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寵》第77章 第 77 章

乾封十年八月, 皇帝駕崩于仁壽宮,年二十歲。

帝英年早逝,群臣痛哭不止。

臨終帝宣崔奕覲見, 崔奕托病不朝, 師徒二人自洪王徐淮之后,始終不曾再見,帝含恨而終。

諸葛均帶著皇帝詔來書房找崔奕時,崔奕著那個瓷瓶, 默然許久。

次日, 崔奕著一品服上朝,輔太子黎仁薈登基為帝, 尊江燕為皇太后。

三個月后, 靈康公主悲慟過度,薨逝于梨花殿。

程云聽到消息的時候,差點從馬上跌了下來,

“你說什麼?”他掉下馬后, 一把揪住了劉蔚的領口,

劉蔚皮直道,

“就是賜婚給您的靈康公主, 死了!”

程云心咯噔了一下,心頓時五味陳雜。

自從徐淮之變后, 他確實一直在琢磨著該如何把這門婚事退掉,卻沒想到靈康公主就這麼死了。

在宮變之前, 靈康公主每月都要派人給他送來,都是親自給他繡的香囊裳腰封汗巾等等,他也頭一回會到了被人掛記的滋味。

可自從宮變過后,靈康公主再也沒尋過他, 也不曾帶任何消息出來,卻沒想到,就這麼去了。

劉蔚看著程云呆滯般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把一個包裹遞給他,

“這是殿下臨終托人帶給您的。”

程云抱著那個包裹,失魂落魄回到了程府,程云大伯已調京城職,程夫人單獨買下一座宅子,一家人全部搬了過去。

如今這宅子只剩他一人。

墻角的銅燈將整個書房照得亮,他獨自一人坐在桌案,偉岸的著前所未有的孤寂。

他將那包裹放在桌案上,緩緩打開,里面是春夏秋冬四季的各裳,總共有二十來件,一如當初程兒出嫁留給他的那般。

一瞬間,一熱浪席卷他全,淚意涌上眼眶,程云咬著牙著那些悉的針腳,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好端端的,人怎麼就沒了呢。

后知后覺的愧疚彌漫心頭。

帝崩,民間三年不能嫁娶,不能娛樂。

若是有些百姓或世家正值婚嫁,未免誤了年紀,便可先婚,待國喪之后再行圓房。

崔朔便是在這等況下,娶了兩姨表妹王岫為妻,這期間程兒也給崔家幾位適齡的姑娘定下婚事,非富即貴,諸如崔玉蘭嫁的也是侯爵府邸,個個對程恩戴德。

要說苦,唯獨就苦了三房的兩位小爺。

無論是崔瑾瑜或崔蘊之,二人都不曾熱熱鬧鬧辦過滿月酒和生辰宴。

家喪國喪兩重在兩兄弟頭上,至今兩兄弟也鮮在人前面。

三年后,國喪期滿。九月十九日,秋高氣爽,萬里無云。

正值七爺崔蘊之四歲生辰。

清晨,程兒便早早把兩個兒子給拾掇起床,小七個子修長,眉目雋秀,一張不大不小的臉龐積聚了與崔奕所有優點,集天地之靈華,小小年紀就已十分奪目。

他兩歲多的時候,偶爾還能被人逗得笑一笑,如今到了四歲,一張面容完如雕刻,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活一個小崔奕。

用瑾瑜的話來說,弟弟就是個面癱。

兒因此批評了瑾瑜很多次,他別這麼欺負弟弟,瑾瑜卻是不管,跟唱歌似的,你不要他說,他還非嚷的所有人都知道,程兒氣得不行。

小七幾乎不大搭理他。

哥哥每次欺負他,最后的結果都是被爹爹揍一頓。

兒今日給小七穿了一件寶藍的長袍,繡的是如意蓮花紋,紋線用的一些金線,襯得小家伙一張臉越發華如玉。

小七站在銅鏡邊上,高比程兒腰還要高半個頭,在同齡孩子算是高的。

兒親自用紫檀木梳幫他把頭發束起,正要用一個青白小玉給他箍著,卻聽見一旁歪在圈椅上看書的崔奕開口道,

“用帶吧,小孩子家的,別弄得那麼花里胡哨。”

兒朝他嗔了幾眼,心想著這青白玉已經很低調了,不過崔奕既然開口了,程兒也就聽他的,換了一條寶藍帶幫著他系好。

“小七,你瞧瞧,可漂亮啦!”程兒彎著腰掰著他小板,讓他瞧銅鏡里的自己。

小七俊臉通紅,微微垂下眸,低聲道,

“娘,兒子是男兒,哪里用得著漂亮不漂亮的?”

