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第12章 仁智院家人們

隋唐宮室建筑,兼功能與安全,同時又富有儀式,往往是以一個或者多個殿臺作為核心建筑,周圍再搭配以廊閣廂舍等附屬建筑,這樣的建筑集群,便被稱為院。

自上婉兒轉述神皇口諭之后,厙狄氏心中也犯了難,心知這一差事不好理,但也不好拖延。苦思許久,才選擇了將雍王一家安排在仁智院中。

仁智院地在西隔城東北,舊年上皇駐蹕,常將一眾宮教博士安置于此,以便就近教育皇宗子,天皇也時常駕臨院中仁智殿訓問考校子課業。只是上皇賓天之后,這宮苑久乏人住,便稍微有所荒廢。

厙狄氏所以選擇此安置雍王一家,則主要是因為仁智院西鄰千步閣,千步閣又通隔城歸義門,而歸義門則是大北門玄武門的附屬門戶,共同構了宮城北部防系。

千步閣舊為隋煬帝所建,高出周遭一應院舍,自,本來就是作為衛將士中、警戒監視宮苑異的場所,唐以后一應因之。換言之,將雍王一家安置在仁智院,那麼他們的日常起居、一舉一都會在值守在千步閣的玄武城衛將士監視之下。

這當中許多考量,李潼自然不知,就算知道了也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不過拋開這些不談,仁智院的居住環境較之他此前所在那悶的夾城五殿后廊舍要好得多。

這院舍南面就是在后世都極富盛名的九洲池,池上涼風徐徐吹來,夾雜著鳥語花香,目中所及也是一派苑勝景,令人神為之暢快,心也好了許多。

李潼等人到來的時候,其他相關人等已經先一步來到此

一些簡裝宮婢忙碌的打掃著亭臺廊舍,九洲池有一道曲水明渠引院中,因為疏于打掃而有積淤,使得水流渾濁,又滋生許多蚊蟲。眼下正有宮婢們用竹鉤藤蘿勾出腐爛的枝葉淤泥,疏通渠道,并將一些香、青艾等既能化環境又能驅除蚊蟲的水草移植過來。

當李潼行過此時,那些忙碌宮婢也都用好奇并畏懼的眼神瞄著他,顯然他們也聽說了發生在這位年郡王上的妖異事

李潼這會兒倒沒有心去向那些宮婢們破除迷信,他的心有幾分忐忑,因為畢竟馬上就要見到所謂的家人們。他頂著年李守義的皮囊,里卻已經換了另一個靈魂,該要如何與這一世的家人們相,對他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院所見,是一塊方大的壁墻,繞過壁墻之后,李潼便看到不人正散立于庭中。他還沒來得及仔細辨認那些人的樣貌,同歸的婦人鄭金已經不乏激的大聲道:“小郎君回來了,小郎君回來啦!”

眾人視線俱被吸引過來,李潼正不乏局促的想要出一個笑容以對,已經有一個年大步行過來,年看起來與李守義年齡相仿,但型要更顯高大。

年穿著翻領的胡服,袍角起掖在腰帶出紫羅紈、大的波斯,皂紗幞頭略斜在頂,渾上下出一不安分。

眼下他臉滿是憤怒,一邊走來一邊指著李潼大聲嚷道:“巽奴回來正巧,你可知娘娘被宮奴傷害?大兄太懦,不敢與我同往尋仇,杖我已經準備好,你又有沒有膽量隨我去杖責害我娘娘的宮奴?”

聽到嚷聲,再結合腦海中泛起的記憶,李潼便認出眼前這一臉焦躁惱怒的年便是他這一的二哥,故太子李賢次子同時也是繼承雍王爵位的嗣子李守禮。

李潼并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李守禮,只是著躁年略有出神。

李賢下三子,除了早夭而被自己取代的子李守義之外,尚有長子李順,嗣子李守禮。這其中李順在武周革命的天授元年被酷吏鞭殺,唯嗣子李守禮熬過這一漫長且殘酷的折磨而活了下來,但也因這常年的幽生活而落下一生的傷病。

李潼所以出神,就在于眼前的這個浮躁年與他想象中忍辱負重、茍且生的印象略有不符,更沒有史書記載之后在玄宗面前泣訴因刑致疾的心有余悸,倒更像一個沒心沒肺的膏梁紈袴多一些。

李守禮哪里知道李潼眼下的想法,他行上前便要勾肩攬住弟,然而護犢心切的鄭金早一把將李潼拉到后,擺手道:“大王手腳輕慢些,小郎君大病傷,現在可是弱得很!”

“巽奴你病了?嚴不嚴重?”

