獰不堪,人瘆得慌。

他愣是連個眼神都沒給那,只低聲朝馬車的程兒道,

兒姑娘,侯爺派我來接你回府。”

見霍江對視無睹,鼻子都給氣歪了。

“簡直膽大包天,太皇太后口諭要把程兒送走,崔奕是要抗旨?”

霍江聞言這才冷冷瞥了過去,角扯起,滿面猙獰,

“喲,你們趁著我們侯爺不在,把侯爺妾送走,這等齷齪事都做得出來,還污蔑我們要抗旨?”

一張臉氣得通紅,“你罵誰齷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太皇太后的令牌在此,你眼瞎不!”

城門口正是人多的時候,不百姓見這邊鬧出靜,都駐足圍觀。

霍江不慌不忙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跳下馬車,愣是鼓著腮幫子掃了一眼那令牌,漫不經心道,

“這位老姐姐,太皇太后份尊貴,怎麼可能干得出來這等事,你這令牌莫不是偽造的吧?”

這下氣得角直,險些站不穩。

偏偏霍江還一副很正義凜然的樣子,指著馬車跟圍觀百姓道,

“諸位,這馬車里坐著我們家侯爺的心尖人,今日晨起突然有人冒著太皇太后的名頭來府上捉人,說要把送走,你們說,這不太像是太皇太后干出來的事吧?”

“那肯定不是,我聽聞太皇太后出蘇家,最是溫和慈善不過了,肯定做不出這種不近人的事來!”

“就是!”

周邊許多人都連聲附和。

誰也都知道崔奕孤苦多年,被徐淮嘲笑無子,這才剛剛得了一位小妾,太皇太后要把人送走,十分不講道理。

霍江攤了攤手,朝那道,“瞧瞧,你說你是奉太皇太后之命,莫不是誣陷老人家?”

聞言氣得差點噴,一張臉又紅又腫,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陳佑在一旁瞅著霍江這一波作,只有兩個字。

服氣!

論蠻不講理,能把黑的說白的,把白的說黑的,霍江堪稱第一。

更重要的是,這位侍衛首領一向目中無人,除了崔奕誰的面子都不給。

所以什麼太皇太后,皇太后,他一概不放在眼里。

說他抗旨?去找崔奕!

反正他是崔奕的人,死都不怕,他還怕什麼!

大有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苦楚。

霍江見把人給唬住了,這才走到車窗邊上,

兒姑娘,侯爺昨夜在蘇府一夜未休,今日晨起又去上朝,他并不知道太皇太后下了口諭,你且放寬心,隨我回府。”

霍江說完,白的窗紗一

過了一會,傳來程兒疲憊又清冷的聲音。

“不必了。”

兒掩下虛白的眸子,淡聲吩咐道,

“霍統領的心意,兒心領,只是這是太皇太后的旨意,便是陛下也奈何不得,你別給侯爺落人把柄,快些送我出城。”

霍江聞言皺了皺眉,看向陳佑,示意陳佑去勸。

陳佑深深嘆了一口氣,程兒堅持要走,肯定是因為崔奕要娶妻。

這麼多年來,他們這些屬下,整日盼著侯爺娶妻,好給他們生個小主子,大家也都有奔頭,如今崔奕真的要娶妻了,他反而高興不起來。

這主母還沒進門,就要把小妾送走,今后還不知道是什麼景。

他正要開口時,絮兒掀開簾子滿臉焦急道,

“先別說回去的事了,姑娘好像生病了,這馬車顛得厲害,快些找個地方讓歇歇吧。”

陳佑聞言頓時大急,環視一周,見對面有一客棧,立馬道,

兒姑娘,還請下車來,我們先去客棧休息一會。”

“沒事,我還撐得住....”程兒靠在車窗上臉煞白,心里更是千倉百孔。

剛剛行車這一路,恍惚覺得或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崔奕了,不曾想崔奕又派人來接,心竟是五味雜。

陳佑不由看向霍江,霍江翻了他一個白眼,對付無賴打架他在行,勸人可不在行,不過他還是認命地鼻子,抬頭天,“是啊,天氣沉,現在出城怕是要遇上大雨,姑娘不如下車來,明日再出城?”