兒聞言一愣,看向圈椅上的崔奕。

崔奕將手里的書放了下來,和打趣兒子道,

“小七,你這話就錯了,若是今后你想朝為,這為是從言書判四樣來考核,這‘’一項放在第一位,看的便是你的氣度相貌,若是你長得難看了,朝廷可能不要你。”

小七聽到這里,一臉糾結地著崔奕,眸眼沉靜清澈,俊眉蹙起,顯然很是為難。

可沒把程兒和崔奕逗得哈哈大笑。

剛剛跟著霍江打完拳回來,滿頭是汗的瑾瑜聽到笑聲,一陣旋風似的刮了進來,

“笑什麼,笑什麼!”

掀開珠簾,進來的是一個更壯實的年,他穿著一短打裳,懷里揣著一個包袱,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落,他抬袖一把掉,滿臉憨直著程兒,笑起來見牙不見眼,

“娘,你把小七打扮得這麼好看,是要去見姑娘嗎?”

崔奕聽了這話,眉頭立即沉了下來,

這小家伙越大,越滿胡話,不知道打哪學的,一點他的品格都沒有。

“你胡說什麼呢,今個兒是你弟弟的生辰,”目落在他腋下夾著的包裹,仿佛飄著某種香味,“你懷里抱得是什麼?”

瑾瑜這才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犯了錯,忙把包裹往后一揣,眨眼眸,

“沒什麼....”支支吾吾的。

眼見崔奕要怒,程兒這回倒是先拉下了臉,

“什麼東西,還不快拿出來給你爹爹瞧!”

當年那次挨打,讓程兒長了教訓,一定要跟崔奕統一立場來教訓孩子,否則孩子越慣越沒行。

瑾瑜雖然一如既往調皮,卻很再闖禍,做起事來也略有章法。

瑾瑜見娘都開了口,只能慢吞吞把那包裹打開,小心翼翼道,

“是...是舅舅托人給我捎來的荷葉包.....”邊說小眼神邊瞄著崔奕,

崔奕臉上的火果然就消了不

兒聞言笑著道,“既然是舅舅送來的,便是正大明的,怎麼就藏著掖著了,以后凡事要跟爹爹娘親主稟報,明白了嗎?”

“兒子明白。”見崔奕神緩和,他立即乖巧點頭,

隨后又拿著荷葉包往小七跟前,笑呵呵道,

“香嗎?要不要一起吃?”

小七嫌棄地別開眼。

烏漆嘛黑的東西,看著就倒胃口。

兒瞅著兩個兒子不對付,也是無奈嘆氣。

兩個小家伙的子可謂天差地別。

剛出生時,瑾瑜像極了崔奕,現在卻是越長越像了。

小七呢,最先是像了,如今跟崔奕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人人見了他都要贊一句,“有乃父之風”。

兒不希小七年紀這麼小,就老氣沉沉的,愣是拉著兩個兒子在窗下的小幾前坐了下來,

將那荷葉包掰下一支遞給小七,

“小七,你嘗一嘗,若是不喜歡就不吃嘛,娘也覺得好好吃的哦。”

瑾瑜適時遞了另一只給程兒,還很得意朝小七癟了癟

著他滿臉憐,“你自個兒吃,娘吃別的。”

瑾瑜什麼好東西都是想著娘的,結果娘倆兒推搡起來。

這邊小七坐在酸枝紅木小凳上,默默扯一塊里嚼了一下,將那只遞給程兒,平靜道,

“娘,我是真的不喜歡吃。”

