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

這一次在的名字后, 盛兮就把剛剛找出的裳給看了一下，含笑道，“一會兒我讓個丫鬟來給你量量尺寸。這幾件我沒上過, 先改改，你湊和著穿。”

驕見到新裳時, 眼中出明顯的喜，接著又變了防備。

從來沒有人對這麼好, 這讓很不安。

“我不要。”驕別過頭去。

盛兮微笑著說道：“不行。”

雙手按住瘦小的肩膀，輕輕地把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 和道：“要聽話。”

有防備心是應該的。

盛兮不知道這小丫頭遭遇過什麼, 但是, 要分得清好歹，不能對任何人都像只刺猬一樣。

這是想教的。

盛兮正道：“驕, 你要記著，就算我對你有什麼企圖，有沒有這件裳都無關要。”

微微笑著, 提點道：“所以, 你穿上就是。你該防備的那是那些進一步生, 退一步死的事。”

驕一開始還因為的有些別扭, 聽到這里時, 神變得認真了。

“這麼說吧。”盛兮循循善道, “你仔細想想，你收下裳會怎麼樣，不收下又會怎麼樣，你會因為這件事付出什麼代價嗎？”

忽而一笑道：“最差的結果也就是我污蔑你拿了裳，你有口說不清。”

驕聽懂了，順著說道：“但是, 你都把我帶回來了，這里是你的地盤，你不需要再大費周折用一件裳來拿我。”

略有所思。

盛兮掌贊道：“聰明！”

驕的眼中閃過一抹小小的欣喜，小臉上依然沒有多余的表，這樣子實在有些可，盛兮手地想的發頂。

簾子外頭有聲音道：“姑娘。奴婢是璃兒。”

盛兮微微頜首，昔歸就說了一句：“進來。”

來的是一個小丫鬟，是采岑院里的三等丫鬟，擅長針線，有著一雙巧手，院子里頭的丫鬟們需要補補，都會找。

略帶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驕，又垂手而立。

“驕，你站起來，給給你量量。”

驕沒再鬧別扭，乖乖地依言站好。

等到璃兒量完，盛兮又把方才昔歸翻出來的兩件裳給了：“你就著這個先改改，大上可以穿就是。”又讓昔歸給了一個銀錁子。

“是的。姑娘。”改改大小再簡單不過，還能在姑娘的面前臉，璃兒的臉上帶著點小欣喜，捧著裳，腳步輕快地下去了。

盛兮說道：“你就先躺著，睡上一覺，我一會兒回來。”

驕的肩膀有些繃。

盛兮看在眼里，補充了一句說道：“我要把留你在這里，得去跟母親說一聲。”

驕慢慢放松了下來。

盛兮輕松地笑道：“名字都取了，不會把你丟掉的。”

驕輕輕地“嗯”了一聲，臉上出一點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小欣喜。

昔歸：“……”姑娘這是真撿了一只貓吧？是吧，是吧？

盛兮讓躺下，又把薄被給蓋好，驕藏在被子底下的小手輕輕了下的墊子，有些張，害怕會把薄被弄臟。

盛兮走了，當簾子放下的時候，驕的眸子不由暗了暗。

被子香噴噴的，還乎乎的，從來沒有蓋過這麼暖和的被子。

東次間里，再沒有其他人了，驕珍惜地抱住了上的薄被，用自己的臉頰輕輕蹭了蹭，再用手臂地擁在了懷里。

暖洋洋的，是太的香味。

出了采岑院后，盛兮直接就去了正院。

劉氏剛從趙府回來，臉上滿是。

去趙家的時候，本來還不不愿的，沒想到，居然能看到這樣一出好戲。這份禮送得，簡直是太值了。

“趙老爺的臉，真是笑死我了！”

“咱們京城里，多久沒出過這等新鮮事了？”

“我瞧這趙元還真是有點難耐。”

……

盛兮還在外頭就聽到了的聲音，走進去的時候，劉氏正笑容滿面。

一見到，劉氏就愉快地說道：“姐兒，你回來啦。學怎麼樣了？”

盛兮見過禮后坐在下首，含笑道：“初瑜剛報了名，學試在十天后。”

容德學是大榮朝頗富盛名的三位大家一同辦的，在京城里已經有十年的歷史，只招收未親的姑娘家，不限家世，需要參加統一的考試，擇優錄取。

每年只招生一回。

這十年來，容德學里培養出來了不出的弟子，其中有一人還扮男裝，頂替了兄長的戶籍去參加科舉，甚至還得了一個小三元，只可惜在會試時被發現，被刷下來了，不然，或許還能就前朝那位“狀元”的名。后來也是呂大家去太后那里為求，才沒有罪。

