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笑了, 眼里仿佛含著。

喜歡自己的名字，更喜歡別人喊的名字！

太夫人：“驕……”

驕更高興了，一向對陌生人抱有戒備心的驕難得對太夫人無比親近, 似乎是因為太夫人和自己同病相憐。

太夫人也毫不排斥，兩個人有說有答，太夫人一會兒念著驕，一會兒念著曜哥兒。

驕就問道：“太夫人，曜哥兒是誰？”

太夫人：“……”

靜樂趕跟驕使了個眼。

驕看懂了，沒有再追問，只說道：“沒關系的, 太夫人, 您還有我呢。驕陪著你。還有姐姐！”

太夫人：“驕, 乖……”

輕輕地拍了一下驕的小手，就像是在聲哄著孩子, 眉眼溫婉。

盛兮眼角酸，收回目, 接著對靜樂說道：“太夫人的上大多是一些陳年舊傷, 沒有大礙, 最麻煩的是手腕上的一條傷口, 似是利刃割傷的, 而且傷得有些久了, 一直沒有愈合。”

估著這傷至也有一個月了。

盛兮抿了抿, 有些憂心：“馬嬤嬤說, 太夫人每日下午都會發燒，我怕這傷口會有點麻煩。”

外傷最怕就是久未愈和，外毒邪，引致高燒不退。

靜樂也曾去過邊關, 待過軍營，自然明白盛兮的顧慮，士兵們很多時候其實并不是因為傷勢而死的，而是因為重傷后的高燒不退，日漸虛弱而亡。

盛兮走過去溫言道：“太夫人，您讓我瞧一下好不好？”

驕乖巧地退開一步，把太夫人邊的位置讓給了。

盛兮輕輕起太夫人右手的袖子，在小臂上赫然是一條長約近兩寸的傷口，傷口皮外翻，表面潰爛，還持續有膿滲出。

馬嬤嬤們已經上過藥，依盛兮的吩咐沒有包扎，黑的藥膏混雜著潰爛的傷口，更顯目驚心。

驕驚住了，趕拍拍太夫人的手，安道：“不痛不痛。”

太夫人：“不痛……”

驕輕輕道：“痛也不要的，有驕在，太夫人可以跟驕說，說了就不痛了。”

太夫人的角慢慢彎起。

太夫人的臉上已經許久沒有過神的變化，笑容顯得有些僵，并不好看，可在座的幾個人都看呆了，靜樂更是直接掩面而泣。

哭了一會兒，發現屋里的三個孩子都呆呆地看著自己，靜樂有些失笑，趕把話題拉回來，說道：“我沒事。姐兒，這傷……”

盛兮回過神來，說道：“這個傷口已經有些時日，卻一直沒有愈和，我猜測當初應當傷得比較深，后來也沒有上過藥。”

先前盛兮在太夫人的上聞到過一些皮腐敗的氣味，就是來自于這道傷。

“其他的舊傷倒是都無礙了，就是時日已久，疤大概是除不掉的。”

盛兮懊惱地嘆了一聲。不止是為了太夫人，也是為了驕，驕的上也有一些舊疤，只是好在驕年紀小，配合著一些藥，花個幾年，還是能讓疤淡掉不，就是要徹底消掉實在太難了。

“馬嬤嬤說，太夫人每天未時會發燒，大概會持續兩個時辰，到了晚上，燒就會自己退，燒得不重，太夫人也似乎沒有到特別不適。”盛兮思道，“我懷疑這燒就是傷口引起的。要是傷口一直不見好，怕是會引起高燒，一旦高燒就麻煩了。”

楚元辰心念一，接口道：“上次給紀明揚用的陳芥菜鹵是不是有用？”

自打盛兮提過后，楚元辰就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把陳芥菜鹵用在軍中，也派人去收集并且找到了一些。只不過，這陳年的芥菜鹵，又需要保存良好的并不多，這些日子來，也就找到了五壇可以用的。

盛兮聞言說道：“陳芥菜鹵外祖父只說可以用作肺癰，外傷沒有試過。太夫人年紀大了。”

太夫人已是古稀之年，比不上當日的紀明揚，可以死馬當活馬醫。若是吃下去單單無效倒也罷了，就怕會帶來別的后患，扛不住。

又傷又病的，現在虛弱的很，經不起折騰。

“就先用藥吧。”盛兮當機立斷，“要是傷口還不見好轉，又或者燒得更厲害了再說。”

有靜樂郡主仔細照料著，況應該不會更糟。

兩人說著就達了一致，靜樂沒有，含笑著看著他們倆有商有量的，心里帖極了。

再一轉頭，驕正把的金項圈戴到太夫人的脖子上，還煞有其事的說道：“我娘說了，可以保平安！”