兒這下無可奈何了,又深深看了一眼小兒子,他的腦袋。

雖然沒能生個兒很憾,但是兩個小崽子對都是頂好的,今后肯定也是個孝順的。

一家四口用完早膳,齊齊出了清暉園。

今日是崔府五年來第一次大辦宴席,雖然事事都有下人勞,可總該去個面的。

崔奕牽著兩個兒子到了外院,瑾瑜早就野馬韁跑的一溜煙不見人影,小七從容安靜步崔奕書房看書。

自從學會認字后,小七每日雷打不去崔奕書房學習,即便今日是他生辰,他也毫不落下。

崔奕對小兒子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后院這邊,長房和二房幾個媳婦和未嫁的姑娘都在幫襯著程兒,各人負責一項事務,井井有條的。

這三年來,程兒雙手不沾春水,后宅事務一概不的耳,新帝登基后,崔奕依舊很去朝堂,非大事他不出門,幾乎都是陪著程兒,一心要把子給養好。

兒恢復得很好,那個傷口幾乎看不見痕跡,只天下雨會偶痛,其他時候便沒事。

崔奕在朝堂已然是泰山般的地位,人人都仰崔奕鼻息,再加之程云在軍中是一手遮天。

兒便是人人都恨不得跪下來拜的主兒。

夫人柳氏和二夫人舒氏見來了議事廳,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攙扶著,

“嬸嬸就別來忙活了,上前頭坐著去,馬上客人府,該要來拜見您的。”

舒氏自從上次犯了錯,被崔奕訓了后,子收斂了不,“這花廳的客人就給我,大嫂陪著嬸嬸去前頭正廳,客人多,得大嫂去持著。”

柳氏很滿意舒氏這麼說,便和和氣氣問程兒,

“嬸嬸,咱們就上前頭去。”

“行。”

兒今日穿著一件銀紅的牡丹團花紋褙子,頭上是一套點翠的掐鑲嵌寶石頭面,左手帶著一支通翠綠十分罕見的翡翠鐲子,右手是一個八寶鏤空福紋金鐲,其他妝飾件件價值不菲,通的氣派彩照人。

夫人王岫著一堆丫頭婆子簇擁著遠去,眼底閃過幾分落寞和心酸。

崔朔在前不久正式升任大理寺卿,為崔家子弟職最高的人。

本該也是高興的,可怎麼高興不起來。

已經過門兩年多,雖說那國喪著,不能圓房,可這話也就是聽聽而已,私下怎麼著,也不會有人管。

崔朔到現在還沒

王岫心里憋屈得慌,腦海里總是想起四年前的這一日,崔朔抱著程兒滿臉擔憂和深的樣子。

這些年也暗暗打聽著,確定自己丈夫心里的人是這位三嬸程兒。

可能怎麼樣呢,打碎牙齒往肚里吞。

去了廚房,今日廚房的事都歸管,不能出了差錯。

不多時,崔府人滿為患,賀客如云,程兒端坐后院正廳主位,氣定神閑與來訪的夫人們談,三年過去,氣度越發從容雍貴,就是蕭老夫人到了跟前,都不敢擺長輩架子。

誰都知道崔奕與程云護護得厲害,前年程兒去郊外拜佛,前閣首輔張俊的長媳,張家大夫人帶著兒沖撞了程兒。

崔奕轉背尋了個由頭,將張俊的長子給罷黜,狠狠教訓了一番。

滿朝震驚,張俊也算崔奕半個老師,崔奕狠起來是太不要命了。

那一陣子人人自危,都在揣測崔奕是不是要為第二個徐淮。

一日崔奕外出被禮部尚書家的兒子給撞了下馬車,大家都替禮部尚書一把汗,禮部尚書更是親自擰著兒子上門賠罪,不料崔奕只是笑一笑就揭過。

漸漸的,幾樁事后,大家也就明了,崔奕并沒有恃權傲,一如既往禮賢下士。

可唯獨程兒那里不,誰都不能怠慢了他夫人。

這麼一來,是沒半個人敢在程兒面前嚼舌,都恨不得把九天仙

兒是極為不好意思的,不是仗勢欺人的主,宦夫人跟多了,都打心眼里喜歡

后院這邊是其樂融融。

德全將今日客人送禮的冊子遞到崔奕跟前,崔奕瞅著那厚厚一疊便皺起了眉頭,

“你也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了,怎麼不知道我的脾氣?小七是稚兒,今日辦宴也不過是補他的滿月宴周歲宴而已,他一個晚輩哪里能收別人的禮。”