在那以后，學的勢頭就更盛了。

“初瑜還沒有訂親嗎？”劉氏記得程初瑜只比盛兮小一歲。這有什麼好瞎折騰的，等好不容易考進去，最多一兩年就要退學，又有什麼意思呢。

盛兮笑而不語。

若再早重生一年，也想進學。

重活一世，能夠多看看外面的風景總比永遠待在這四四方方的宅強。

不過，和劉氏關系也就一般，不需要開誠布公。

含笑著打斷了劉氏的話，直言道：“母親，我有一個朋友想在咱們府里小住些日子。”

劉氏疑道：“是哪家的？”上了門都不先過來給見個禮？

盛兮只笑道：“子有些不太爽利，等好了以后，我再帶來給母親請安。”對于是哪家的絕口不談。

劉氏其實好奇的，還要再問，盛兮已經端起了茶盅，默默飲茶。

好吧。劉氏不問了，這丫頭如今這在這府里，就跟個祖宗似的，自己可不敢惹。

劉氏有心賣好，笑著說道：“你那邊需要什麼，記得過來告訴我一聲。”

“多謝母親。”

如今和劉氏就保持著這不遠不近的距離。

“姐兒。”劉氏問道，“你知不知道今日趙家下聘時又出事了？”

盛兮放下茶盅，含笑道：“兒在外頭時聽說了。”

劉氏滿腹的話，正愁沒人講，就一腦兒地說道：“昭王和周景尋在趙府都鬧翻天了，永寧侯夫人氣得撅了過去，結果啊，婚書還是沒立……”趙元托帶的那句話，覺得太蠢，怕被笑話，沒有說。

聽到婚書沒有立，盛兮挑了挑眉梢。

這一世，沒有了自己，這兩個人之間怎麼變得更加波折了呢？

不過，今天會有軍過來來抓人，皇帝的“病”是好了？

盛兮沒有給皇帝診過脈，自然不知道他到底病得如何，不過上一世，直到死，皇帝都還沒有駕崩，想來應當沒什麼大礙。

皇帝的病確實不太重，他時時都有人請平安脈，又正值壯年，一向不錯，只是一時的怒極攻心，一口吐出來也就好了。

但在蕭朔把當日宴席上的事告訴了皇帝后，皇帝決定裝一下病，他想看看這朝堂上，到底有多人是不得他死，好去掙那份從龍之功。

蕭朔說得是，這是人是鬼，試試就都出來了。

他就干脆借休養之名罷了幾天的朝，偏偏就出了這麼個不省心的弟弟。

“阿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簡直把皇家的臉給丟了！”

皇帝站在案前，指著秦惟的鼻子，破口大罵。

他已經罵了快一炷香了，氣得在案前來回走。秦惟只是跪著，倔強中帶著不服，不但沒有認錯，更是一個字都不發，拿句民間的話來說，就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天知道，皇帝剛聽聞秦惟去趙府鬧事的時候，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回上來。

現在他還死不認錯！

皇帝氣急敗壞地拿起案上的一個茶盅就朝他砸了過去，茶盅從秦惟的肩膀過，又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無數白瓷碎片飛濺，滾燙的熱水濺了他的袂，更有一片銳利的碎片從他的臉頰上劃過，留下了一道痕，鮮不停地往外滲。皇帝怔了一下，秦惟是弟，他一向偏寵，生氣歸生氣，也沒想要傷害他。

他第一反應是想太醫，又忍住了。他心道：秦惟的年紀也不小了，該知道什麼作分寸，什麼作君臣！

秦惟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傷口，掌心漉漉的，滿是鮮，他是被寵慣了的，脾氣一下子就涌了上來，倔著脖子說道：“皇兄，你言而無信！”

“你明明答應過兒，會為解除婚約的！”

“楚元辰說床弩無用就無用了嗎？您都還沒有上戰場試過！”

皇帝剛剛才涌起的一點的不忍心就被他的三言兩語掃得一干二凈，臉又板了起來。

不說床弩也就罷了，一提到床弩，他就一肚子的氣。

他早該想到，趙元不過是區區弱子，哪里可能真懂什麼是床弩，不過是弄出點奇技巧，惹人追捧罷了。

皇帝冷冰冰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秦惟，朕告訴你，趙氏的婚約是母后賜的，朕不會改，更不會把賜給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他也曾經想過如了秦惟的愿，但那是基于趙元現出來的價值，既然趙元沒有價值，他自然也不需要為白費心機。

