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文和姜尚武回到家時，打聽的人也回來了。

那位徐解元，老明州人，不過早先，一家子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十幾年前，因為他讀書特別靈氣，他太婆就帶著他，回到明州老宅定居，安心讀書。

徐家在明州的人口簡單，簡單到就徐解元跟他太婆兩個人，家里下人也不多，多數是跟了十幾年的老仆，徐解元進進出出，只有邊一個木瓜的小廝。

至于徐家在外地的家人，有肯定是有，不過都不知道，也沒見外地的家人回來過，這十幾年，徐解元好象就他和他太婆兩個，沒見他們外出過，也沒見有人回來過。

徐家住著間五進帶個小園子的宅院，這樣的宅院，在明州的富戶中，十分平常，明州城里象這樣的富戶，多得數不清。

不過，徐家為數不多的下人中，卻有兩個廚娘。

廚娘是個貴重什，一般的富戶是養不起的，也用不著，養一個廚娘的人家，就算在明州城，也算很富了，徐家養了兩個，和徐家的宅子，不多的下人，以及徐解元和他太婆進進出出的派勢，有點兒搭不上。

不過這在明州也不算什麼稀奇事兒。

明州的有錢人家，幾乎都做海貨生意的，表面上不顯，其實殷實的出奇的人家，這明州城里多的是，比如和弟弟家，就是這樣。

嗯，也該好好挑個廚娘回來，聽說廚娘做出來的飯菜，跟市面上的廚子相比，大不一樣。

徐家下人，沒一個多多舌的，都是有事說事，沒事就一句閑話沒有。

姜尚文派出的幾個人，都是攀打聽事兒上頭的老手，打聽了一天多，除了街坊鄰居都知道的那些，多一點，竟然都沒能打聽出來。

不過也不用多打聽，這點就差不多了。

首先徐家人口簡單，只怕就徐解元跟他太婆兩個，其它的，就是有，最多是個同族本家，否則，略親近一點兒的，也不可能十幾年不相來往。

徐家能養兩個廚娘，除了極其殷實富庶，那就是說，他家應該也有海上生意，不知道是那位徐解元打理，還是他太婆打理，有海上生意就好……

徐解元和他太婆，看起來子都極好，開朗熱鬧，都往外跑。

請徐解元會文會友的帖子遞上門的，一天好幾起，不過好象徐解元去的時候不多，一天出個一趟兩趟門，多數時候，都是帶著那個木瓜的小廝，悠閑無比的觀風賞景看熱鬧。去文會的時候不算多。

至于那個老太太，則是到聽大戲，一聽一天的時候都有。

隔一天，姜尚文就綴上了沿街閑逛的徐解元。

姜尚文原本是想甩開姜尚武這大尾。

早上練功的時候，先把姜尚武揍了一頓，再訓了一頓，命他練這個練那個，算著他這一上午都不得空兒了，才換了服出來。

誰知道溜出門，一口氣才松了一半，姜尚武就從墻角一躍而出，雙手叉腰，得意洋洋的看著姜尚文，“姐，長這麼大，你哪回能把我甩開的？我早就跟你說過，死了這條心吧。”

姜尚文氣的連哼一聲都懶得哼了，咽下那半口氣，看也不看姜尚武，徑直往前。

姜尚武不用看，一步不落趕跟上。

“姐，你要干嘛去？”姜尚武手指點了下他姐。

姜尚文猛一個轉，姜尚武嚇的急往后躍，“姐你當我沒說！”

姜尚文狠哼了一聲，猛甩了把袖子，氣勢昂昂直沖往前。

清柳急忙跟上提醒，“大娘子，你的子，子！”

姜尚文急忙站住，理順了氣息，邁著文雅小步，著的團扇，穿街過巷，順著散在周圍的婆子老仆的示意，姜尚文很快就綴上了徐解元。

姜尚武瞪著徐解元，再從徐解元瞪到他姐，猛抬手捂在上，把滿腔廢話捂了回去，他姐沒能甩掉他，這會兒就跟塞滿火藥的炮仗一模一樣，他再敢多，他姐指定揍他，這他有經驗。

徐煥帶著木瓜，沿街閑逛，他沒什麼目的，今天沒什麼能去的文會，也沒什麼能會的友人，太婆出去聽戲了，他一個人在家呆著悶氣，就出來閑逛，順便買幾錠墨，曹家今年的新墨，該送到了。

