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第11章 悲慘的一家人

李潼終于得以離開夾城這一暗角落,雖然真正的初唐風還未完全向他展開,但也正在徐徐張起。

太初宮作為神都宮城,規模極大。這里本來是隋時紫微宮,武后稱制之后,遂改為太初宮。隋唐兩朝有兩大營建狂魔,前有隋煬帝,后有武則天,兩人先后營建此宮,太初宮之宏大,可想而知。

隋末世,秦王李世民攻滅王世充,便曾因紫微宮過于豪奢而下令焚毀一部分。后來李世民自己做了皇帝,便也了興造宮宇以夸耀盛治的念頭而起意修繕紫微宮,卻因臣子強諫而罷止。

可是等到高宗李治登基,在武則天鼓之下哪管那一套,一道《建東都詔》正式確立兩京制度,之后兩口子狼狽為,往來兩都,可謂不亦樂乎,甚至高宗死都死在了紫微宮。

眼下的李潼,可沒有什麼心抨議統治者的窮奢極,前往新住所的途中,也一直在思考這一次境的轉變背后的深層邏輯。

很明顯,他托李賢之名那篇《慈烏詩》便是直接原因。但《慈烏詩》在其中究竟又發揮多作用,他卻無從估量,不明白這當中的邏輯推進,便不能立足于此更作暢想。

行途中,他也試圖向上婉兒旁敲側擊,想要打聽一些有用的訊息。但是這個人應答滴水不,遠悖于大無腦的日常俗語,也不免讓李潼大生挫敗之

但上婉兒不說,并不意味著李潼就全無收獲。須知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也是在名利場中浸數年之久,或許算不上是什麼壯,但是見微知著、從日常細瑣總結事發展規律的本領還是有的。

李賢與其母武則天之間關系與究竟如何,除了他們當事的母子二人,外人只怕很難說清楚,即便有所解讀,往往也只停留在政治利害的層次上。

可是李賢早已經死去數年,留下的政治澤也是微乎其微,李潼再想從這方面手自救,也只會事倍功半,難有收效。所以再考慮這些問題,也只是徒勞傷神。

武則天是一個政治人不假,但也兼人的善變與,這就使得其人形象更加的復雜。不要說李潼作為一個外來者和后來人,本無從去細致了解。他相信哪怕上婉兒這種近臣,對武則天所見大概也只是停留于片面而難窺全貌。

婉兒言談之間所流出來對武則天的那種敬畏到近乎崇拜的,絕不僅僅只是權勢凌人能夠達到的效果。換言之武則天是善于利用手中權力所帶來的強大,通過富的權謀手段,潛移默化的將邊一種人等都打磨得稍抖M傾向。

李潼本乏甚格,也并不打算培養這一樂趣,而且目前看來,他連武則天的面都見不到,也本就不備通過日常行為取悅其人的資格。既然如此,武則天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跟他沒有多大的關系。

他只需要確定武則天是一個政治人,而政治人又必須備立足現實利弊的取舍判斷力。換言之,他只需要展現出自己是有用的并且收起有害的一面,活命并不難。

當然,在此之前他并不能確定自己這一判斷是否準確,不能確定武則天會否將對兒子的怨恨延續到孫子上,畢竟武則天還是一個人,所以只能被的等待命運宣判。現在事實證明他賭對了,本來迷茫的前景便稍顯明朗起來。

比如,李潼猜測武則天可能現在正在用那一篇托名李賢所作的《慈烏詩》敲打小兒子李旦:不要以為你現在是皇帝就收拾不了你,就連死了的兒子都因為違逆我而魂靈不得安生,你媽媽永遠是你媽媽!

對于借用死去的李賢名頭乞活,李潼并沒有多心理負擔。

且不說現在他仍不能完全代年李守義的立場,就算黃泉之下的李賢心存忿恨,也不該來怪兒子,要怪就怪他爸爸李治,娶了一個禍殃家門的悍婦還不加節制。

不要說李潼,就連現在高坐在皇帝位置上的李旦,面對咄咄人的母親又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忍辱負重,哭著喊著要把李唐江山送給媽媽?