現在滿朝文武四海商都破腦袋給他送禮。

“全部退回去。”最后他低喝了一句。

德全冷汗涔涔捧著冊子出去了。

他一走,一旁的霍江撓了撓后腦勺道,

“您也別怪管家,他老人家一把年紀了,事兒那麼多,您事先又沒吩咐,他如何知道不能收禮?這麼大的事,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崔奕嘆著氣,自從諸葛均朝后,家里的事就沒人管了,也不能說沒人管,是沒有人能像諸葛均那般懂外務,德全是務管家,外務還是缺了些眼界。

崔奕想起了被他發配川蜀的陳俊,按了按眉心,決斷道,

“調陳俊回京。”

霍江神大喜,連忙應聲,就在他轉頭要出門的時候,迎面撞上諸葛均。

而諸葛均后正跟著一個穿著黑白相間廣袖寬衫的男子,不是陳俊又是誰?

諸葛均見霍江一臉驚喜,笑著問道,

“國公爺呢。”

“在里面呢。”霍江與陳俊深深對,竟是有幾分容。

都是跟著崔奕出生死的人,分不同尋常。

當初陳俊為了幫崔奕破局,自毀前途,令霍江很是敬佩。

諸葛均拉著陳俊,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高興,“快來呀。”

陳俊卻是局促著,大有小離家老大回的忐忑。

霍江卻是一把將他往里面推。

諸葛均先一步繞過博古架到了書房,往后指了指,

“國公爺,你瞧誰來了?”

崔奕坐在案后抬眸,一眼看到陳俊目又十分忐忑著自己。

他扶著案,緩緩起容地上下掃視陳俊,

“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陳俊眼眶一酸,跪了下來,“下拜見國公爺。”

“快快請起!”崔奕繞過長案,親自將陳俊給扶了起來,

“回來的好,我正需要你呢。”

陳俊聞言頓時大哭不止。

崔奕也很是慨,沒想到他一想起陳俊,陳俊就出現了。

可見是真的很有緣分。

陳俊的才華不在諸葛均之下,只是比諸葛均了些豁達的氣度,這些年的歷練,想必陳俊可以青出于藍。

諸葛均在一旁笑著道,

“你這一走啊,國公爺缺了一只臂膀,回來就好了。”

“不過你也別哭了,今日小爺生辰,你哭著像什麼話!”

陳俊慌忙干眼淚,紅著眼眶,神四下張,最后瞅著諸葛均,

“小主子呢,我還沒見過呢!”

恰在這時,一道寶藍影,長玉立從書架后緩步走出,一雙亮的眼眸怔怔著陳俊。

崔奕含笑朝他招手,

“來,蘊之,面前這位陳先生,可是當年嵩山書院的魁首,你來拜師。”

陳俊一聽拜師兩個字,頓時心驚跳,

“不可,國公爺,在下如何當得起....”

“我說你當得起,就當得起!”崔奕把他往椅子上一按,示意小七拜師。

小七二話不說上前,恭恭敬敬跪下,

“學生見過老師。”

他還不曾跪下,就被陳俊含淚給扶起,

“這如何使得?”

諸葛均在一旁哈哈大笑,“你可是面子大呀,這一回來,國公爺給了你這樣的待遇。”

陳俊喜不自著小七笑得合不攏,他自然是希輔佐兩位小主子的。

陳俊回來,崔奕心里一顆石頭重重落下,終于可以將另外一個燙手山芋給丟走了。

他在一旁背著手覷著諸葛均道,

“你好意思說,當初瑾瑜沒給你拜師嗎?結果你把他帶什麼樣了?”

諸葛均聞言老臉通紅,“這不能賴我,我自問還能教好瑾瑜,可每次都是程大都督壞了我的好事,我正要督促瑾瑜背書,他偏偏半路下朝回來,把人給撈走,書沒讀幾本,結果學了十八般武藝.....”

他話還沒說完,外頭傳來一道朗笑,

“是誰在背后編排本督?”

諸葛均嗖的一下噤了聲。

程云扛著瑾瑜了書房,目在陳俊上落了落,隨后很不客氣朝諸葛均開炮,

“我說諸葛尚書,本督哪兒得罪了你?前幾日有人給你塞小妾,還是本督幫你擋了,你還恩將仇報?你自己寵溺瑾瑜,卻讓我背鍋,不講道理吧?”