徐煥悠悠閑閑，經過趙家巧手湯團，一頭，見那只裝生湯團的扁筐里，竟然還余了一份二十來只湯團，頓時眉開眼笑，忙招手掌柜，“這個時辰竟然還有湯團，掌柜的，把這些湯團都給我包上。”

他太婆最喜歡吃趙家湯團，趙家湯團是有方的，別家做不出他家這個味兒。

徐煥眉開眼笑看湯團時，姜尚文在他后面十來步，看著趙家湯團的招牌，眼睛一亮，急忙示意跟在旁邊的婆子，“把他手里的不管什麼，買回來！”

他先買，在后，必定要爭起來，等到爭起來，就上前訓斥婆子，再給徐解元賠個禮，這話，就搭上了。

婆子腳步極快，那邊掌柜剛包好湯團遞出來，沒等木瓜接過，婆子已經一步靠前，指著那包湯團道：“這個，我要了。”

“這位嬤嬤，不好意思，這是最后一份了，這位爺已經買下了……”掌柜的急忙陪笑解釋。

“給吧，我明兒再來買。”徐煥看了眼婆子，笑著待了句，又沖婆子笑著微微欠了欠，轉走了。

婆子拎著湯團回來，沒等婆子靠近，姜尚文就使了個眼，婆子垂眼應了，過姜尚文，徑直走了。

姜尚武看的兩眉挑起落下，落下挑起，再也忍不住，往他姐邊湊了一步，低低道：“這只解元也太弱了吧，這可不是脾氣好……你當我沒說。”

一句話沒說完，迎著他姐揚起的眉，姜尚武立刻后撤。

姜尚文狠橫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繼續綴在徐煥后面，文文雅雅的往前走。

徐煥搖著折扇，走到哪兒看到哪兒，路過黃家姜糖，頭看了看，太婆晚上聽戲回來，吃兩塊姜糖驅寒氣，他也吃，家里的姜糖好象不多了。

“掌柜的，這是小黃姜兒做的？給我包兩斤。”徐煥看了一圈，指著一小匣子姜糖和掌柜笑道。

這種小黃姜兒糖姜味兒最濃，驅寒氣最好。

綴在徐煥十幾步后的姜尚文，再次沖一個婆子使了個眼，“都買回來。”

頭一回他讓了，這第二回，他還能說讓就讓了？就不信了。

婆子垂眼應了，幾步上前，搶在木瓜手接那兩斤姜糖前，一邊手攔住那包姜糖前，一邊和掌柜笑道：“掌柜的，這些糖，我都要了，連這一包在，我全要了。”

徐煥眉挑了起來，木瓜兩眉抬的老高，不過沒看婆子，只看著徐煥。

“沒事兒，我明兒再來買，必定是有急用，都給吧。”

徐煥話接的極快，搶在掌柜說話之前，已經抖開折扇先笑讓了，說完，搖著折扇再抖開，一個轉，眼風飛快的瞟過四周，接著悠悠閑閑往前走。

木瓜拍了拍手，淡定無比的跟在他家爺后，接著往前逛。

姜尚武咯一聲笑出了聲，姜尚文郁悶的連姜尚武的笑聲都沒聽到。

悠悠閑閑往前走過半條街，徐煥停在間帽子鋪門口，仰頭看了一會兒，一腳進去，看著鋪子里滿滿當當的各式幞頭帽子，挑來挑去，挑了好一會兒，指著一頂幞頭，“這頂幞頭多錢？”

“爺眼真好，這是京城今年最時新的樣子，又文雅又大方，只要六錢銀子。”帽子鋪伙計急忙取下幞頭，墊在雪白夏布上，托到徐煥面前。

“是不錯，給我包起來。”徐煥左看右看看了好一會兒，看起來十分滿意。

木瓜上前，剛要掏銀子，后面一個婆子一頭上來，指著那頂幞頭道：“這個幞頭我要了，多銀子？”

“實在對不起，這幞頭……”伙計忙陪著一臉笑和婆子解釋。

“讓給吧，這幞頭確實不錯，我明兒再來吧。”徐煥打斷了伙計的話，用折扇在那頂幞頭上虛點了點，轉往外走。

木瓜跟出來，往前一步，“爺，好象……”

“嗯，犯羅剎了，不逛了，回去吧。”徐煥說著不逛了，腳步卻悠閑依舊，依舊一邊走一邊看來看去，轉過一條街，這才閑閑散散的往回逛回去。

姜尚武看著托著幞頭而過的婆子，這一次笑的肩膀抖。

姜尚文這口悶氣堵在口，深吸了口氣，再深吸一口氣，要淡定，不能急躁，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