話說這個李旦也真是悲催,本來該是無憂無慮的富貴閑王,老母心頭的小幺兒。結果前三個兄長接連翻車,到最后來自母親的戾氣只能咬牙承

李旦原名李旭,后來改名李,大概武則天覺得李還是不夠圓潤,索又改李旦。可見這個小兒子生下來,純粹就是為了盤著玩兒的。

李旦也很順從的履行這一使命,至于其他幾個敢炸的都被收拾很慘,特別跟武則天稟賦相近、命格相沖的李賢,滿腔淚連一個“慘”字都裝不下,還要殃及兒孫。

至于中二癥滯后間歇發作的老三李顯,大概是到了他老師唐三藏圣僧環的庇護,這位佛王好歹才熬到日后大唐六味帝皇丸的風

所以就算李潼日后為了保命而做出什麼讓李賢靈不平的事,那也實在無可奈何,還不是為了讓他后嗣傳香火鼎盛一些?

一行人在這重重殿堂閣臺之間的廊道蜿蜒前行,李潼終究還是大病方愈,仍是虛弱,行不多久便氣吁吁。媽鄭金見狀,便要彎腰背馱李潼,卻被李潼忙不迭的擺手拒絕,但鄭金對年李守義關心到近乎溺的姿態還是讓他深有

生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年本就不是什麼格堅毅耐苦之人,原本還有親長的關懷溺,可是等到被單獨監押,全無依靠之后,則就不免驚慌難定,最終一命嗚呼。

所謂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卻又不巧活在這樣一個腥風雨、波詭云譎的時代,早早棄世,對年而言未必不是幸事。

年李守義是解了,換李潼來面對這一局面,雖然已經有了一個看似不錯的轉機與開端,可想到這片天空下仍在厚積醞釀的雷霆風暴,未來仍是不容樂觀。

李潼所表現出的堅強與自立,在上婉兒看來沒有什麼奇怪,因為所認識的故太子李賢正是一個力旺盛、意氣風發的帝宗壯,李守義作為他的兒子,雖然囿于生活環境而顯得瘦弱了一些,但在上婉兒看來,堅韌不拔正是年應該有的基本素質。

就連這樣一個子都在宮之艱苦求存,生在如此門庭的李守義又有什麼資格弱或縱?

不過像鄭金這樣對年李守義本就親近知的人,在見到小郎君大變的表現后,心中卻是充滿了疑問,狐疑之也都躍然臉上。

李潼自然察覺到鄭金對他不斷的審視打量,心中也是無奈。他要以年李守義的份活下去,這已經是一個不可更改的事實,但要從外及的完全模仿記憶中年的與行事風格,他也實在做不到。如何向故舊相識解釋上所發生的變化,也實在需要費思量。

原本他已經不打算再裝神弄鬼,現在看來,在年李守義親近諸人面前繼續維持這一解釋也是很有必要的,因為除此之外,他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說辭。

不過,他倒也不太擔心親人接與否,他就是李守義,這已經是個事實。而且目下圍繞在雍王一家頭上的危險與力還未盡數消散,眾人也難有更多力來尋究或抵上發生的變化,活下去才是當下要務。

李潼虛弱,又不愿讓人背負前行,而且在中范圍里,若無特旨降恩,決不可隨意使用輦,因此一行人也只能走走停停。

其實李潼也并非僅僅只是氣力不濟,他在藉由休息的時候,認真觀察左近風,努力將所行過的宮布局記在心里。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能否用上這些積累,但是多看多想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事

武則天高高在上,不會予他更多垂憐,而他想要活下去,則就必須要有自己的警覺。

一路行來,沿途所見給李潼留下的最大印象便是宮格局的宏大。眼前這完整真實的太初宮,給他帶來的沖擊與要遠遠大于后世跡追緬又或明清宮室的游覽,盛大氣象充斥于重檐高臺之間。

大概由于目前武后長居上宮而不在太初宮,所以宮苑之間乏于點綴,并沒有太過煊烈的濃彩繁華,巍峨的宮室給人更多的是一種無從言表的力。穿行此間,使人不由得心惴惴,垂首恭行,不敢浪語閑戲。

宮室規模雖然極大,但私同樣極高。行途所見許多宮院,多有高墻環繞,若不深其中,難窺里究竟。更有許多地方頗形勝,與其說是居住的宮閣,不如說是可以恃駐兵而固守的堡壘。

宮室格局如此,但又不得不說,終唐一代,相對于歷史其他時代,宮闈變故的發生要更加頻繁得多。太初宮已是如此,而更負盛名的長安大明宮想必也是如此。可見理上的建筑穩固與否,終究還是敵不過人心的復雜詭變。

走走停停,當一行人穿過一條長長的曲廊,眼前便豁然開朗,抵達此行的目的地,毗鄰九洲池北岸東側宮墻,依傍宮城北側的兵城玄武城的苑仁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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