皇帝一甩袖，背過往案走去，沒有注意到，秦惟在聞言后猛起頭來，眼中出的狠戾。

“退下。”皇帝冷冷地說道，“你要是不想再被關起來的話，就別讓朕再說第二遍。”

秦惟放在側的手地攥攏拳，那天在園子里頭，他被錦衛拿下后，整整被關了三天。

好不容易，皇帝終于把他放了出來，可皇帝非但沒有去怪罪蕭朔對他無禮，反而當著蕭朔手底下那些狗子的面，把自己嚴辭罵了一頓，讓自己丟盡了面，毫沒有顧念自己是他的親弟弟！

“皇兄。”秦惟的語氣里充滿失，搖了搖頭道，“您寧愿相信一個閹人也不愿相信臣弟！您寧愿去重用一個閹人……”

“夠了！”

皇帝被他鬧得心煩，冷聲道：“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私底下做的那些勾當！還想讓朕信你？”

蕭朔說的對，只要他一病，那些面上忠心耿耿的朝臣們，實則是人是鬼就全都出來了，連他的親弟弟也一樣。

被那些眼瞎的朝臣們追捧了幾天，他就真以為能夠登上這至尊之位了？要不是看到他是自己親弟弟的份上，自己豈能容得下他？！

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

皇帝的虎目中閃過一抹殺機，厲聲道：“朕再說最后一次，你和趙氏的事朕絕不可能答應。退下！要不然，就別怪朕不念兄弟份了。”

秦惟姿筆地跪在那里。

皇帝那雙狹長的眸子直視著他，兄弟二人對峙了幾息，終于，秦惟老老實實地磕了一個頭。

“臣弟……告退！”

秦惟帶著半張臉的鮮，退出了書房。

他的腳步即緩且重。

他不是真蠢，他清楚的看到了皇兄對他流出來的殺機。

皇兄無子，肯定對他早就有所忌憚，他若不反擊，日后不是被圈，就是等死……

秦惟漸行漸遠。

皇帝一口氣堵在了心里，他心里明白，自己這個弟弟也長大了，變得野心/起來了，再也不似小時候，拉著自己的手乎乎地喊皇兄的樣子了。

“皇上。”

這時，宋遠稟道：“司禮監送來了折子。”

皇帝了眉頭，疲憊地說道：“朕說了，讓阿朔去批復就行。”

宋遠恭敬道：“督主說，這是鎮北王府的請封折子，為鎮北王世子請封襲爵，需要您過目。”

皇帝按著眉心的手一頓，緩緩地放了下來。

他知道早晚都會有這一日的。

這些年來，楚元辰在北疆一人獨大，冠的是世子的名，擔的卻是藩王的實。

既便如此，皇帝也不想讓他襲爵，他原本就打算借著鎮北王的死，慢慢淡化鎮北王府，再順理章地收回藩地。

要是讓楚元辰襲了爵，有了新的鎮北王，豈不是相當于鎮北王府又有了傳承，再要削藩就更難了。

皇帝面沉沉，他抬了抬手，宋遠把一道折子放在了他的手中。

這是靜樂郡主親筆所寫的折子，為長子鎮北王世子請封為鎮北王，繼承藩地。

靜樂在折子里用詞鏗鏘有力，楚元辰是長子又是世子，獨自力守北疆四年，又拿下北燕，理當襲爵！

的確。

沒有任何理由不讓楚元辰襲爵。為了這件事，皇帝已經頭大了好幾天。

他重重地合上折子，沉了片刻后問道：“江庭如今可好？”

“江大人摔折了，還在家中休養呢。”宋遠明白皇帝想問什麼，一腦兒地說道，“江大人的是折了，神頭還好得很，前日又去鴻臚寺銷假了，不過，鴻臚寺卿沒有應允。江大人的已經廢了，按律是該致仕的。”

朝廷命不得任用殘疾之人。

“你說，江庭做得那些事都已經讓靜樂知道了，以靜樂的脾氣怎麼不一劍砍死他？！”

皇帝覺得靜樂也太沒用了，從前天不怕地不怕的郡樂郡主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畏首畏尾的。

“要是靜樂當時弄死江庭就好辦了。”

皇帝暗暗嘆息。

江庭要是一死，楚元辰必然就得守孝，這麼一來，襲爵的事，也能順理章的往后拖拖，自己也能以守孝為名，把他拘在京里。到時候，北疆不能一日無主，皇帝有大把的人可以往北疆送，只需要一兩年，就能把北疆拿在手里。