諸葛均誰都不怕,就怕了程云,當著崔奕,他也不能認輸,指著瑾瑜手里一只翠鳥道,“瞧瞧,大都督一來,就給他帶這玩意兒,小世子快六歲了,不能再不務正業......”

“什麼不務正業?這事本督每日都做,你的意思是本督每日不務正業.....”

兩人在朝堂上便是日日都要吵,回來還是吵。

眼見兩個人吵得不可開支,崔奕不耐煩敲了敲桌案,

“霍江,把他們兩個人給我趕出去!”

“喂喂喂,崔奕你能耐啊,你趕大舅子走?”程云指著他的鼻子罵。

諸葛均倒是麻溜閃出了門。

待滿朝文武府赴宴,看到的就是當今大理寺卿崔朔在門口迎賓。

了院,當朝吏部尚書諸葛均在款待賓客。

等到坐在正廳上,更是發現,那個令闔京上下聞風喪膽的程大都督,坐在院子正中帶著兩個外甥玩鳥。

至于正主崔奕,倒是不見人影。

如今沒什麼人值得他親自迎出門。

直到德全急吼吼跑了進來,

“主子,陛下來了!”

崔奕這才詫異起,帶著人忙迎了出來,當場文武大臣齊齊行禮。

不想那小皇帝比他更快閃府,環視一周,清脆喝道,

“瑾瑜,你在哪兒,給朕出來,你說要帶朕看鳥兒的呢!”

崔瑾瑜聽了這話,嚇了一大跳。

這皇帝表哥怎麼這麼笨,這種事能當著滿朝文武說,尤其還當著他爹?

崔瑾瑜不敢去看崔奕的臉,弱弱地從程云后冒出來個頭,

“陛下,臣的鳥兒不見了......”

小皇帝當即不樂意,奔到程云跟前,氣勢洶洶扶著腰道,

“你說了,跟朕打賭打輸了,就帶朕看翠鳥的。”

崔瑾瑜弱弱地把剛得的寶貝塞袖中,從程云后大步走出,一本正經道,

“陛下,您是九五之尊,不能玩鳥。”

小皇帝雖然年紀比瑾瑜要大幾個月,個子卻沒瑾瑜高,也不那麼壯實,這與江燕當初生他氣不足有關。

兩個小家伙站在一塊,更顯得瑾瑜神著。

小皇帝滿臉糾結道,

“可是,崔相也說了,人要說話算數。”

瑾瑜無語,

好家伙,爹說的治國治民的大論,怎麼不見你記得?

“咳咳....”瑾瑜后腦勺,“可是鳥兒真的跑了......”

他話音一落,忽的他的胳膊肘被什麼東西擊了一下,痛得他低呼一聲,隨后那只翠鳥打他袖口一躍而出。

小皇帝:“........”

瑾瑜:“..........”

瑾瑜尷尬地沖皇帝干笑了笑,“咳咳,咳咳,哪個,它怎麼跑到臣袖子底下了呢?嘿嘿嘿!嘿嘿嘿!”

隨后他扭頭朝院子里掃視一眼,只見弟弟小七一臉淡然立在臺階下,神平靜看著他和小皇帝。

小皇帝卻沒計較瑾瑜騙他,而是吩咐隨從的小太監去抓鳥。

鳥兒自然沒被抓到。

崔奕語重心長教導了一番小皇帝,并當眾批評了瑾瑜,連帶暗諷了罪魁禍首程云。

程云呲的一聲別過臉,

“你們就不懂吧,在邊境,誰能鳥,誰就能第一時間掌握敵軍態,這些鳥兒可是比人聰明多了。”

“我不是說,現在瑾瑜聽聲辨向的能耐肯定不輸給你崔奕。”

崔奕無言以對。

小皇帝倒是笑呵呵跑到程云跟前,

“舅舅,你也教教朕呀。”

江燕曾經當著滿朝文武,將皇帝托付給程云,程云對這個外甥雖然不如瑾瑜,卻也是真心想教他本事的。

“待陛下得空,臣帶著您去狩獵。”

“好呢!”

“我也要去!”瑾瑜嚷嚷著,被崔奕撈起來一頓胖揍。

午宴過后,瑾瑜拽著小七到了一偏僻地,狠狠瞪著他,

“小七,剛剛是不是你使詐?”

