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盞迎面而來，作比念頭快一步，馮橙一側避開了。

見沒砸中，牛老夫人更怒了，劈手奪過二太太手中茶盞又砸了過去。

馮橙又是一個側避開了。

接連兩個茶盞跌在地上摔得碎骨，發出的聲響令屋中伺候的人膽戰心驚。

著牛老夫人云布的臉，馮橙想嘆氣。

躲得這麼快，祖母好像更生氣了。

這般想著，快步往前走了兩步跪下來：“祖母，孫回來了。”

牛老夫人居高臨下盯著伏地的，面上一表都無。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問：“馮橙，你做出與人私奔這般有辱門風的丑事，竟還有臉回來？”

一開始馮橙失蹤，尚書府雖急卻沒往這方面想，可很快就傳來國公府二公子也失蹤的消息。隨著兩府尋人，有路人說見到一對年男一起出城，再聽描述可不就是尚書府馮家的大姑娘與國公府的二公子。

兩個人同一日失蹤，還有人看見一道出了城，這不就是私奔嘛！

流言一起，便如星火燎原，立刻傳得沸沸揚揚。

牛老夫人本不愿信，可隨后又有流言傳出，說上元節的時候馮大姑娘摔倒在國公府二公子面前，二人定是那時看對了眼，奈何馮大姑娘早有婚約在，只好謀劃私奔。

馮橙抬頭，一臉錯愕：“祖母說什麼？我與人私奔？”

急著回來，就是要洗清潑在上的污水，但現在卻不能表現出知的樣子。

牛老夫人見馮橙神茫然，冷笑一聲：“孽障，你還裝糊涂，知不知道你與國公府二公子私奔的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

跪在地上的渾一震，滿眼不可置信：“祖母，您說的話孫完全聽不明白，我與國公府二公子素不相識，怎麼會與他私奔？”

牛老夫人一拍桌子：“上元節，你敢說沒見過陸二公子？”

“上元節？”馮橙喃喃，黛眉越擰越深，“上元節我與二妹、三妹一起去逛燈會，放煙火的時候人群擁，不慎摔倒了……那時是有幾位公子在不遠，陸二公子也在其中，可當時看到孫跌倒的還有很多人，陸二公子不過是其中之一。扶我起來的是三妹，總不能因為陸二公子在場，就說孫與他結識了，還與他私奔吧？”

牛老夫人冷笑：“孽障，你不要再狡辯，家里人到尋你的時候，有人親眼瞧見你與陸二公子一道出了城！”

剛才被牛老夫人搶了茶盞的二太太楊氏了角，眼底盡是鄙夷。

虧大姑娘還有臉提梅兒，早知道這丫頭能做出這麼沒臉沒皮的事來，就該讓梅兒離遠遠的。

馮梅是府上二姑娘，二房唯一的孩。

馮橙沉默一瞬，目平靜與牛老夫人對視：“祖母，敢問瞧見我與陸二公子私奔的是什麼人？”

“城門附近的賣貨郎。”牛老夫人冷冷道。

馮橙輕笑：“若說孫常去的那些商鋪，掌柜、伙計認識我不奇怪，可一個城門附近的賣貨郎怎麼會認識我？”

見馮橙到這時候還死鴨子，牛老夫人氣得臉皮直抖。

楊氏忙勸道：“老夫人，您不能急啊，這兩日為了大姑娘的事您都沒好好吃飯，再著急生氣子骨哪得了。”

說著看了馮橙一眼，嘆道：“大姑娘，原本家里也不愿相信啊，可那賣貨郎描述的高長相還有發髻裳，與你失蹤那日別無二致……”

馮橙理了理散落的碎發，問楊氏：“二嬸覺得我很蠢嗎？”

楊氏一愣，下意識否認：“怎麼會，大姑娘自聰明伶俐……”

就算覺得大姑娘蠢，也不會在老夫人面前流出來啊。

馮橙直脊背，擲地有聲：“既然我不蠢，若真與陸二公子私奔，為何連基本的喬裝打扮都沒有？頂著這張臉唯恐不被找回來嗎？”

楊氏一滯。

大姑娘模樣頂出，哪怕早早沒了父親，母親又不被老夫人所喜，還是能覺出老夫人對這個孫的偏。

如今這麼一聽，竟覺得大姑娘的辯駁有些道理。

楊氏不甘被晚輩問住，擰著帕子道：“老夫人命人去大姑娘住查過，大姑娘一些首飾、碎銀都不見了。”

話中之意，馮橙為了私奔帶著這些錢跑了。

馮橙心頭一跳。

丟了一些首飾碎銀？

當貓的時候知道一些大事，可這樣的細節卻不知曉。

“我失蹤后府中上下自然忙，有人趁魚也未可知。”馮橙紅著眼圈，委屈著劉氏，“二嬸非要把私奔的污水潑在侄上，對咱們尚書府有什麼好？”

楊氏面微變：“大姑娘這是什麼話——”

就是幾句話而已，明明質問大姑娘的是老夫人。

馮橙垂眸等著。

直接這麼問祖母當然討不了好，但借著反問二嬸提醒祖母，祖母冷靜下來權衡得失，應當能聽得進的解釋了。

果然牛老夫人聽了這話心頭微，皺了皺眉問馮橙：“那你說說，究竟為何失蹤了？”

這個孫肯定是廢了，尚書府的名聲或許還能挽回一二。無論失蹤的原因是什麼，都比與人私奔好聽。

馮橙了睫，滾下淚來：“孫遇到拐子了……”

聽馮橙講完，牛老夫人這才有心思留意懷中的貓：“你是說這只野貓救了你，讓你僥幸逃了拐子的魔爪？”

馮橙用力點頭，抱著來福簌簌落淚。

牛老夫人定定看了跪地的許久，暗暗松了口氣。

雖說都是丟了名聲，但遇到拐子比與人私奔強太多了。

當然，為了尚書府的名聲著想，事肯定不能這麼算了。

牛老夫人喊了一聲胡嬤嬤，在耳邊低語。

胡嬤嬤神繃，手抖了抖。

牛老夫人沖馮橙點了點頭：“你隨胡嬤嬤去隔間，讓胡嬤嬤給你檢查一下。”

楊氏聽了，立刻去看馮橙反應。

嘖嘖，老夫人這是要胡嬤嬤檢查大姑娘清白啊，這可真是難堪。

誰知馮橙只是對著牛老夫人屈了屈膝，便隨著胡嬤嬤去了隔間。

牛老夫人盯著房門口神莫測，手去拿茶盞，才想起剛才把茶盞砸了。

隔間，見胡嬤嬤神有異，馮橙輕聲問：“嬤嬤打算如何檢查？”

胡嬤嬤看著花朵般的嘆口氣，聲音放得很輕：“大姑娘真的不懂嗎？”

“懂什麼？”

胡嬤嬤沉默片刻，低聲道：“大姑娘不是與人私奔，而是遇到了拐子，僥幸逃后拼死趕回府中把真相告訴長輩，壁自盡以表清白……”

馮橙抿，終于懂了。

原來祖母命胡嬤嬤檢查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讓“自盡”，留一個貞烈的名聲。

去他娘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