明明靜樂的子這般要強，這次居然忍下來了，冷靜地完全不像是！

皇帝的手指弓起，輕輕敲擊著案，過了一會兒，他問道：“江庭現在住哪兒？”

“在一個他自己名下的小宅子里。”宋遠回答道，“江庭的寡母和妹妹也來了京城，如今也住在一塊兒，還有楚家的二公子也在。”

“楚元逸？”皇帝奇怪了，“楚元逸不是住在鎮北王府，怎麼跑去江家了？”

他喃喃自語，也沒想得到宋遠的回答。

皇帝輕輕轉著玉板指，許久都沒有說話。

這道折子，他能按得住一時，難以按得住一輩子。

等到過幾日他“病愈”后重開早朝，必是會有人再此提事，他得好好想想，至得有一個合理的借口。

皇帝拿起筆，就要在折子上批紅。

“皇上。”宋遠察言觀，小心翼翼地說道，“靜樂郡主定下三天后在王府大宴賓客，已經把帖子都撒了出去，說是為鎮北王世子請封，提前慶祝。”

嘎達。

皇帝把筆折斷了。

“靜樂！”

他黑著一張臉，咬牙切齒道：“就是故意的！”

靜樂的確是故意的，在送上了折子后，立刻滿京城的撒了帖子，大肆宴請，就是為了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已經上折請封，至于是不是允，就得看皇帝。

楚元辰在北疆這麼多年，功績卓著，在任何人看來，皇帝都沒有不允的理由。

畢竟四年前，皇帝奪后，他就該襲爵了。

靜樂的宴席一擺，不得了帖子的人當天都邀來了，帶上賀禮，提前道了恭喜。

盛興安作為鎮北王府的未來親家，當然也去了，回來以后就跟盛兮夸贊鎮北王世子有多麼的儀表不凡，風姿卓絕，神明爽俊……他也算是才高八斗的，愣是夸了一盞茶的時間，用詞都沒有重復。可想而知，對這個未來婿，盛興安是有多麼的滿意。

盛兮聽得愉快，眉眼彎彎。

今天被靜樂領著見了一圈的人，就是沒能見到楚元辰，聽說楚元辰一直在前頭忙著待客。

盛興安夸完，又想到一件事，問道：“姐兒，你知不知道楚元逸是怎麼回事？”

“楚元逸？”盛兮今天也沒有見到他，聽說是沒有回府，搖了搖頭，適可而止地說道，“聽琰哥兒說，楚元逸好些天沒有回王府了。”

盛琰現在是一個人在王府上課。

盛琰本就是個自來，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后來靜樂請了紀明揚陪他練，他立刻就高興了，最近每天早出晚歸的，都有些樂不思蜀，連盛兮也有好幾天沒有見著他。

“沒回王府？”盛興安沉道，“莫非是住在了江家？”

盛兮順著他的口風，說道：“許是如此吧。怎麼了？”

盛興安捋了捋胡須說道：“今日有人在宴席上問起了楚元逸，世子說是，楚元逸會歸宗。”

時人贅，按規矩，到第三代才能有一支歸宗改為父姓。

楚元逸還早著呢。

歸宗？

盛兮驚了驚。上次在江家的那個小宅子里，看得出來楚元辰是真怒了。

盛兮與楚元逸不，原本瞧著還以為他只是有些靦腆，可如今看他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自私自利，明明知道江庭做了什麼，還為了一己之私，去幫著江庭傷害郡主。

以當時楚元逸的態度，楚元辰會決定讓他歸宗，似乎也沒什麼不對。

“鎮北王府如今就這兄弟倆，楚元逸為什麼要歸宗呢，世子也不是個容不下人的，況且還有郡主在呢。”

盛興安其實是覺得楚元逸傻了，江家不過是小門小戶，能舍得下兒子去當贅婿的，能是什麼好人家。放著好好的王府貴公子不做，非要去歸宗，也是讓人想不明白的。

“難道是為了爵位？”盛興安猜測著說道，“楚元逸歸宗后，就沒有人跟楚元辰搶爵位了。”

說歸說，盛興安也覺得，這事毫無可能。

除非皇帝真和鎮北王府撕破臉皮，不然絕干不出越過出的楚元辰，把爵位給楚元逸的事。

而且，有郡主在，郡主不可能完全不顧及小兒子，任由楚元辰欺負的。除非，郡主也答應，那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見他自己想明白了，盛兮自然也就懶得解釋，只說道：“父親，鎮北王府和江家的事，我們不用管。”也不到他們來管。

盛興安想想也是，反正他家姑爺的爵位是丟不了的，楚元逸歸不歸宗，和他沒有半點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