里這麼說著,心里卻想等侯爺下朝,人肯定是走不的。

兒沉默了。

現在只想立刻離開這里,沒有出門的時候,還抱有那麼一,或許崔奕會來見一面,但是出了崔府大門,便大有種與此地山高水長的念頭了。

不想再回去。

只是,現在特別難,這馬車顛得恨不得立即就死了。

罷了,先去客棧歇一歇,子不是鐵打的,累壞了只害了自個兒,也不會有人疼惜。

兒忍著心頭的酸楚,淡淡應了一聲。

霍江得意地朝陳佑眨了眨眼。

陳佑哼了一聲,連忙一揮手,示意眾人拉車去對面客棧下榻。

陳佑給程兒定了最好的雅間,程兒一進去便躺在榻上一

絮兒尋小廝打了水來,親自給細細拭了,又喂喝了幾口水,程兒靠在大迎枕上漸漸睡了過去。

霍江則守在樓下,覷著那一行人,

“怎麼,還不走?”

霍江咧開笑得肆無忌憚,“要不是看你有幾分姿,而在下一向憐香惜玉,早就把你送衙門告一個偽造令牌之罪!”

這下是五臟六腑都給氣炸了。

這個兵子,居然敢,要知道這麼多年在宮中,便是皇太后看到都要禮敬三分,這個混賬居然調戲

偏偏客棧門口人來人往,不人看著這一出,都有起哄的征兆,那鐵青著臉,也知道今日是別想把人送走了,只得先回去稟報太皇太后再做決斷。

結果一轉,卻看到蘇凌雪被人扶著正下馬車來。

一亮,連忙上前,

“蘇姑娘!”

跟隨太皇太后多年,也出自蘇府,的一個弟弟現在就在蘇府當差,看到蘇凌雪自然是滿臉討好。

蘇凌雪緩緩走下馬車,朝客客氣氣施了一禮,連忙避開,二人這才朝霍江跟前走來。

霍江扶著腰刀,跟個冷面閻王一般矗在門口。

剛剛他已派侍衛將客棧清場,此刻樓上只有程兒下榻。

蘇凌雪認得他,知道他是崔奕的心腹。

“霍統領,我聽說太皇太后因為我,下旨讓人送走程兒姑娘,我心中有愧,特來看看。”

霍江耷拉著眼皮,一戾氣人,上下掃了一眼蘇凌雪,隨后拿著鼻孔問道,“你是誰?”

蘇凌雪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曾有人跟這麼說話,一時愣在那里,還有些不知所以。

邊一位侍氣得呵斥道,

“放肆,我們家姑娘馬上就要嫁侯府,你是這麼跟自己未來主母說話的?”

霍江聞言一副好奇的樣子,再次打量蘇凌雪,

“哦,未來主母?這不是還多了‘未來’兩個字麼?未來的事誰說的定?煮的鴿子都能飛,那未來主母算個鳥?”

“噗!”

那聚在客棧周圍的眾人忍不住哄堂一笑!

霍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他只聽崔奕一個人的命令,就算蘇凌雪將來要嫁給崔奕,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蘇凌雪管不到前院的事。

蘇凌雪這下是一張俏臉繃的通紅,有些下不了臺來。

不過到底是有幾分城府,面很快恢復平靜,

來的目的就是要讓程兒知道,留下來不會有好日子過,好不容易到了城門口,必須讓程兒知難而退。

“霍統領誤會了,我只是想去看兒姑娘罷了,別無他意。”

霍江油鹽不進,“是我們侯爺的妾,請問蘇姑娘以什麼份去看?”

蘇凌雪抿了抿,沒料到這個霍江是塊茬,忍下怒,“霍統領,太皇太后已將我賜婚給侯爺,我祖父也有此意,兒又因我了委屈,我想.....”

