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大嬸那表，那姿態，那神，那語音，想的洪大守腦仁發漲。怎麼買幾條魚還和漢啥搭上了關系？

往前五百年還沒有漢這座城呢，那活兒都在松都（開城），沒得李桂篡位，哪里有這個漢的事。

難道漢還有什麼不能賣魚的令？不會啊，正祖（其實是正宗大王）大王死了不日子了啊，民間三個月不許殺生吃的命令早就解除了。

再者魚這玩意兒算不算殺生吃還不好說呢，歐洲天主教徒吃素的日子里不是一樣吃腌鯡魚嘛，日本佛教徒不吃紅，但也吃魚啊。

肯定不是漢有什麼問題，洪大守來前看過，漢城絕對可以賣魚，而且絕對有人買。

這問題把洪大守折騰了一夜，加上房間里又進來兩個行腳商人。一下子就把這房間本就不太寬裕的空間走大半，腳臭、臭、汗臭各種味道又混雜在一起，屋子里還不太風，洪大守幾乎一夜沒睡。

不過這兩個行腳商人天蒙蒙亮就出發了，標準的晝行夜宿，完全跟著太的作息。而洪大守不用早起，兩人走后好不容易睡上了四五個小時。

這倒不是說洪大守人懶，雖然確實也有點懶吧。但這種大事上洪大守不會含糊的，這其實是有原因的。

熊津港口的漁船都是半夜里，說起來兩三點鐘的時候拔錨出海。這個時候海里的魚可能更利于近海作業的木質小漁船們捕撈吧。

所以水手船工漁夫半夜里都出海了，一直要到上午十點以后才會陸續回港。到這時候才能買到剛剛捕撈上岸的鮮魚，去早了是沒用的。

倒是便宜了洪大守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好整以暇的洗漱，甚至慢條斯理的喝粥就咸菜。

到了港口，那一幅熱鬧的景象還是十分染人。漁船一艘艘的靠岸，船工水手們抱下來一盒又一盒的鮮魚。

都是雜木板簡易釘裝的木盒，里面墊上稻草，略的分裝著各種海魚。上面還碼著一層碎冰，天氣雖然冷，但還是要設法保鮮。

木盒里完全沒有一條小魚，如今黃海渤海里的魚多了去了。本用不著絕戶網，甚至大釘耙似的毀滅捕撈。你就隨便往下撒網就行了，只要運氣不太差，總能撈上個三瓜兩棗。

洪大守并不傻，冒冒然上去問價錢被人坑了可不行。他準備先看看其他的魚販，他們如何講價，如何進貨，如何割，最后是如何運走。

學習嘛，不丟人。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不懂就不懂唄，多看看，能走彎路。

可是洪大守居然完全看不到任何的易畫面，漁民們把魚從船上搬下來就各忙各的去了。完全不招徠顧客，或者標價兜售。就把一盒又一盒鮮魚隨意的碼放在地上，除了船家看著以外，啥事都不干。

船東也不去看自己的魚，有的人雙手一籠，坐在木盒上，眼睛一閉，放空一切。有的點燃了煙袋，咂咂的起旱煙來，也是一副安靜坐等的樣子。

這就讓人看不懂啦，你們難道不準備賣了嗎？

正想著，從岸上集鎮里有三三兩兩的行商人打扮的人到了港口。一路上有說有笑，像是在觀旅游一樣，看著完全不像小商販。

可他們到了港口就各自散開，似乎都有目標似的，每個人都走到一垛木盒邊。和看魚的船東用手比劃幾下，船東居然就走了，也不付錢什麼的，坐在魚邊上的就了這些行腳商人。

他們也換上了一副安靜坐等的樣子，不過大多會挑挑揀揀，似乎在給魚分類，把最好的挑出來，然后專門放在某個盒子里。

這些行商人沒等多久，另一側的河貨船上的船員就自顧自的跑了過來。也像是完全認識一般，走到魚垛之后，就往另一側的貨船上搬。

洪大守驚了呀，全程幾乎無流。魚就從海里到了貨船上，然后貨船就次第出發，揚著帆駛向漢江，當夜就能把魚送到漢。

第二天早上的漢集市里賣的鮮魚就已經如此這般的確定了，完全不懂。

頂多全程兩個小時，漁港里就幾乎稱得上一條魚都不剩了。易全部結束，沒有見到任何的貨幣，連言語都幾乎沒有一句，完全就和電腦程序設置好的一樣，滾向前，最后結束，毫無波瀾。

上哪兒買魚去呢？

這個問題突然就丟到了洪大守的面前，尷尬了呀！有錢卻沒魚能買，這是什麼神仙作？

可不能白跑一趟吧，洪大守只能著頭皮去打聽了。可船上的水手船工，看到洪大守是生面孔，轉就走。耐煩的還說一句“沒空！”，不耐煩的直接就把洪大守撥開，讓他別礙事。

這不就是明擺著欺負人嗎？啥意思啊？

這時候一個叼著煙桿的老漁民看洪大守像個陀螺似的被人從東趕到西，從西趕到東，完全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年輕人，回去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啊，為何啊？老丈教我些吧。”好不容易有人肯搭話，洪大守那里肯放過。

“你是漢人？還是京畿道？”

“在下是平安道鐵山郡人。”

“那就不必提了，你連畿道人都不是，怎麼會有人把魚賣給你？是誰教你來買魚的，他可是騙了你咯。”

“難道這魚只有漢人能買？”洪大守第一次聽說，哪有這麼可笑的事，魚都是海里天生天養的，憑只有漢人能買。

“年輕人，還是走吧，別問了，問了也沒意思。”老頭看洪大守還是一副刨問底的樣子。

“老丈，行個方便吧。”洪大守趕忙從懷里掏出一個小錢袋，從里面倒出十幾個錢來，雙手捧著遞給老頭。

老頭看了一眼，覺有些好笑的樣子。把里叼著的煙袋鍋網一個竹架子上一磕，把煙灰清掉，煙桿兒進腰帶。

“年輕人，你要是能在熊津找到一條愿意幫你把魚送到漢的船，小老兒我送你一船鲅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