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萬古一逆賊》7.漢江口十死無生
聽得老漁夫這句話,周圍的船工漁民紛紛歡笑起來。
“老韓頭,你又和人打賭了啊?這是今年第一個愣子吧?”
“怎麼是第一個,十幾天前有個黃海道的愣子跪在地上求著人呢。”
“哈哈哈哈,那個人實在好笑,居然要背魚去漢。”
“就是就是,總有不信邪的愣子,沒吃過苦頭,讓他漲漲記。”
一堆人七八舌,說個不停。紛紛涌上前來,把洪大守的臉面看的清楚,好似是要把這張傻批的臉記在心里,以后能更活靈活現的說給別人聽。
“年輕人,你要是能找到船,找到幾條,我們就送你幾條船的魚。”
一伙兒人直接允諾,同時哄笑起來,笑的極為肆意,完全把洪大守當一個傻子看待。
洪大守漲紅了臉,他被人嘲笑過,但從來沒有被幾十上百人看笑話一樣,圍觀著嘲笑。一莫名的辱從心底涌了上來,但人這東西很奇怪,心里打了退堂鼓,上可著。
“好!一言為定!我一定會找到船的。”
說罷,洪大守從鞋里出那張十兩的兌票,高高舉起,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楚。
“這是義州龍灣商團洪德柱大房親筆開出來的兌票,價值十兩,漢任何一間京商的店鋪都能立刻兌換!”
鼓足中氣的洪大守,邊說邊把兌票在人群面前飄搖。熊津到漢,普通的運船一趟頂多要五六兩,洪大守的出價幾乎是正常兩倍的運費,不可能沒有人心。
可現實就是,港口的眾人和看傻批一樣看著洪大守,縱使那張十兩的兌票清晰無比,晃的人心神搖,可居然沒有一個人應聲。
不可思議!
天底下居然有不要錢的人!
洪大守難以置信,滿港口的船東難道都是不財的謙謙君子?這不可能!到底怎麼回事?為了欺負一個外地人,至于錢都不要賺嗎?
看著無于衷的人群,洪大守豁了出去。把二十兩一張的兌票取了出來。
“二十兩,只要送到漢,我就付二十兩的船資,分毫不!”
這下子人群就有些起來,四倍的價格,幾乎是罕見的不能再罕見了。
一個干瘦卻黑壯的矮小男子走了上來,一把奪過洪大守手里的兌票。洪大守剛想去奪回來,轉念一想,這不就是有人愿意接單了嘛。
可喜還沒從腦子轉到臉上表達出來,裝比的話也沒說出口。
“呸,還真是二十兩兌票!”黑壯男子把兌票塞回洪大守的手里,啐了一口,居然又回到了人堆里繼續看戲。
“嚯,可比上次的愣子有錢。”
“再有錢不還是個愣子,哈哈哈哈哈……”
“別急,看他加,好戲才開始呢。”
船工漁民們就差搬一張椅子泡杯茶,抓上一把葵花籽了。
“這可是叟無欺的灣商兌票,見票即付,二十兩啊!二十兩啊!”
洪大守的聲音都帶著嘶啞了,喊的那麼大聲,可就是沒有人應和。
人群中一名中年模樣的船東看洪大守毫無辦法,也不再往上加錢,戲看夠了,準備離開。洪大守搶上前去,攔住那人,很是無禮的抓住那人的兩個手臂。
“我看你明明有一條大船,價錢這麼高,為什麼不送,為什麼!”
那人一開始是驚慌,沒幾秒就轉作憤怒,長年船上的工作生涯,使得這位船東兩膀子上有的就是力氣。他一抬手就把洪大守推開,洪大守猝不及防之下跌坐在地上。
“送?送個屁!你知道我這一條船多錢嗎?”
“足足五百兩!五百兩!”
“你拿二十兩就想買我這條船,還有船上十幾口子的命?”
“失了智!”
中年船東憤怒的痛斥洪大守的無理和無知,狠狠的鄙視了一眼洪大守。若不是洪大守那頂代表兩班貴族出的大檐紗帽,或許船東早就飽以一頓老拳,把洪大守打個半死了。
如此這般,好戲落幕,所有人有說有笑的散去。本沒有人在意跌坐在地上的洪大守,完全無視于他。
“看明白沒有?死心了?”
別人都把洪大守當愣子,反倒是一開始的老漁民走過來把洪大守從地上拉了起來。
這個剛剛還一同嘲笑,看好戲的老頭,從腰間取下一塊手帕,給洪大守手臉。手帕倒是干凈的,只是充滿了咸苦的氣息。估著是用海水刷洗的,也就只能個泥。
洪大守呆坐在那里,實在想不明白,明明有船有人,有錢有利,為什麼人家就不賣。
老頭看洪大守一臉呆樣,用手指著面前的大海,指著港的船只。
“年輕人,你是不是覺得有了船,這水上哪里都能去得?連黃水洋的風浪都經的起,跑一趟漢江輕而易舉?”
“難道不是嗎?”洪大守當然這樣認為,水上走船,天經地義。
老頭搖搖頭,又起了他的旱煙袋鍋子,猛嘬一口,吐出個煙圈,娓娓道來。
這些漁船,黃海渤海甚至太平洋里都敢走一遭,但他們就是不敢走漢江。
不僅不敢,連嘗試都已經不再嘗試。
原因很簡單,水文況不!漢江水涌而出,匯黃海。江水和海水匯合,本來就會產生大量的漩渦,這也就罷了。
漢江江口做了妖,星羅布著大大小小的島嶼,最有名的江華島上甚至有五個鎮。這些島嶼偏偏于兩水匯之,這出水面的是島,未出水面的那就是礁。
星羅棋布的暗礁加上隨時出現的漩渦,那是數不清的先人用多船毀人亡的代價證明過的。
漢江口的沉船和喪命的水手數不勝數,都是淋淋的教訓,沒有任何人不把它當一回事兒。
這些漁船的船工哪里敢于去這樣的險地里送貨,那不是送貨,那就是送命!
有命掙,沒命花的錢,誰要?命重要?錢重要?
與其去漢江口的險地里走一遭,不如安安穩穩的在渤海黃海里捕魚,只要魚撈上來就能換錢。雖然也有海上風浪的危險,可總比漢江口的十死無生來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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