李守禮聽到這話,臉上怒氣稍斂,神態也轉為關心,繞著李潼上上下下打量幾眼,轉又輕他后背說道:“得了,你速歸室養病并幫我照看娘娘,我自去尋仇!”

他也是從別被拘,剛剛被送到仁智院,見到嫡母房氏傷痛在,心中已是怒不可遏,不理房氏喝阻便沖出門來嚷尋仇,更不知弟李守義已經是死而復生的妖異之人。

說話間,李守禮已經昂首轉向院門行去,并從廊下掏出兩竹杖像是外間宮婢所用工,夾在腋下便要往外走,一副混不吝的模樣。

李潼這才反應過來,剛待要開口喊停,耳邊已經響起另一個婦人頗有凄厲的尖聲:“大王還要任到幾時?你是深恐我家禍患不深,還要招災,門庭死絕才肯罷休?”

李守禮聽到這聲,軀僵了一僵,轉過來一臉的委屈與不忿。

李潼循聲去,只見廊下立著一個臉蒼白素婦人,婦人一手拍欄、一手戟指李守禮,憔悴的臉龐因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一副咬牙切齒、怒其不爭的樣子,底則是濃郁的憂恐。

略作思索,李潼才想起這婦人張氏同樣也是其父李賢妃子之一,稱為張良媛,正是李守禮的生母。后世載為張良娣,則是死后追贈。

被生母痛聲喝阻,李守禮頓時頹喪下來,垂首嚅嚅道:“兒哪里是、是任,只是娘娘被人害……”

張良媛喝止李守禮后,卻不聽其解釋,神忿忿掃了一眼在場眾人,視線在李潼上停留片刻后則顯得更復雜,而后抬手掩面退一間已經被打掃出來的房舍閉門不出。

李潼看一眼尷尬又委屈的李守禮,心中幽幽一嘆,這就是自己今生的兄弟,或還沒有被之后更加苦難的生活殘忍的磨去所有銳氣鋒芒,沒有意識到自己那微小的能力本不足以保護家人,仍懷赤子摯念,令人同又惋惜。

“阿兄勿燥,娘娘所以傷,全因我累,不是旁人加害。”

李潼上前拿過李守禮腋下竹杖,雖然對一個實際年齡遠比他小的年稱兄,心里是十足的別扭,但他眼下也找不到別的更好的稱呼。

李守禮聞言正待發問,院舍正居廊門下行出另一名婦人大聲招呼道:“太妃請上才人見,兩位郎君同。”

婉兒帶著幾名史向居舍行去,李潼便也拉起明顯慢了半拍的李守禮一同上前。

院舍正居通寬大,但在行其中后,李潼還是聞到一很濃郁的藥味。他對房氏傷多有記掛,繞過屏障便往疾行。

布置簡約,房氏早在宮婢攙扶下立起,視線游移片刻看到李守禮與李潼影之后,才很明顯的松一口氣,并有些吃力的對著上婉兒作禮狀,口中則稱道:“多謝才人義言辯白,使我母子能為太后原諒……”

婉兒自然不敢禮,疾行兩步攙住房氏并連忙說道:“太妃言重了,雖雜塵一時有擾,但玉質終究難欺。今次云轉霽,是太后覽秋毫,垂恩施庇,妾等躬在行走,怎敢居功!”

房氏并未收起謝意,拉住上婉兒又轉頭說道:“你們三子不可閑慢,太后尊養不敢輕擾,先遙謝恩德再謝才人惠義。”

聽到這話,李潼才發現宮婢雜立的房間角落中還站立著另一個年輕人,正是年李守義記憶中的長兄李順。跟略顯浮躁的李守禮相比,李順要顯得沉靜得多,儀容氣質都乏可陳,站在那里默然無聲以至于讓人注意不到。

但在房氏吩咐之后,李順便垂首行至房間正中,站在了李守禮的左側,并向李潼投來一個滿是關切的眼神,然后拉了拉似乎仍在懵懂的李守禮角,做出一個行禮的姿態。

之后三人并行廊下,在長兄李順的引導下面向上宮方向遙做再拜大禮。原本李潼還擔心自己乏甚古人的禮節素養,但視線余看到李守禮撅著屁、磕磕絆絆的古怪姿態,心中越發覺這一個嗣雍王大概率應該是一個活寶。

返回房間之后,李順便主前一步,在李守禮之前面向上婉兒做揖手鞠躬。此前遙拜上宮,那是以臣謝君,所以要李守禮這個嗣王家長在前。可是現在再謝上婉兒,有幾分以尊謝卑的意思,因此李順在前便有些代行禮的味道。

看到李順這一點細節的拿,李潼心中不免疑竇暗生,雖然接日短,但能看得出家門給李順領導,怎麼都比李守禮靠譜一點,但為何又是李守禮繼承了其父雍王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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