說到保平安，楚元辰想起了一件事，他從袖袋掏出了一個平安鎖，輕輕一拋，驕立刻作靈敏地抬手接住。

驕眼睛一亮：“我的平安鎖！”朝盛兮獻寶道，“姐姐，我的平安鎖修好了。”

盛兮拿來看了一下，和原來的一模一樣，半點都看不出有被踩踏過的痕跡。

楚元辰向飛快地眨了下眼睛，這是剛剛在安平侯府的時候，蕭朔給他的。

蕭朔答應過，會讓工匠給驕修好。

盛兮心領神會，知道他是不能在靜樂面前提起蕭朔，就跟著什麼都不提，把平安鎖還給驕，并贊道：“這工匠的手藝真不錯。”

“確實不錯。”楚元辰微微點頭。

其實他們都知道，工匠手藝再好，也不可能把一個已經被踩那樣的安平鎖恢復到和從前一模一樣，應當是融了后又重新打了，不過，這工匠能按原來的打得一模一樣，已經非常難得了，連盛兮也瞧不出破綻。

這平安鎖對驕的意義很不一般，所以，寧愿和說是修好的，他們不想讓知道，已經再也好不了了。

驕惜地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兒，就把平安鎖掛在了太夫人的金項圈上。

“保平安。”

驕笑了，聲道：“驕保護你，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還沒完全養好，比起同齡人還是有些消瘦，皮也不似京城貴們的白皙細膩，不過的笑容就像是一抹，慢慢進了太夫人一片漆黑的世界。

太夫人了金項圈，慢慢點了點頭。

驕拉著的手和說話，就算說上好一會兒都不會得到回應，也依然沒有厭煩。

靜樂含笑地看了一會兒，問楚元辰道：“薛北如何置？”

楚元辰平靜道：“抄家后，除薛北本人凌遲外，全家沒為奴。”

“是該如此。”靜樂默默點頭。

薛北一家的富貴全都來自嶺南王府，他們得了富貴，卻又為了富貴，把太夫人折磨了這樣，這筆債不能不還。

又問道：“阿辰，那封私信呢。”

楚元辰意味深長地說道：“在池喻的手里。池喻此人，還是有點意思的。”

這封先帝和南懷王的私信可作的余地太大了，楚元辰自然要把它用到極致。

盛兮順口問了一句：“我聽說池喻若是今科得中狀元就是六元及弟了？”

池喻已經得了小三元和鄉試第一，若再得中會元和狀元，就是大榮朝唯一的六元及弟。

而且一般況下，面對像池喻這樣才名遠播，又只差臨門一腳就是六元及弟的，歷代帝王都會愿意討個好口彩。只要他會試能得會元，殿試的狀元幾乎毫無懸念，大榮朝唯一的六元及弟，一旦進仕途也必會得到重用。

“可惜了……”盛兮嘆聲道。

池喻這次得罪皇帝是得罪得狠了，就算皇帝顧及面，忍住不向學子們出手，也絕對記住了這些“鬧事人”的臉，池喻的狀元肯定沒戲了了。

楚元辰肯定道：“就算不出這件事，池喻也不會有六元及弟。”

盛兮挑了挑眉梢，楚元辰就道：“你知不知道兩年前的江南科舉舞弊案？”

“兩年前”對于重活過一世的盛兮而言，實在有些遙遠，而且上一世，對朝政并不關心。

搖了搖頭，楚元辰便耐心地說道：“兩年前，江南鄉試舞弊，江南知府家的公子盜賣試卷。池喻當年是鄉試第一，他無意中得知了這件事，因不屑與舞弊者為同科，親自把這件事揭了出來，又召集了當時的眾位考生們一起來了京城告狀。狀是告上了，江南知府也被貶，所有牽連之人盡數落獄。池喻也一躍為了江南學子們的領頭人。”

本來會試應該在今年的，因為鄉試的舞弊案，需要重考，皇帝就把會試挪到了明年。

“舞弊案是結束了，有些事并沒有結束。”

“池喻回了江南后，他的恩師一家出門在外時，被人劫殺，滿門僅留下了一個小兒子幸免于難，此后不久，他的父母家人也因為房梁突然倒塌而被當場砸死。”

盛兮輕輕捂住了，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止如此，與他親近的好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數載的同窗，也都死得死，殘得殘，無一幸免。”

靜樂發出一聲冷哼。

這做得也實在太明顯了。要只是一家倒霉，那還能說是老天要他們倒霉，現在這樣，又豈是一個“倒霉”就能解釋的。

“誰干的？”這話一問出口，盛兮就自覺問了一句蠢話。

還能是誰干的呢？無外乎相護，挾私報復罷了。

盛兮換了個問題：“后來呢？”