霍江冷聲打斷,“蘇姑娘,本將是個人,也知道子該謹言慎行,珍惜閨譽,你一個黃花大姑娘,在外頭拋頭面,說自己許給這個許給那個的,不大合適吧,可別丟了太傅府的臉面!”

末尾,霍江著眼皮帶著幾分嘲諷,“蘇姑娘比起你姐姐,還是差遠了!”

蘇凌雪聞言頓時變,眼底的怒火熊熊燃燒著,仿佛要吞了霍江。

平生最恨別人拿姐姐比,那個人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有人拿們比較,偏偏這人還是崔奕的心腹。

蘇凌雪心中已是惱怒到了極致,一張小臉扭曲著,紅一陣白一陣,最終咬著牙鐵青著臉離開。

霍江對著們的背影,癟了癟

他一向不吃,擺架子也好,裝溫良也罷,在他這通通不管用。

崔奕讓他護住程兒,這就是鐵律!

接近午時初刻,太極殿的大門才緩緩打開,一眾文武大臣神各異從里頭邁出。

率先出來的是一正一品服的徐淮,他一張臉猙獰到了極致,手里的笏板被他一折兩段,隨手丟在了兩側的白玉石欄下,

眾臣瞧見此舉均是心驚膽戰。

徐淮一派的吏匆匆追了上去。

“大都督息怒!”

“朝中史瞧著呢,若是再被參上幾本,于我們更加不利。”

“我呸!”徐淮吹胡子瞪眼怒道,“一些個沒卵用的娘炮,老夫怕了他們不,明日有誰敢彈劾老夫,老夫就殺了他全家!”

那三名吏聞言苦笑不已。

“崔奕那個混賬,在太皇太后那里了氣,就鉚足了勁往老子頭上扣屎盆子,衛所糧倉空虛是兵部的事,居然找茬找到了五軍都督府來了!哼!”

徐淮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大步下了臺階。

其中一紅袍著頭皮勸道,

“大都督,衛所歸五軍都督府直轄,咱們不了干系,近來崔相一直在查衛所軍糧失竊一事,手中已經掌握了不證據,大都督,還請您盡早決斷,莫要跟崔相扛下去了。”

徐淮擰著眉沒有立即吭聲,他龍驤虎步往前疾奔,走了一段又忽然停了下來,一雙豹眼怒目而視,

“決斷,如何決斷?”

那紅袍員神嚴謹,輕飄飄吐出四個字,“棄卒保帥!”

徐淮聽了這話,怒得跳了起來,“什麼?棄卒保帥?那可是老夫的副將!”

三位員眼觀鼻鼻觀心,暗想誰你兒子貪無止境,伙同副將干混賬事,被崔奕捉到把柄呢,這次只是失去一位中郎將,下次沒準死兒子!

徐淮見大家不吭聲,只得將怒火下,扶著腰問道,

“真沒別的法子了?”

三位員齊齊搖頭,先前那位紅袍員見徐淮遲疑,繼續勸道,

“大都督,您真正的地盤在邊境,只有牢牢掌握住邊境,崔奕再厲害也奈何不了您,他只是個文臣,陛下總不能靠著他打仗,這江山還是得您來守護,您且忍這一陣子,再者......”

瞄了幾眼徐淮黑沉的臉低聲音道,“再者得約束幾位將軍,切莫再弄出大靜,以防被崔奕捉到把柄。”

他不能直說,現在崔奕已經布好局,只等著徐淮幾個兒子往里面跳。

徐淮想起那幾個不聽話的兔崽子,就頭皮發

“哼!”

他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崔奕接著被眾臣簇擁著出了太極殿,他慢條斯理的用布巾拭掌心的汗,神無波看著遠徐淮氣急敗壞的影,角微扯,連個冷笑都欠奉。

周邊的大臣十分解氣地恭維著,

“都說打蛇打七寸,崔相今日可謂是掐住了徐淮的命門,他這些兒子一個比一個不頂用。”

“不過是些國之蛀蟲而已,為當朝將領竟然敢私開糧庫,倒賣軍糧,中飽私囊,簡直豈有此理!”兵部侍郎義憤填膺道,“信得侯爺雷霆手段,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否則還被他們給逃了!”