小七很坦然道,“哥哥,上次你燒了先生給我的手抄本,我警告過你,什麼都可以搶,決不能我的書,哥哥若是不長記,下次可不是打一頓屁。”

瑾瑜氣得牙著小七的臉蛋,

“你個白切黑的小混蛋!等著瞧,等我跟著舅舅學了本事,一定教訓你。”

小七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你能跟舅舅學本事,我就不能跟霍叔叔學本事?”

“霍叔叔明顯更喜歡我。”瑾瑜很是自得。

小七面淡然,“喜歡你又怎麼樣?你不照樣沒我學得好!”

瑾瑜深吸氣,瞅著對面比他矮一點,氣勢更加人的弟弟無語至極。

有的時候他真的懷疑,他跟小七到底是不是一個娘肚子出生的。

為什麼小七學什麼一學就會,而他除了在武藝上出,其他方面卻沒有弟弟學得快。

“算了,小七,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不跟你計較。”

“既然知道是我的生辰,那我的禮呢?”小七出手。

瑾瑜呲的一聲,那模樣兒跟程云如出一轍,

“我說弟弟,哪有自己討禮的?再說了,我們倆是親兄弟,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小七不吃他這一套,

“去年除夕,你跟我可不是這麼說的。”

去年除夕瑾瑜生辰,以要禮給借口,搶走了崔奕給小七畫的一幅畫。

瑾瑜臉一僵,再一次干咳了幾聲,想了想道,

“那只被你放走的鳥兒,就是我送給你的禮。”

小七:“........”

“你看,我聽你的話,以后不玩鳥了,好好讀書,是不是算送你的生辰禮?”

小七被他的不要臉徹底折服了。

他搖搖頭轉離開,去崔奕的書房。

瑾瑜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鳥,抬頭一,卻見剛剛那只鳥兒回來了,正對他啄著呢。

瑾瑜大喜過,飛而上,躲到了樹梢上。

午宴結束,后宅的夫人們陸續離開。

有兩位夫人相攜著一道往外走。

“你說奇不奇怪,如今崔夫人已經誕下了嫡子,國公爺卻毫沒有換世子的意思?”

“是呢,我要是崔夫人,自己生了兒子,哥哥又是當朝大都督,表妹是當朝皇太后,無論怎麼樣都得讓國公爺將世子之位還給七爺的。”

“說來,那個小妾也是好命,自個兒死了,兒子卻被崔夫人當親生的養,一應待遇比七爺還要好呢。”

“你看見了沒有,我瞧著那七爺更像國公爺,那個小世子太頑皮了,哪里像是能當家做主的,這個崔家只有給了七爺,才能延續繁榮富貴。”

“........”

樹上的瑾瑜聽到這里,整個人都蒙了。

什麼世不世子的,他不在意,他最煩別人拿世子份束縛他。

關鍵是,怎麼聽著好像他不是娘所生?

瑾瑜瞬間一顆心跌冰窖里,小著濃濃的冷氣。

他失魂落魄飛下樹,一步一步往崔奕的書房走去。

他要問個清楚。

崔奕的書房依舊熱熱鬧鬧的,諸葛均和程云都在。

陳俊不知道弄了什麼陣法,擺了個沙盤在案幾上,小七正在解謎。

大家看到小七很快通關,不由樂呵呵鼓掌。

瑾瑜瞧見被眾星捧月的弟弟,眼眶一下子就潤了。

他咬了咬,離開了書房。

傍晚的時候,崔家一家人全部去了花廳用膳,霍江尋了一圈沒找著瑾瑜。

“小世子不見了?”

程云頓時站了起來,

“我去找找。”

程云與小瑾瑜實在太有默契,最后程云在樹桿的鳥窩旁找到了瑾瑜。

小瑾瑜滿臉淚痕,跟個被拋棄的孩子似的,紅著眼呆滯看著程云。

程云大吃一驚,將他抱了下來,

“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了你?”瑾瑜弱弱垂首在他懷里不吭聲,眼淚拉掉,可沒把程云給心疼死。

他將人帶到了花廳,崔奕和程兒都在,看到兒子這副樣子都很吃驚。

“瑾瑜,你怎麼了?”

兒一貫心疼他,連忙朝他走來,手要抱他。

卻見瑾瑜后退一步,滿臉痛苦

“娘,你是我親娘嗎?”