楚元辰就接著道：“他后來上告過幾次，都沒結果，每一次上告，邊的親近人就會倒霉。再后來他就不告了。”

楚元辰說道：“他是主來找我的，想為門客，以待報仇，就把這些事全都告訴我了。”

“池喻此人，年名，是有些年輕氣盛，恃才傲，不過這兩年來的種種，也算是把他磨練得差不多了，我瞧他如今做事，已經沒有那麼沖，懂得進退了。”

“我讓他今科不用下場，下科再考。”

盛兮心念一，朝他看去。

楚元辰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咱們這位皇上如今正忙著‘生病’，不想管這等事，等到年后，他就該后悔自己‘病了’。”

楚元辰的桃花眼中仿佛蘊含著熠熠輝，盛兮一時間看得有些愣神。

“郡主，王爺。”

這時，有暗衛來稟說，“安平侯府已經被東廠上封條了。”

楚元辰微微頜首：“還有呢？”

他繼續道：“鄭重之出現在安平侯府前，不過并沒能和薛北說上話。”

鄭重之……盛兮心念微，下意識地看向了楚元辰。

楚元辰笑了笑，說道：“繼續盯著。”

盯著安平侯府的自然遠不止楚元辰，可謂是京城上下全都在關注，他們的一顆心懸得高高的，久久不能放下。

等到安平侯府被上封條，東廠取下并砸了安平侯府的牌匾，薛北一家老小全都被押走的時候，立刻就傳遍了滿京城。

取下牌匾，意味著的是奪爵。

也就是說，皇帝這次是真格的了。

皇帝并沒有直言為什麼要抄了安平侯府，按理說史總該問一問，然而，抄家的是東廠，哪個不長眼的敢去問？萬一讓蕭朔覺得他們對東廠不滿就不好了。不過，不敢問歸不敢問，猜還是得猜的，能在京城為，個個都是人，幾乎沒有人猜不到是為了皇覺寺的事，顯然，皇帝是懷疑那封信是安平侯私藏下來的。

而且東廠肯定也已經找到證據了，不然也不會說封就封。

這也代表了，先帝真得勾結了南懷。

當年湛古城被大火付之一炬，城里數萬百姓無一幸存，薛重之和十萬大軍更是死在了沼澤中，而這些人的死只是因為先帝對藩王的猜忌……

不人都不涌起了一種兔死狗烹的悲嘆。

皇帝罷朝后就干脆捂住耳朵什麼都不聽，不想去理會這件事，朝中的一應事務全都給了司禮監。

蕭朔也不是第一次掌朝，所有朝臣都是規規矩矩的，比面對皇帝時還要小心謹慎，生怕出一點差錯，東廠就會手拿他們開刀。

就連幾個往日不和，逢事總要吵半天的員，也都老實了。

整個朝堂比皇帝臨朝時更加的勤勤懇懇，努力辦公，半點小花招都不敢耍。

昭王秦惟一回京，見此形，就知道皇帝又一次沒有讓自己監國。

他嗤笑，暗道：皇帝還真沒有把他這個親弟弟放在心里。

可沒有辦法，他也只能忍住心中怒火，進宮求見皇帝，第一句話就是他想在年前完婚。

皇帝其實早就已經得了錦衛的回稟。

私奔的趙元和周景尋就在翼州，他們在縣城里租了個小院子，以夫妻自稱，就連鄰居們也都稱趙元為周家媳婦。錦衛找到人的時候，他們剛剛才租了一個攤位，賣趙元親手做的無骨爪，生意紅火的很。

皇帝知道后只覺得諷刺的。

他對著這個親弟弟掏心掏肺，百般疼寵，而結果呢，秦惟好好的親王看不上眼，名門閨秀也看不眼，反而看上了一個私奔的趙元。

“你想清楚了？”皇帝面無表地問道。

“想清楚了。”秦惟生怕皇帝不答應，回答得毫不遲疑，“皇兄，我只想娶兒一個人。”

“隨你吧。”皇帝懶得管，“朕會讓宗人府和禮部加快籌辦你的婚事的，母后那里，你自己跟他說去。”

“不過，年前完婚是不可能，除非是一抬小轎抬進來做妾。”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二十八了，再怎麼趕都不可能在年前把婚事辦了。秦惟他不要臉面，皇家還要臉面呢！

“不行，不能當妾！”秦惟也知自己實在太急，就讓了一步，“皇兄，那就在年前下聘，年后完婚。”