“侯爺英明!”

“崔相料事如神!”

“........”

大家里附和一番,心里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誰都知道崔奕被太皇太后著必須娶親,就連剛得的小妾也被太皇太后下旨送走。

著這位是在后宅了氣,今日氣場全開,把怒火全部撒到了徐淮上。

頭一回,這些被徐淮欺慣了的員,居然有些同起徐淮來。

不過,這位岳峙淵渟的侯爺,雖然在上屢屢挫,可在朝堂手腕上卻無人能及。

徐淮那暴脾氣遲早是崔奕囊中之

崔奕不理會眾人的吹捧,一邊下臺階去,就看到一個小太監朝他急匆匆走了過來,小太監朝他低語幾句,崔奕眉頭就皺起,他揮了揮手,將眾臣揮退,直奔外朝。

到了那小門,見著陳琦迎過來,冷聲問道,

“怎麼,人沒攔下來?”

“攔下來了,但是兒姑娘不肯回來。”

崔奕臉微沉。

“德管家在尚書府等您,說是有要事稟報。”

崔奕按了按眉心,今日上朝挖了徐淮的一個墻角,斬了他一只臂膀,崔奕也算是松了一口氣,心略有好轉,只是想起程兒,心頭如熱浪滾過,生出幾分焦灼。

他一言未發,疾步回了尚書府。

德全看到他,連忙著汗小跑著上前,

“侯爺!”

“何事?”崔奕神微沉,大步

德全忙跟了上去,躬一拜,

“侯爺,老奴已經請了沈老太醫來,就在外面候著,老奴覺得有必要給兒姑娘把把脈,還請您示下!”

崔奕聞言瞬間變了,眼尾如銳利的刀刃一般死死盯著德全,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崔奕的神,深邃的眸眼里泛著一抹鋒芒,仿佛下一瞬就要破土而開。

德全也跟著萬分張,額頭都滲出了汗珠兒,“主子誒,老奴的兒媳婦瞧見了兒姑娘,說是有害喜之癥!”

崔奕聞言腦子里轟了一下,那一貫鎮靜的臉龐,此刻竟是輕微的搐著,一不可思議的喜悅席卷心頭,復又被空歡喜一場的擔憂給了下去。

他薄抿著,眼底翻騰著無數緒。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平復心,啞聲問道,

現人在何?”

“霍江已經追上了,將安置在西城門口的福來客棧。”

崔奕顧不上下厚重的朝服,大步朝外走去,

“陳琦,去將諸葛均來,讓他坐鎮尚書府。”

“走,去西城門!”

崔奕的影一眨眼消失在門口,出了宮門,他在馬車上換了一輕便的直裰,閉著眼平復著心

心的喜悅難以言喻。

不僅僅是他很可能有了孩子,更多的是他有了留下的底氣。

有了孩子,那丫頭的心也定了。

馬車朝西城門口飛馳而去,

崔奕卻是心急如焚。

一刻鐘后,崔奕俊影已出現在了樓下,那位白胡子花花的沈老太醫已被帶到了樓下,老人家吹鼻子瞪眼的,臉很難看,顯然是一把年紀被折騰得不輕。

不過他在崔奕面前還是不敢造次,規規矩矩上前行了一禮,

“侯爺。”