問完這句話,瑾瑜蹲下來哇哇大哭。

兒一下子怔住了,隨即差點昏厥。

崔奕趕忙扶住,沉下臉質問瑾瑜,

“你打哪聽了什麼?”

崔奕已經猜到了大概,今日人多,許多賀客府,怕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瑾瑜便把今日聽到的告訴了崔奕。

一花廳的人全是滿臉愕然。

兒更是氣得搖搖墜。

沒想到,當初假死給瑾瑜帶來了這麼大的患。

“爹爹,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娘親生的?我怎麼能沒有娘呢,娘是我最親的人,們怎麼能說我沒娘呢!嗚嗚嗚!”

瑾瑜歇斯底里地大哭,蹲在地上那無助的模樣,讓所有人都揪了心。

崔奕這一瞬間,心疼染滿了眉眼,心想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只有兒子的信任最重要。

他蹲下來,頭一次好脾氣地哄著他,“傻兒子,你當然是你娘生的,你若不是生的,能對你這麼好?”

兒被扶著靠在圈椅上,氣得背過氣去。

夫人和二夫人都在一旁安

瑾瑜猶然不信,一雙好看的眼眸已經哭著腫到老高,小板一抖一抖的,

“我不信,不然,們為什麼那麼說呢。”

崔奕心疼到不行,指著諸葛均,崔家幾位爺,還有崔家大老爺等人,

“你去問,問問他們,你娘是不是親娘?”

德全先一步把他給抱在懷里,摟著哄道,

“我的小祖宗誒,你當然是夫人所生,你沒瞧見,你跟夫人那麼像,這能假的了呀?”

諸葛均和霍江都肯定答復了他。

反倒是最后的程云,嘿嘿一笑,一掌拍在了瑾瑜屁上,

“我問你,我對你好,還是對小七好?”

瑾瑜著屁,艱難地點頭,帶著濃重的鼻音道,“舅舅對我最好。”

“這不就對了,你要不是我親外甥,我能對你好?”

“是哦!”小瑾瑜眼神頓時亮了。

顯然,程云的話比所有人更有說服力。

誰都可能敷衍他,唯獨程云不會。

他一把撲到了程云懷里,程云將他扛了起來,

“你笑得跟老子一模一樣,還敢懷疑不是老子親外甥!”

諸葛均耐心把當年的事,簡單給瑾瑜講述了一遍,瑾瑜才恍然大悟。

最終,瑾瑜滿臉愧疚來到程兒跟前,抱著胳膊撒

“對不起,娘,兒子錯怪了您了。”

兒幾乎不打他的,這一回倒是狠狠了他屁幾下,含著淚道,

“你若是連娘都不信,還有誰值得你信任?”

瑾瑜眨了眨眼,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隨后嬉皮笑臉指著程云,“我最信舅舅!”

兒氣得把他丟開,

“去去去,你給你舅舅當兒子好了,反正你舅舅不親,也省的我們程家無后!”

程云聽到這里,擔心戰火燒到他上,顧不上吃飯,轉背準備開溜,不想崔奕罕見起扯住了他的袖子,指了指瑾瑜,

“把他,給我,帶走!”

他已經數不清有多個夜晚,不曾與程兒行周公之禮。

籌謀了此事很久的宰相大人,決定今晚無論如何,要把兩個兒子給支走。

程云看出他的把戲,嘿嘿一笑,將他手給甩開,

“那怎麼行呢,今晚他必須得跟他娘睡,否則明日清晨就不認娘了。”

“就是,我要抱著親娘胳膊睡,嘿嘿嘿!”

瑾瑜賴在了程兒懷里。

兒面紅。

當著眾人的面,崔奕也不好發作,只得默不吭聲。

這一頓飯吃的飛狗跳的。

待散宴,崔奕便拉著小七,遞到陳俊手里,語重心長道,

“小七,跟著師傅好好學習,今晚你跟師傅睡客院。”

陳俊倒是憋著笑沒有拒絕。

小七卻一本正經搖頭,

“爹爹,師傅今日剛回,得先好好休息,明日小七再去叨擾他。”

這理由也強大到無法反駁。

兒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孩子回清暉園,崔奕背著手跟在后面,絞盡腦琢磨怎麼打發兩個小魔王。

長廊的燈影將程兒母子三人的影拉得老長,瑾瑜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程兒笑語嫣然,小七也難得眼底染了笑意。

一枚枯葉跌落在小七頭頂,瑾瑜止住步子,滿臉關地拈起來丟開,隨后順帶小七的腦袋。

眼見小七抬頭,一雙眸子變得冰凌凌的,瑾瑜拔就跑,小七氣得跟離箭似的追了上去。

“跟你說了多次了,別我的頭!”

