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釉的筆洗，小號一共只得了兩只，李爺您看，這，多雅凈，您看，這里頭也上了釉……”掌柜殷勤介紹。

李夏拉了拉李文山，這樣的筆洗，古六必定喜歡得很，這個，聽古六說過不知道多回，雨過天睛云**……

李文山會意，“就這只吧，再給我拿幾湖筆，不用太好，一般點兒的就行，我妹妹習字用。”

掌柜答應一聲，利落的將筆洗放進匣子里，旁邊的伙計，托了一大把湖筆過來，李文山隨手挑了四五支，“一共多錢？”

“已經會過帳了。”掌柜忙躬陪笑道。

李文山聽掌柜這麼說，沒再多話，手接過匣子，李夏從伙計手里接過那一把湖筆握著，李文山剛轉過，又轉回去，再問了一遍，“一共多錢？”

“這筆洗四百兩銀子，湖筆小號奉送。”掌柜見多識廣，聲音的低低的，答了一句。

李文山輕輕了口氣，頓時覺得拎在手里的筆洗沉甸甸十分手。

李夏也有些驚訝，用得起這種天青灰瓷的時候，已經有窯專門為燒制了，之前和之后，都不知道這種天青灰瓷在民間賣的這樣貴……

李家兄妹進去出來的很快，小廝接過李文山手里的匣子，以及李夏手里的筆，牽了匹馬給李文山，李文山帶著李夏，上馬跟在眾人中間，直奔慶樓。

在慶樓前下了馬，李文山將李夏給承影牽著，悄悄拉了拉陸儀，落后幾步，低低道：“多謝你，就是……太貴重了。”

“是金世子。”陸儀笑著，看了眼金拙言，落低聲音，“不必介懷，不值什麼。”

李文山愕然，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是金拙言……

承影牽著李夏的手剛走了兩步，秦王站住，退后兩步，從承影手里接過李夏，牽著進了歡門，進了大堂，往樓上去。

金拙言落在秦王和李夏后，和左看右顧的古六一起，跟在后面上了樓。

“這就是西湖，來過西湖嗎？”秦王牽著李夏，徑直走到對著西湖的窗戶前，指著西湖問道。

慶樓上，對著西湖的這扇窗戶……倒不如說是門更確切些，窗戶開到底，外面攔了半人高的雕花木欄桿，李夏個子雖然矮，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李夏慢慢搖了搖頭，兩世加一起，這都是頭一回看到西湖，看到這麼麗的西湖。

“喜歡吧？”秦王見搖頭，心往上走，笑起來。

李夏再點頭，眼前的西湖，確實象古六說的：江南的靈秀，只看西湖就夠了。

這西湖，和想象中的江南，那水墨畫兒一般，那雨過天睛云**的青瓷一般的江南，一般無二，只是更靈，更空濛……

“你這小丫頭，倒沒看出來，你這眼力真是不錯。哥哥告訴你，這西湖，要下了雨才最好看，細雨好看，大雨也好看，要是下了雪，那就是人間極致之景了。”

秦王興致一路往上走，示意小廝，“把那張矮榻挪過來，我和阿夏就在這兒，有窩糖沒有？對了，我帶來的那匣子糖呢？也拿來。”

幾個小廝眨眼就挪好了矮榻，放上墊子，擺好高幾矮幾，放了滿滿的各點心，茶水，以及，窩糖，和一匣子十分漂亮，略略有些明的糖粒。

“你嘗嘗這個，我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秦王拿過匣子，遞到李夏面前。

李夏看著匣子里的的蓮蓬南瓜茄子白菜各種形狀的半明糖粒，微微有些怔神，宮里，就喜歡用這樣的模子做東西，從前喝的那些湯里，常有做這樣形狀的面點果粒……

李夏拿了只小南瓜，連手指一起塞進里，一口咬下去，一子清爽甘甜的棗味兒流出來，溢了滿。

這里面包的全是棗兒……

“好吃嗎？”秦王盯著李夏問了句。

李夏點頭，這樣的糖，頭一回吃，以前……不知道膳房還會做這樣的糖……

“這哪糖？明明是果兒。”金拙言踱過來，站在李夏側后，用折扇敲了下匣子，撇著嫌棄道。

“你五歲那年，這樣的糖，你一口氣吃完了一匣子，還不夠，哭著喊著要，你看看阿夏，比你強多了。”秦王將匣子放到李夏懷里，斜了眼金拙言。

“那你呢？你七歲那年，非說病了，熬了藥，抿一抿就要吃一塊糖，小半碗藥，你就了兩匣子糖！”金拙言一步不讓。

“胡說！”秦王簡直要跳起來，“你是說你自己吧，半碗藥得搭上至一匣子糖，膳房都做不上你吃！這事誰不知道？我本來還想給你留點兒面子！是誰冠禮那天，抱著一匣子糖，說以后再吃糖就得著吃了？”

“你！”金拙言看樣子真是氣急了，“還好意思說我？前兒是誰跟人家五歲的孩子搶糖吃？人家吃一塊你吃三塊，就最后一塊了你一把搶到手，你還好意思說我？”

李夏抱著匣子，一塊接一塊吃著果兒糖，愉快的看著兩只斗般你瞪著我、我瞪著你互相揭短的秦王和金拙言，這些黑料兒，就來下糖真是絕佳。

陸儀、李文山和古六站一排，瞪著吵起來的秦王和金拙言。

陸儀看的瞪著眼，無語之極，古六的興遠大于驚愕，一只腳在地上一起一落，就差跺腳拍手大聲好了，李文山驚愕的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咳！咳咳！”陸儀看不下去了，用力咳了幾聲，聲音猛的高上去，高的把眾人嚇了一跳，“讓人上菜吧，趕！大家壞了！”

“哼！”

“哼！”

秦王和金拙言相互不忿的各自哼了一聲，金拙言嘩的抖開折扇，呼啦啦搖的飛快，轉坐到桌子旁。

秦王看樣子也氣著了，將折扇猛的一收，一步走到上首，剛要坐下，又一個急旋，一把揪起李夏，將抱著糖匣子的李夏隨手按在張空椅子上，自己再擲地有聲的坐到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