“老太醫不辭勞苦,崔某慚愧。”崔奕回了一禮,語氣也是難得溫和。

沈老太醫略有幾分寵若驚,還奇怪地看了一眼崔奕。

不過崔奕沒時間跟他寒暄,連忙大步了客棧,隨后上了二樓。

陳佑與兩位婆子就候在二樓雅間之外,看到崔奕親自來了,眾人面

崔奕悄悄打了個手勢,大家魚貫而出,退到了樓梯口。

崔奕緩緩走到雅間外的甬道,深深吸著氣,原先想進去,到了門口不知為何又止住了步子,扭頭看了一眼德全和沈太醫。

德全會意,示意沈太醫跟著他向前。

德全親自敲了門,

“絮兒,兒姑娘呢,我請了大夫來,給姑娘把把脈。”德全張地聲音發

即便信任自己兒媳,可這種事也不敢托大,誰都有看走眼的事,最終是否懷孕,還得看太醫的診斷。

沈老太醫以前是太醫院院正,被譽為婦科圣手,他親自把脈必是萬無一失。

里頭的絮兒輕手輕腳來開了門,見到一湛藍直裰的崔奕,影巍峨里在外面,頓時大喜。

德全朝擺擺手,示意別吭聲,隨后領著沈太醫進去,

崔奕也跟著,靜靜站在屏風之外。

絮兒扶著程兒坐了起來,又放下簾子,堪堪將手腕在外面。

德全端好小錦杌放在床榻邊上,沈老太醫將醫箱置于一旁,須上前坐在了錦杌上,吸了吸氣,擰著眉頭,緩緩按住了程兒的脈搏。

四周靜的出奇,唯有知了的聲音格外清晰。

屏風的崔奕負手而立,手心里拽滿了汗

這大概是他平生最張的一次。

明明五臟六腑在翻騰,就連心上也似了一塊重重的石頭一般。

偏偏清俊的面龐平靜得沒有一波瀾。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失…..

老太醫依舊閉目須一

直到一盞茶功夫后,那仙風道骨般的老太醫終于舍得子,角的笑容緩緩溢開。

他扶著醫箱慢騰騰起,德全趕忙上前扶住他,

“老太醫,如何了?”

“嘿嘿.....”老太醫咧一笑,朝屏風后瞄了一眼,悠哉游哉笑道,

“老夫恭喜侯爺,賀喜侯爺,是喜脈!”

德全喜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千真萬確?”

老太醫聞言當即面一變,薄怒道,“老夫在后宮多年,哪位娘娘有孕不是老夫看得?這能有錯?”

“是是是,您是婦科圣手!”德全喜得語無倫次,

“只是....”沈老太醫話鋒一轉。

“只是什麼?”德全心倏忽一下又提了起來,眼眸睜圓了張盯著老太醫。

“只是近來了顛簸,胎像不穩!”

德全一聽頓時心急如焚。

這兩天程兒可不是盡了苦頭麼,他心疼到無以復加。

“那怎麼辦?孩子會有事嗎?”

沈老太醫覷了他一眼,笑呵呵道,

年輕,子底子厚,并無大礙,老夫這就給開幾副安胎藥,好好吃了再細細養著便好了。”

“誒誒誒,麻煩您了。”德全歡歡喜喜送了沈太醫出門,又朝絮兒使了個眼,示意出去。

絮兒瞧了一眼屏風后已然愣住的崔奕,忙出去將門給掩上。

聽到門吱呀一聲被關上,崔奕才緩緩回神。

他有孩子了?

心里那塊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地,眉峰不自覺地舒展開,角微揚,展現出極為愉悅的弧度。