“我是你親哥,怎麼就不能呢!”

“崔瑾瑜,你不長記!”

“我呸,哥哥的名諱是你能的?”

嘭的一聲,小七往前一撲將瑾瑜撲倒在地,兩個小家伙扭打到了一團。

兒笑得直不起腰來,燈蒙蒙濃濃投窈窕的段上,綽綽約約,如春日里的柳條兒,如秋風里花枝兒。

崔奕忽的心神一,抬步上前,二話不說把人打橫給抱起,徑直了長廊外的竹林里。

兒被他作嚇了一跳,正要說話,崔奕俯先一步堵住了

許久不曾,兩似干柴烈火著對方。

影沒竹林里,崔奕不由分說將外衫開丟下,再將程兒往地上一推,迫不及待欺而上。

........

半刻鐘后,打完一架的瑾瑜和小七,手牽手好奇地沿著回廊往回找。

“你說爹爹跟娘親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剛剛還在這里呢?”

“會不會被大灰狼給抓走了?”瑾瑜撓著頭,小時候只要他不聽話,娘就嚇唬他說,晚上有大灰娘出沒。

小七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這話你也信?”

“倒也不是信,可是爹爹能去哪了呢?他總不能把娘親給丟了吧?”

瑾瑜黑啾啾的眼神四瞄著,最后他發現長廊外的草叢里仿佛又被帶過的痕跡,于是往里指了指,

“哎呀,小七你看,是不是大灰狼把爹爹他們從這里帶走了?”

小七瞅著那行跡也皺了眉。

他到底年紀小,也擔心有壞人傷害了爹娘。

“怎麼辦?”他咬著思索對策。

瑾瑜在關鍵時刻,就現了為兄長的擔當,

“你去前面喊霍江叔叔和陳佑哥哥來捉賊,我先去探一探路。”

說完這話,他一個閃了林子里,將翠鳥從兜里放出來,

“小翠,發現我爹娘你就吭一聲。”

小七二話不說,先去了清暉園外面,將瑾瑜養的那只小黃狗也放了進來,隨后飛快跑前面去喊人。

被迫不得不轉移陣地,劍已出鞘,拔不出來的崔奕差點沒咬破了舌。

這就是生兩個太聰明的兒子——的惡果!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明天休息一天,后天不定時更新番外。

番外是夫妻日常,生兒,兩個包子,及程云的后續(會有驚喜)。

現言《頭條婚》已經開始連載,有存稿。

推薦預收《繼妻(火葬場)》古言是我的主打,所以休息一下就會連著開,不要走開哦。

簡介:

崔沁曾經慕過京城第一公子,如今閣最年輕的輔政大臣,慕月笙。

他相貌英俊,格清冷,端的是才華橫溢,手段老辣,深朝野敬重。

后來慕月笙娶的京城第一才,太傅府大小姐裴茵為妻。

崔沁便把這份心思悄悄藏在心底。

直到幾年后,人上門,讓給慕月笙做繼妻。

崔沁喜滋滋去了,試圖用的溫捂熱他冷的心。

最終還是抵不過人家心里的白月

崔沁帶著嫁妝心灰意冷回到了崔家,在郊外燕雀山上開了一家燕山書院。

數月后,燕山書院的山長寫了一冊驚艷絕世的小楷,眾學子豪擲千金一頁難求。

燕山書院的山長耗盡半年心畫了一幅傳世之寶,眾學子爭相前往臨摹。

..........

崔沁名氣越來越大,求婚者踏破了書院門檻。

年輕閣老慕月笙一日來到山下,門口赫然寫著一行字,

“狗與慕月笙不得進。”

慕月笙愣住,再往后看還有一行字,

“不對,狗能進,慕月笙不能。”

“..........”

PS:追妻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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