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夫人重的息聲一停，定定看著進來稟報的丫鬟問：“誰回來了？”

丫鬟被那雙渾濁鷙的眼睛盯著，心底寒氣直冒，磕磕絆絆道：“二，二太太回來了。”

“回來得好。”牛老夫人緩緩直腰板，聲音竟比先前平靜許多。

只不過沒發話，丫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老夫人——”胡嬤嬤擔憂喊了一聲。

牛老夫人代來報信的小廝：“去衙門把老太爺和二老爺都請回來。”

“是。”小廝應了，急忙退了出去。

牛老夫人閉上眼不說話了。

屋中時間仿佛陷了凝固。

不知過了多久，牛老夫人終于睜開眼睛：“二太太人呢？”

丫鬟忙道：“還在外頭等著。”

“那就讓等著，二老爺回來再一起進來。”

丫鬟走出去傳話。

楊氏坐著馬車回來的這一路早就明白這一關難過，卻沒想到連牛老夫人的面都沒見著。

聯想到往長寧堂走來時那些下人的異樣眼神，楊氏一顆心直往下墜。

難不老夫人已經知道了？

這個猜測令心中發慌，手腳冰涼。

“老夫人是在歇著麼？”楊氏強笑著問。

丫鬟瞧著楊氏模樣，不由唏噓。

作為管著府中庶務的太太，二太太何時這般與一個丫鬟說過話。

看來二太太這一關不好過。

“老夫人現在心不太好，二太太還是等等吧。”

楊氏攥了帕子，勉強點頭。

煎熬了約莫兩刻鐘，楊氏就見馮二老爺快步走進來。

一時愣住，語氣帶了詫異：“老爺？”

馮二老爺匆匆道：“進去吧，聽說家里有急事。”

楊氏咬了咬牙，抬腳跟上去。

丫鬟稟報道：“老夫人，二老爺、二太太到了，三老爺帶著大姑娘也在外面等著。”

牛老夫人眉頭一皺：“三老爺和大姑娘回去。”

這種事，老三帶著大丫頭來摻和什麼？

就算老二媳婦出了丑，也不到老三一個庶子來看笑話。

丫鬟低聲道：“三老爺說二太太出事時他和大姑娘湊巧看到了。”

牛老夫人立刻改變了想法，沉聲道：“把他們也進來。”

丫鬟領命而去。

這時馮二老爺已經走進來，后跟著楊氏。

“母親，家中出了什麼事？”

牛老夫人覺得不對勁：“接到家里小廝報信了？”

老二回來也太快了些。

馮二老爺解釋道：“有個同僚溜出去喝茶，回來后跟我說咱們府上好像出事了，讓我趕回來看看。兒子聽了就往家趕，沒有接到小廝的信兒。”

馮二老爺說完，便覺氣氛有些古怪，想一想被晾在外面的楊氏越發一頭霧水：“母親，到底出了什麼事？”

牛老夫人冷冷掃楊氏一眼：“你問問你媳婦，干了什麼好事！”

馮二老爺吃驚看向楊氏。

楊氏直接跪了下去：“老夫人，今日的事是一場誤會！”

“誤會？”牛老夫人拍案而起，“這麼說你跑去無賴漢的住是誤會？你被無賴漢的媳婦當街痛罵也是誤會？”

馮二老爺一臉震驚。

楊氏瘋了麼？

難怪同僚著他的神言又止，問又不說，只催著他趕回家看看。

這是毫無察覺時頭頂長了一片綠，還被滿街的人圍觀了？

不，馬上就是被滿京城的人知道了！

這麼一想，馮二老爺整個人都不好了，指著楊氏怒喝：“賤人，你當真如此做了？”

恰在這時，馮錦西帶著馮橙走了進來。

馮二老爺扭頭吼：“你們來干什麼，出去！”

這種奇恥大辱，難道要三弟和侄旁觀？

馮錦西一臉沉重道：“二哥，二嫂被那婦人罵時，小弟也在場。”

馮二老爺表僵看向馮橙。

馮橙同樣一臉沉重：“侄也在……”

馮二老爺眼一黑。

牛老夫人怒不可遏：“楊氏，你也是兒不小的人了，竟如此不知檢點——”

“老夫人，兒媳是走錯了地方！”楊氏急急打斷牛老夫人的話。

老夫人再說下去，府中上下那些人的眼神都能把殺了。

“走錯？”牛老夫人一指跪在一旁的李嬤嬤，“你是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出門只帶著你娘？”

“我——”楊氏下意識看向馮二老爺，心中無比糾結。

說出實，老夫人就會知道那對母子的存在，為了向世人證明沒有與外面男人牽扯，而是真的走錯地方，定會把那對母子接到尚書府，用那對母子的存在來證實的清白。

這樣一來，那個外室子就從見不得的老鼠了尚書府的公子哥兒。

這讓如何甘心。

可若是不說，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今日之事。

一邊是懸崖，一邊是火坑，無論選哪一個都令心頭滴。

而馮二老爺正在氣頭上，又沒從頭到尾了解況，一時完全沒想到外室那里去，此刻看著令他丟臉的妻子眼神冷得沒有一溫度。

楊氏被那冰冷的眼神刺痛，口而出：“因為老爺在外頭養了外室，連孩子都和耀兒差不多大了！”

“什麼？”牛老夫人大為意外，錯愕著兒子。

馮二老爺吃驚之余不忘反駁：“你不要胡說八道——”

話未說完一只鞋子就飛了過來，正中他肩頭。

痛倒算不上太痛，丟臉是真丟臉，馮二老爺含怒看向門口。

馮尚書沖進來，下另一只鞋照著馮二老爺的臉猛，邊邊罵：“我打死你這個混賬東西，竟敢養外室！”

馮二老爺腦袋都炸了。

他都是能當公爹的人了，當著一屋子人的面，甚至侄也在，竟被老子拿鞋底。

面何存吶！

“父親，父親您先別打啊！”還手是不敢還手的，馮二老爺只能一邊躲一邊討饒。

一時間父子二人你打我躲，飛狗跳，令一屋子人目瞪口呆。

牛老夫人本就憋著一口氣，一見馮尚書回來什麼都不問就拿鞋底把兒子的臉了豬頭，氣得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不好啦，老夫人氣昏了！”胡嬤嬤口喊完，打了自己一下。

為什麼要加一個“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