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迎著皎皎月，淡淡道：“先說說彩云的況吧。”

“彩云今年十九歲，是四年前來的云謠小筑，靠著一把好嗓子了云謠小筑的行首，至于來歷，有個花娘說彩云來時說是走投無路的孤，算是自賣自。”

“那鶯鶯呢？”

“鶯鶯是七八歲的時候被爹娘賣到船上的，比彩云還早來好幾年。因為年紀小，一直做雜活，后來被分到彩云邊服侍。”

陸玄微微點頭。

這樣看來，至一開始彩云與鶯鶯之間是沒有關系的。

“鶯鶯葬在何？”

“公子您看到那座土山沒？”來喜遙遙一指。

借著皎潔月，能看到離金水河不算遠有座不高的山，夜籠罩下仿佛陷沉睡的龐然怪。

來喜解釋道：“這些金水河上的花娘風時萬人追捧，落魄時卻凄涼無比，甚至死后連一口薄棺都沒有，所以們共同出錢買下了那座荒山當做墳地，好使這些命苦子死去后不至于被丟到葬崗上，鶯鶯就埋在那里。”

“去看看。”

“啊？”來喜聲音都變了調。

陸玄睨他一眼：“怎麼，害怕？”

來喜板一，拍著脯道：“公子說笑了，小的長這麼大都不知道什麼是害怕！”

“那就走吧。”陸玄率先往墳山走去。

金水河的浮華熱鬧漸漸遠離，夜里的墳山黑漆漆一片，偶爾會有咕咕的鳥聲傳來，越發顯得幽靜森。

來喜提心吊膽往前走，面上裝得滿不在乎。

“公子，好像就是這里了。”

稀疏月難以驅散山林中的幽黑，好在眼睛適應了這樣的線，一個個鼓起的墳包看得分明。

來喜倒吸一口冷氣：“嘶，真多啊！”

去，幾十個墳包是有的。

“公子，只有數墳前立著碑，大多都沒有，鶯鶯一個婢恐怕也沒有立碑。”來喜著滿眼墳頭，開始發愁。

黑燈瞎火又沒有碑，這還怎麼找啊？

陸玄卻不急：“看一看哪個墳前有新燃盡的紙灰。”

就算只是伺候花娘的婢，死后沒有立碑，紙錢總有人燒。

二人開始仔細找起來。

過了一會兒，來喜低聲音猛揮手：“公子，這里！”

陸玄快步走過去，果然見那墳前有不灰燼，還有未完全燃盡的紙錢在土下。

再觀察泥土，能確定是新起的墳。

“你再去別的墳前看看。”為了以防萬一，陸玄吩咐道。

來喜把幾十個墳包都看過來，返回陸玄邊：“小的都看過了，只有這一座新墳。”

陸玄蹲下來捻了捻泥土，下定決心：“挖吧。”

“挖？”來喜臉一變，“挖啥？”

陸玄看他一眼，面無表道：“挖墳，看看是不是鶯鶯。”

來喜快哭了：“公子，咱們沒有趁手工啊。”

半夜三更在一片墳頭里挖尸，這是堂堂國公府大公子的小廝該干的事嗎？

“剛剛過來時我發現山林不遠有一片村落，那些農戶家中定然有鋤頭等，你去借兩把來。”

借？

來喜不確定看著自家公子。

“記得多放些錢。”陸玄淡淡補充。

來喜頓時明白了“借”的意思。

“快點去，我在這里等你。”說到這，年揚眉，“或者你留在這里，我去借。”

來喜飛快跑了。

了一個人，山林中似乎越發靜了，靜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突然傳來聲，一只烏展翅從枝頭飛向茫茫夜空。

陸玄靠樹等著來喜，靜靜仰著月朗星稀的夜空，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馮橙。

馮大姑娘回去后，定然一直惦記著鶯鶯的死因。

那丫頭好奇心重，說不定一晚上都睡不著。

這麼一想，倒是有些同了。

年在這沒有旁人的幽靜林間任由思緒放遠。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的村子傳來急促的犬吠聲。

陸玄收回思緒向那里，神一瞬扭曲。

來喜這個混賬，辦事一點不靠譜！

不多時，來喜扛著兩把鋤頭氣吁吁趕來。

“太驚險了，沒想到那家養了一條賊兇的大狗。”

“那家主人出來查看了？”

“小的離開時聽到了腳步聲。”來喜表訕訕。

那狗太可惡了，三更半夜這麼大聲。

陸玄再次向那邊，發現乍然亮起的燈又熄滅了，犬吠聲也停了。

“應該是發現了小的留下的銀子。”來喜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陸玄不再廢話，從來喜手中接過一把鋤頭開始挖墳。

主仆二人配合下，新起的墳很快被挖開，現出黑漆漆的棺材。

陸玄放下鋤頭，親自把棺蓋起開，出躺在里面的尸。

來喜捂著湊過去看，發現棺中尸赫然就是白日溺水的鶯鶯。

“公子，沒找錯！”

陸玄點點頭。

只要鶯鶯真的被埋在這里，自然能找到。

“公子，那之后咱們做什麼？”

總不會把這尸背到國公府去吧——

陸玄深深看來喜一眼。

來喜險些跪下去，這一刻深恨自己的聰明。

“你在這里等著，我去找人來。”陸玄代一句，大步離去。

來喜站在墳頭間，聽著偶爾的，看著黑漆棺材中面容青白的尸，兩眼淚汪汪。

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他背著尸回國公府呢，好歹有公子在邊。

時間緩緩流逝著，對翹首盼著陸玄回來的小廝來說，度日如年不過如此。

“回來吧，回來吧，公子趕快回來吧。”來喜在墳間來回踱步，無意識碎碎念。

他嚇得心肝抖，又控制不住去瞄棺中尸。

剛才還覺得山林里黑漆漆什麼都看不清，現在怎麼覺得月這麼皎潔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尸看起來與白日從水里撈出來時有些不一樣。

那張青白的臉好像更腫脹了，表也不同了……

來喜打了個哆嗦，輕輕拍了一下臉：胡思想什麼，怎麼能自己嚇自己呢！

對，他一點都不怕，他長這麼大就不知道什麼害怕。

等等！

來喜腳下猛地一停，汗豎起著棺材的方向，對上一雙綠瑩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