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聚國沉一會，“學生以為陛下會殺掉靳忠和南宮山，首先是以此來敲打陸家，警醒眾人，再者陛下行為手段一向務實，最恨沽名釣譽之輩。”

白云山笑了笑，這估計是絕大多數“聰明人”的想法，當然南宮山他們可能不認為一個剛上任，并且在第一次林軍改革中做出來巨大讓步的皇帝敢他們。

“學生猜錯了”？看到白云山如此，張聚國疑地道。

白云山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再次問道：“還記不記得我給你說過的暗衛”？

張聚國有些迷糊，實在是今日恩師問題的跳躍太大了，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學生記得，暗衛是由大貂寺魏云直接負責的，我大楚王朝最神的組織，負責皇室的安全以及其他一些事務的理，任何一位暗衛正式員，都有極大的自主權，執行任務時甚至能對三品大員先斬后奏。”

張聚國娓娓道來，事實上，以他的級別是沒資格知道暗衛的，這就是有個好老師的好了，很多機，他知道得比四五品員都多。

“就在前段時間，以大貂寺魏云為首，幾位暗衛負責人輔佐的況下，暗衛部展開了一場極其和腥的清理，所有其他帝國，以及本國各大家族，勢力在暗衛中的棋子都已被一網打盡，剩下的一些，除了陛下的人外，就只剩下一些被他們認為是自己人的人了”，白云山淡淡地道。

“也就是說，陛下其實已經徹底掌控了暗衛”。

張聚國心中大驚，他似乎意識到了一些什麼。

“另外，北涼王的二十萬鐵騎，此刻應該剛剛出發，他們的目的地，是舊蜀地與外界的界，所以駐扎在舊蜀地境的三十萬大軍，此刻本出不來。”

張聚國此時額頭已然冒汗，在舊蜀地駐扎的三十萬大軍是誰的軍隊，人人心知肚明，可不正是那帝國第二大家族的“私軍”嘛。

“當然了，二十萬鐵騎的行軍靜太大，是瞞不過陸家的，但這沒關系，只要短時間，別讓消息傳到京城陸家和舊蜀地陸家就行，這不難”，白云山道出了一個又一個絕對的機。

張聚國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實在是信息量太大了，那可是陸家，帝國第二大家族，真正的桃李滿天下，在王朝呼風喚雨般的存在，真的要一夜之間覆滅嗎？

“所以嘛，白云山繼續笑道，千萬不要小看陛下的襟和魄力，今日，反而是那靳忠不會有事，這類沽名釣譽的小丑雖惹人煩，但不至于形太大的危害，一個文淵閣大學士，除了清名之外又沒什麼實權，他要名譽，那就給他好了，而且在某些事上陛下還可以拿來自省，所以，蠢有蠢的幸運，像那有點聰明的兵部尚書，反而可能會被陛下敲打一番。

“還有那位“可以理解”的中央將軍盧軍，確實是可以理解，所以他這次應該不會有事，只要再別找死，以后安穩養老還是可以的，畢竟一次收拾太多了，影響太大。”

張聚國離開后，白云山看著桌子上的書，久久不語。

他在最后向張聚國出一個信息，那就是對他的制，已經算是結束了，接下來能飛多高，就看他張聚國自己的本事了。

他突然有些好奇，這位坐了近二十年冷板凳的弟子，能發出多大的潛力。

而此刻，這位皇帝陛下，剛剛走出書房，靜靜地眺夜空。

月黑風高，甚至手不見五指，這很好，是個殺人的好天氣。

京城陸家。

陸蕭剛剛送最后一批來客離開陸家，今日之事一傳出，陸家威再度暴漲，人人都想抱上陸家這個大，前來登門的訪客絡繹不絕。

眺星空，看著逐漸被烏云遮住的月亮，陸蕭的心里，莫名出現一不詳的預，聯系今天陛下那莫名的笑意，剛剛無數客人登門拜訪帶來的豪，也是一點點消散而去。

“太爺爺太爺爺，我有問題要問你”。這時一個小男孩忽然跑了過來，后跟著一個容貌極的婦，婦追不上兒子，只能跟著兒子一路跑過來。

“哦，是小放翁啊，有什麼問題要問太爺爺啊”？陸蕭笑著道，同時對眼前婦點了點頭，示意其不必行禮，婦不敢違抗命令，急忙站在了一旁。

盡管這個手握大權的老人，在陸家是出了名的好說話，對待后輩一向和悅，對于小孩子尤其如此，甚至曾經讓小孩騎在脖子上，那小孩也很不負眾地來了一泡尿，當時陸家上下險些被嚇死，但老人卻大笑，說我陸家男兒該當如此。