他緩緩從屏風后走了出來,看向床榻之上,床幃依舊遮得嚴嚴實實,紋

崔奕眸眼凝住。

兒坐在簾后,整個人都傻了。

居然有孩子了,就在最心灰意冷想要逃離的時候,孩子來了。

不知道該說來的不合時宜,還是說來的太及時。

原本該有的喜悅卻被復雜的緒所取代。

手輕輕覆在小腹之上,那里一如既往平坦纖瘦,怎麼就有了孩子了呢。

最初的震驚和茫然過后,程兒千頭萬緒中也夾雜著一歡喜,眼角也跟著滲出了些許淚

口有些了,隨手掀開簾子,準備下榻來。

看到了一雙黑面繡銀紋的鞋面落在塌前,悉的圖案和針腳,是給崔奕繡的。

兒心尖一,目清凌凌地落在那雙黑靴,一子也堪堪僵在那里。

崔奕垂眸,視線看向那張煞白的小臉,因著懷孕的緣故,臉泛著蠟黃之,沒了往日那般艷若桃李的彩,那雙眸子更是如同被冰水沁過似的,清凌凌的,沒有一溫度。

崔奕心頭滾過一絞痛,昨日帶出門時,便有嘔吐之狀,他為何就沒往這塊想。

若是提早發現,也不至于被那竇旸給劫走,這麼多顛簸,忍這些苦楚。

無數懊悔涌上心頭,他深深吸著氣,邁著步子向前,彎腰緩緩坐在了塌前。

兒視線垂下,黑長的眉睫靜如羽,面無表

崔奕目落在那白皙的素手上,手腕如皓雪,白的沒有一,纖指如牙筍似的,瞧著人心悸。

出手試圖去握住那荑,程兒手一,避開了他的作。

崔奕的手僵在了半空。

舌尖著苦在齒間滾過,他啞聲開口,

兒...”

兒挪了挪子,避開他灼熱的視線,靠在大迎枕上抱著膝蓋了一團,小臉低垂,對他的呼喚置若罔聞。

崔奕抿著嚨黏住了似的,千言萬語竟是無從說起。

過了一會,程兒冷淡的聲音響起,

“侯爺,時辰不早了,我也歇夠了,送我去莊子上吧。”

崔奕聞言一抹刺痛席卷心頭,

兒,你已懷了孩子,跟我回府。”

兒聞言頓了頓,“侯爺難道想抗旨?”

崔奕冷笑一聲,再次出手到了角,指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挲著的袖口,語氣低

“你有孕,那懿旨自然做不得數。就算沒有孩子,你是我的人,我在哪,你便在哪。”

兒沉默了,緩緩地將角從他手底離,想了想隨后語氣平靜道,

“侯爺也不要為難,去了莊子上,我也會把孩子好好的生下來,他不僅是侯爺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委屈他的。”

崔奕眸微微一暗,眼底墨濃稠,齒艱問道,“你想去莊子上?”

兒垂著眸,以無可無不可的語氣道,

“我只是個奴婢,隨侯爺安排,若是侯爺為了我抗旨,便是罪過了。”

崔奕見看著,沒有說話。

兒的面龐平靜得可怕,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仿佛只是在討論去哪避暑。

這個反應令崔奕心中堵塞,甚至來說手足無措。

他寧愿哭,寧愿鬧,哪怕是撒將鼻涕蹭到了他懷里,都沒關系。

他可以放下段去哄,反正在上的破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崔奕不在乎。

全京城都知道他在上栽跟頭,他也不計較這點臉面了。

真正的男人,是在外頭呼風喚雨縱橫捭闔,絕不是在自己人面前橫。

所以崔奕從不認為哄著程兒慣著程兒是過錯。

但是眼前的丫頭,神平靜,乖巧地跟個任人擺布的木偶似的。

崔奕心里突突地疼,再想起今日了這麼大委屈。

沒了他護著,就像是一葉浮萍,任人欺凌。

崔奕思及此,怒火又竄到了眉心,他必須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兒,我知道你了莫大的委屈,但是太皇太后此舉,我事先不知,你別生我的氣!”

兒聞言淚水盈睫,頓了頓,紅著眼怯怯地問他,“侯爺真的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我若是想送你走,需要別人來開口?”崔奕眼底布滿了心疼,手指腹挲著的臉頰,見終于肯搭理自己,心里好了些,

這客棧終究簡陋,崔奕一刻都不想待在這里,他現在只想把他的兒藏在府,好好護著,再不人欺負了去。

兒,我們先回府,有什麼事路上說。”

兒是不想回去的,想起他娶妻在即,心頭苦水般涌至。

只是孩子已經來了,便由不得,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孩子著想。

孩子有崔奕這樣的父親,前途必是不擔心的。

兒抿著沒做聲,崔奕便當答應了,當即出手直接將給抱了起來。

小心翼翼的,怕了勒到了,怕松了又傷到,一顆心張到無安放。

兒,你抱得些。”他啞聲開口,

兒小臉殷紅,任命地閉上眼,摟住了他的脖子。

崔奕抱著下了樓,將輕輕放在了馬車的塌之上,隨后自己也坐了下來,揚聲道,“回府。”