皇帝懶得管他，直接就答應了。

秦惟大喜過，趕謝恩，又興沖沖地離開了，跑去催宗人府下聘。

宗人府也是傻了眼，除了幾年前給怡王府的老王爺沖喜，他們還從來沒都沒有辦過這麼急的婚事。

不過，皇帝都沒有異議，又有秦惟的催促，他們也只能趕辦。

所幸，秦惟是親王，他的婚事都是有定例的，所有的聘禮全都按著定例來，來不及準備活雁，贄禮就直接用了一對木雁，趕慢趕地在除夕把聘禮抬進了趙家。

其實禮部也提過除夕下聘實在不妥，最好放到年后，可是，秦惟一天都不愿意多等。

趙家人已經完全麻木了，一切都由著宗人府和禮部安排，收了聘禮，立了婚書，又定下了婚期。

當嬤嬤拿著婚書去給趙元看的時候，趙元的臉上沉沉的，沒有半點反應。

趙元的院子里頭冷冷清清的。

的婚事一波三折，這會兒下聘又這麼急，親朋好友基本上都沒有來，也只有的幾個伯母嬸母和堂姐妹面無表的陪著。

沒有人來道賀，趙家人又都是恨不得吃了趙元，婚書一立，連樣子都不做就全走了。

盛氏覺得兒命苦，眼淚如水滴一樣不住地往下流。

等到人走后，盛氏終于忍不住心疼地摟著，哽咽道，“姐兒，你就認命了吧。你的叔伯們全都恨死你了，你、你認命了吧。”

命？趙元的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什麼是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

趙元的手死死地住了帕子。

和周景尋都已經決心離開這個吃人的京城，去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了，他們已經決定放棄京城的尊榮富貴，靠自己的雙手努力過活，為什麼他們還是不愿意放過他們，要這樣咄咄人？

“娘，您放心，我不會跑了。”

趙元的眼中恨意滔天，面容平靜地說著，仿佛在說一件無關要的事。

“他們要我嫁，我嫁就了。”的角輕輕地勾了起來，“他們會后悔的！”

不會認命的，絕對不會。

更不會放棄和周景尋的。

是秦惟的！

趙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于抬手，從盛氏的手里把那張婚書接了過來。

看著婚書上那個讓厭惡的名字，趙元想到的是，被抓回來的屈辱。

“秦惟會后悔的！”

他們不是要把之名套在的上嗎？

那麼就要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

趙元把婚書丟到了一邊，臉上的憤慨和無奈已經消失的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堅忍，沒有人可以阻止和周景尋在一起。

秦惟阻止，就毀了秦惟。

這個王朝阻止，就毀了這個王朝！

趙元深深吸了口氣，就像是在宣告一般，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我不會認命的。”

盛氏拉著兒的手，哭得眼淚汪汪。

兒實在太苦了。

“太太，姑娘。”趙元的丫鬟過來稟道，“禮部和宗人府已經走了。”

京城里看熱鬧的人不，實在是因為去趙家下聘的次數實在太多，一聽說下聘，不好事者都圍了過去，一直等到禮部和宗人府的人離去，趙家也沒有什麼熱鬧傳出來，才無趣離開。

“今兒表姑娘沒再鬧騰出什麼來，奴婢聽聞，周世子還沒有回京。”昔歸補充了一句，說道，“這是老爺讓奴婢告訴姑娘的。”

盛兮微微頜首，正往荷包里頭放銀錁子，準備晚上發歲錢。

金錁子和銀錁子都是專門去銀樓打的，打了各種各樣的貓兒。

最近盛興安也不知道是了哪門子的刺激，總是見針地跟自己說，周景尋有多蠢多壞多討厭。

莫不是怕自己也學著趙元的樣，去跟鎮北王府毀婚？這麼想想，盛兮就覺得一陣膽寒，用力甩了甩頭，暗道一聲：“晦氣。”

趕繼續包荷包。

把荷包都包好后，就讓昔歸收了起來，一會兒要去正院用年夜飯。

“我去趟小書房，很快就回來。”

盛兮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站在小書房前，的心跳就不由地加快了一些，站了幾息，抬手推開了門，下一瞬，的臉上洋溢起了燦爛的笑容。

“你來啦。”

楚元辰就坐在書案后頭，一見到，立刻就笑了，起向走來。

他拉起的手，把一玉簪放到了的掌心中：“歲錢。”

這玉簪雕工細致，線條卻十分簡潔，簪頭微微翹起，形了一朵小小的蓮花。

“你雕的？”盛兮問道。

這玉簪上頭的雕工線條不似那種常見的繁復花紋，簡潔明快又約似是著一種鋒芒。

這是楚元辰第一次雕玉簪，他沒想到，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高高翹起的角毫不掩飾心中的愉悅。

“下次給你雕更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