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父親的話，看著扔過來的劍，陳丹朱倒也沒有什麼震驚悲傷，早知道會這樣。

當年姐姐了兵符給李梁，父親論軍法綁起來要斬頭，只是沒來得及，他就先被吳王給殺了。

這一次自己可不只是兵符，而是直接把皇帝迎進了吳都——父親不殺了才奇怪。

但陳丹朱可不會真的就自盡了。

“我知道父親認為我做錯了。”陳丹朱看著扔在面前的長劍，“但我只是把朝廷使者引見給大王，之后怎麼做，是大王的決定，不關我的事。”

陳獵虎氣的渾發抖，看著站在門口的孩子，材纖弱，五，十五歲的年紀還帶著幾分青，一顰一笑都綿綿，但這樣的兒先是殺了李梁，接著又將皇帝引進了吳都，吳國完了，吳王要被被皇帝欺辱了！

哪來的膽子做這種事？

陳獵虎覺得不認識這個兒了，唉，是他沒有教好這個兒，他對不起亡妻，待他死后再去跟亡妻認罪吧，現在，他只能親手殺了這個孽障——

“你若有半點良知就自裁謝罪，我還認你是我的兒。”他聲道，將手中的長刀一揮，一瘸一拐向陳丹朱走來，“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由我來手吧。”

仆從們發出驚呼“老爺不能啊”，有人去攔被陳獵虎一刀撞開，阿甜站到了陳丹朱前喊著“小姐你快走。”

要走也是一起走啊，陳丹朱拉住阿甜的手，里又是一陣嘈雜，有更多的人沖過來，陳丹朱要走的腳停下來，看到長年臥床滿頭白發的祖母，被兩個仆婦攙扶著，還有一胖一瘦的兩個叔叔，再往后是兩個嬸嬸攙扶著姐姐——

“虎兒！快住手！”“大哥啊，你可別沖啊！”“大哥有話好好說！”

他們雜的喊著涌過來，將陳獵虎圍住，二嬸還想往陳丹朱這邊來，被三嬸嬸一把拉住使個眼——

陳獵虎對別人能毫不客氣的推開，對病重的母親不敢，對陳母跪下大哭：“娘，父親如果在，他也會這麼做啊。”

陳太傅被從王宮押送回來，兵馬將陳宅圍住，陳家上下先是震驚，然后都知道發生什麼事，更震驚了，陳氏三代忠于吳王，沒想到一眨眼家里出了兩個投靠朝廷，背棄吳國的，唉——

陳母眼已經看不清，手著陳獵虎的肩頭：“朱朱還小，唉，虎兒啊，丹死了，婿叛了，朱朱還是個孩子啊。”

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陳獵虎說得對啊，如果老太傅在，肯定也要大義滅親，但真到了眼前——那是親骨啊。

陳獵虎的大弟陳鐵刀在一旁說：“阿朱，是被朝廷騙了吧，還小，三言兩語就被蠱了。”

“年紀小不是借口，不管是自愿還是被威脅，這件事都是做的。”陳獵虎對母親叩頭，站起來握著刀，“家法軍法王法都不容，你們不要攔著我。”

陳二夫人陳三夫人一向對這個大哥畏懼，此時更不敢說話，在后對著陳丹朱擺手，圓臉的陳三夫人還對陳丹朱做口型“快跑”。

陳丹朱對們一笑，拉著阿甜轉就走——陳獵虎怒喝：“關門！”

門房不知所措，下意識的擋住路，陳獵虎將手中的長刀舉起就要扔過來，陳獵虎箭百步穿楊，雖然瘸了，但一力氣猶在，這一刀指向陳丹朱的后背——

四周的人都發出驚呼，但長刀沒有扔出去，另一個纖弱的影站在了陳獵虎的長刀前。

“阿妍！”陳獵虎喊道，及時的將長刀握免得手。

陳丹朱回頭，看到姐姐對父親跪下，停下腳步喊聲姐姐，陳丹妍回頭看。

比起上一次見，陳丹妍的臉更差了，薄紙一般，服掛在上輕飄飄。

“你走吧。”陳丹妍不看，面無表，“走吧。”

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只要人還在，就有的是機會，陳丹朱收回視線，門房往一旁挪了一步，陳丹朱拉著阿甜走出去，門在后砰的關上了。

陳獵虎握著刀搖晃，用盡了力氣將刀頓在地上：“阿妍，難道你認為沒有錯嗎？”

陳丹妍拉著他的袖喊父親：“是有錯，但說的也對，只是把皇帝使者引見給大王，接下來的事都是大王自己的決定。”

陳獵虎嘆氣：“阿妍，如果不是，大王沒有機會做這個決定啊。”

“父親。”陳丹妍看他，哀哀一嘆，“您在大王面前勸了這麼久，大王都沒有做出迎戰朝廷的決定，更不肯去與周王齊王合力，您覺得，大王是沒機會嗎？”

陳獵虎面一僵，眼底黯然，他當然知道不是大王沒機會，是大王不愿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看著陳丹妍孱弱的臉，將拉起來，“但是，阿妍，誰都能做這件事，我陳獵虎的兒，不能啊。”

陳丹妍的眼淚涌出來，重重的點頭：“父親，我懂，我懂，你沒有做錯，陳丹朱該殺。”

陳獵虎眼里滾落渾濁的淚水，大手按在臉上轉過，拖著刀一瘸一拐的向走去。

陳二老爺陳三老爺擔憂的看著他，喃喃喊大哥，陳母靠在仆婦懷里，長嘆一聲閉上眼，陳丹妍形搖搖墜，陳二夫人陳三夫人忙攙住。

“嬸嬸。”陳丹妍氣息不穩，握著兩人的手，“家里就給你們了。”

陳三夫人握的手：“你快別心了，有我們呢。”

陳二夫人連聲喚人，仆婦們抬來準備好的轎，將陳老夫人，陳丹妍抬起來的向去。

陳三夫人落后一步，看著這老的老殘的殘病的病，想著死了丹，叛了李梁，趕出家門的陳丹朱，再想外邊圍的重兵，這一眨眼，堂堂吳國太傅陳氏就倒了——

陳三老爺陳鎖繩呵的一聲，將手在前捻著念念：“咱們家倒了不奇怪，這吳國都要倒了——”

陳三夫人嚇了一跳：“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可別說話。”

陳鎖繩雖然也是陳氏子弟，但自出生就沒過刀，弱多病隨便謀個閑職，一多半的時間都用在研讀占書，聽到妻子的話，他反駁：“我可沒說，我只是一直不敢說，卦象上早有顯示，諸侯王裂土有違天道，消亡為大勢不可——”

陳三夫人氣惱的抓著他向走去：“再敢說這些，我就把你一屋子的書燒了，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幫不上忙就不要添了。”

陳三老爺被妻子拉走，這邊恢復了安靜，幾個門房你看我我看你，嘆口氣，張又警惕的守著門，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