眼前這個小家伙，是陸家嫡孫的兒子，從小就極其聰慧，深陸蕭的喜，但小家伙卻有個相當年老的名字：陸放翁

“太爺爺，我想問問圣賢書上那一句’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是什麼意思啊？”小家伙脆生生地道。

“這一句啊，這是說自己雖然地位低位，但沒有忘記憂國憂民的責任，至于下半句嘛，你還小，就不要去想太多了，明白了嗎？”

小家伙用力皺著眉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老一些，“可是，這樣的話，那些地位高的人，難道就不需要憂國憂民了嗎？那樣是不是不太對？”

老人微微一笑。

“明白了，太爺爺”，小家伙腦海里突然靈一現，“但我覺得，其實不只是地位低下的人，而是所有的人，無論地位高下，都應該不忘憂國憂民的責任，太爺爺，我說的對嗎”？

老人大笑，“當然是對的，小放翁不愧是我陸家男兒，那小放翁可一定要記好，將來等你做了大，一定要記得為國分憂，為民謀利。”

“嗯嗯，太爺爺，我記下了，等我將來做了大，一定要做那’為天地立心，為生靈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人。”

小家伙握拳頭，不忘用上昨天剛學到的圣賢語句。

老人更加開懷。

“太爺爺，那我走了啊，我要讀書去了，將來一定要為國分憂。”小家伙老氣橫秋地揮揮手，兩像安了風火一樣飛速離去。

陸蕭笑著揮揮手。

他的母親，也在恭恭敬敬行禮之后告辭離開。

只是在小家伙離去之后，陸蕭卻難免陷了傷之中。

這麼個年方七歲的小家伙，尚且知道為國為民的道理，可自己這個活了一輩子的老家伙，現在在干些什麼？

“老而不死是為賊”，老人喃喃自語，“古人誠不欺我”。

婦領著小孩回到家中，小家伙嚷嚷著不肯睡覺，要去讀書，去學好多的圣賢道理，將來用來治理國家，婦人拗不過小家伙，便由他去了。

這邊小家伙剛剛離開，那邊婦便被一個英俊青年微笑著從后面抱住，在空中轉了三圈。

“干什麼，你這像什麼樣子”，婦低聲斥責，上這麼說，手上卻的抓住青年的胳膊不肯松開。

“我是個極了的大灰狼，要吃了你這只可的小白兔”，青年笑瞇瞇地道，與此同時，青年的手已經到了某渾圓的滿。

“你，你快放開啊，你這，死人了，讓小放翁看到什麼樣子”，婦人又開始掙扎。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我放開行了吧”，英俊青年無奈地道，同時松開了手。

只是婦剛剛轉過，就被青年再一次一把抱住，但這次青年卻沒有手腳，只是靜靜地抱著。

婦人掙扎了一下，沒有掙，也就順勢依偎在了他的懷里，著此刻的溫存。

這個青年正是陸家嫡孫，也是的丈夫，兩人恩已久。

婦人出平民，沒有讀過什麼書，但卻不妨礙自便識大，懂規矩，兩人相識于偶然，相卻必然。

一直以為他是和一樣的小門小戶，知道二人婚的那一天，才知道自己嫁了一個何等世代簪纓的頂尖世族豪閥。

曾一度擔心自己只不過是那籠中雀，但后來發現不是的，他始終，也始終只傾心于他，為他綻放絕世的傾城。

自己的丈夫，雖是頂尖世族的嫡孫，但卻沒有紈绔子弟的惡習，從不帶著一幫狗子仗勢欺人，也從不在外面風花雪月。

當然他的玩世不恭也是出了名的，都是一名已經家立業的人了，卻不跑出去就玩蛐蛐斗蟋蟀的，為此沒被他爹訓斥，只不過他也從來不以為意。

在世族的生活，比想象中輕松得多，上到兄長父母，下到管事門房，從來沒有人拿的份說事，始終待很好，那些個門房管事，對這個毫無架子的陸家，也是一直尊敬無比，除了娘家那里，時不時有一些閑話之外，的一切，都很好。

覺得自己這輩子真的是毫無所求了，只愿和丈夫一起長相廝守，然后看著自己那可的孩子一點點長大，便是此生無悔了。

對于現在的份而言，這真的只是一個簡單至極的要求。

但就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這會似乎也難以實現了。

旁邊書房之中，陸放翁還在大聲讀書：“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民生各有所樂兮，余獨好修以為常，雖解吾猶未變兮，豈余心之可懲。”

一切都顯得那麼其樂融融，和諧滿。

只是這一幕，都在下一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