馬車上的程兒忍著不適,靠在塌的角落里,秀眉蹙,小眼神似乎在尋找什麼。

本就長得嫵,此刻那眼神更是眼如弱不堪,勾得崔奕心里的一塌糊涂。

他順著的視線瞧見角落里放著的一壺酸梅湯,頓時明悟。

立即就給倒了一碗,遞給喝了,伺候著喝完酸梅湯,又親自拿著袖帕給角,最后怕顛著,又干脆把人給抱在懷里。

總之,把程兒當瓷似的。

兒終于到了崔奕的張,悄悄抬眼去看他,對上了他清湛的眼眸,他眸濃稠如墨,仿佛要把吸進去。

或許崔奕第一次做父親,還有些無所適從。

他肯定是期待這個孩子的。

默了默,想起還是得把竇旸的事說清楚,

“對了,竇旸的事,還請侯爺莫要放在心上,進府之前,我已把信退還給他,與他斷的干干凈凈,那個時候,竇家把他看得嚴嚴實實的,生怕與我有所牽扯,我自那之后,就忘了這個人,侯爺,不管您信不信,兒心里沒有他。”

崔奕聞言眉間的郁氣散開,聲線清晰,“我信。”

他輕輕吻著的發,不敢子,卻是將一雙在掌心挲,

“他的事我來理,你別擔心。”

“還有,你家里的案子已經有眉目了,今日我在朝堂上已經將五軍中郎將李慶下了獄,他是徐淮的走狗,與你爹爹的案子也有牽扯,我已經下令徹查,你爹爹的事很快會水落石出。”

崔奕沒告訴,現在程家案子其實缺乏了一項關鍵證據,昨日被竇旸一攪,他有了新的思路,待查清楚,或許便可真相大白。

只是此事牽扯竇家,他一時還不準備告訴程兒,怕不住。

知道心里沒竇旸,其他的事,都給他來理。

兒聽到這里,神總算有了松

“果真?侯爺,我爹爹的案子快要昭雪了嗎?”

“相信我,快了!”

他又將程兒摟懷中。

著他堅實的膛,委屈后知后覺爬上心頭,抑許久的緒終于發,摟著他的脖頸細細嗚咽出來。

“侯爺,我以為你不要兒了,我好難過,真的,我特別難......”

哭的肆無忌憚,將鼻涕眼淚全部在了崔奕上。

崔奕聽著一顆心都要碎了,滿心懊悔焦灼不堪,溫聲道,

“對不起,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兒,是我的錯,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這次無論是竇家,還有太皇太后,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崔奕眼底閃過磅礴的殺氣。

見程緒終于宣泄出來,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氣,就怕悶在心里,憋壞了子。

兒哭了一陣子,心里總算好了些,

兒會把孩子好好生下來。”

就當報答他替程家昭雪。

待新夫人門,便躲得遠遠的,今日的恥辱不想再經第二次。

崔奕心里得一塌糊涂,他的兒已經懷了他的骨,他現在還覺得很不真實。

不知不覺,他想起蘇家那樁婚事,眼底閃過一幽暗。

昨夜他在蘇府,如何消息就遞不進來?

他得查清楚。

到了崔府,崔奕也沒舍得讓下地,竟是堂而皇之地將人抱起,大步朝去。

兒一張臉得通紅,只死死埋在他頸窩里裝暈。

一眾下人均是瞠目結舌,紛紛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崔奕將程兒送去西廂房安置,知道今日了驚嚇,懷著孩子又辛苦,愣是耐心陪著用了午膳,再哄著睡了,才出清暉園。

只是轉那一剎那,他那一貫沉肅的面容更是布。

“德全,安排妥帖有經驗的婆子照料兒,沒有我的準許,不許任何人踏清暉園!”

“侯爺放心,老奴和陳佑一定將兒看好了,絕不出差錯!”

崔奕了書房換了一裳,神沉直奔皇宮。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每一個訂閱的你,你,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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