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那邊怎麼說？”洪大守一聽韓三石說了，心中的巨石落下來大半。

“白天若非必要，不必手，等今晚五更天，人馬疲倦，沉睡不醒，那時候突然暴起，大有機會。”

洪大守知道這個時間選的好，剛夜的時候人還是神的，個把夜貓子過了十二點也十分興。可大部分人三四點的時候肯定是困了，就算強撐著也打迷糊。

“那咱們著休息，留個人盯著院外就行。我先去化雪水蒸點干飯，夜里吃。”

一來二去，時間已經到中午了，雖然早上起來之后大部分時間都是歇著的，但腦細胞可是死了不了，多有些了。

韓五石一聽，去燒廚房拿了個瓢，掰了好幾段冰凌，墻邊還有些柴火，店里的人用上兩三天總是夠的。

洪大守沒燒過灶，在家都是他娘燒灶，怎麼點火怎麼添柴還真不會。剛剛說蒸干飯吃的大話倒是說出口了，沒奈何，如今只能先抱起一捆柴火進燒廚房。

韓三石估計已經猜到洪大守不會生火做飯，兩班嘛，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只要通經典會騎就可以了，哪里需要做飯。

他也不揭穿，自顧自走了進來，拿起一個火鉗子，在燒廚房了一圈，“嘿嘿”一笑。

“有了！”

找到一個普通的陶罐子，然后打開蓋，里面果然是大半罐子木炭。當然此木炭非彼木炭。

這木炭就是昨晚或者前晚燒剩下的木柴，把他們用火鉗子夾進陶罐，蓋上蓋子，罐里沒多空氣，燃燒的極為緩慢，但可以完好的保存火種。

等今天要生火了，再用這些木炭做引火。只需撿出幾塊，放進灶膛，然后隨便找把稻草，放在木炭上面。

稍微吹幾口氣，木炭立馬就能旺起來，帶著稻草也熊熊燃燒。這時候別傻啦吧唧就往里加大塊木柴，先加細小易燃的，再加大經燒的。

洪大守站在后面手足無措，連遞什麼樣的柴火都不懂。實在是沒想到給灶膛生個火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學問，生活的每一步都是那麼的不容易啊。

韓五石也取了些米，反正都是店家留在燒廚房的，他人都跑了，不吃白不吃。就是沒辦法用水淘洗了，可能會有些沙子。

“鍋熱了嗎？”韓五石放下米，拿起裝著冰凌的瓢，問他大哥。

“就好就好，洪小哥，搭把手，沒柴了記得添一兩塊。”

洪大守這才算離了人形木偶的存在，撅著個屁，盯著那個灶膛，時不時往里添一柴。

韓氏兄弟往鍋里放了不冰凌，韓五石怕不夠還把圍墻頂上干凈些的雪也弄來不，熱鍋化雪，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一鍋水就已經冒白氣了。

多余的熱水接出來，放進另一口鍋，干吃白飯不好咽，哪怕沖一鍋鹽水也是好的。

鍋是店家昨天就刷干凈的，今天不用刷鍋了，直接下米，倒是有幾個也了的，著臉上來，掏出兩個錢，問能不能搭個伙。

反正不是自家的米，韓三石能撈一個是一個，大包大攬，不過是多加兩碗米的事。還能弄兩個錢，何樂而不為。

等米下鍋，韓五石又在燒廚房里東翻翻西看看，沒得越冬大白菜，也沒得冬儲大蘿卜。就找到一口醬缸，里面都是大醬。

用手指沾了一點，得了，完全可以，窮苦人出不挑食。用瓢挖出一大勺，在另存的一鍋熱水里化開，啥青菜都沒有，就純的醬湯。【注1】

用不上半小時，蒸米飯的香味飄出來，院里的人不管怎麼樣終究聚了過來。一個個端著碗，倒也不是說討飯。就是純粹的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得慌而已。

韓五石站門口收錢，韓三石掄著個大勺，一大勺醬湯，一大勺飯。又熱乎，又有滋味。

當然也有人不肯出錢，可韓氏兄弟兩個人高馬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嘀咕了兩句，為了口熱湯飯，還是乖乖付錢。

西廂的四個契兄弟一人一個大碗，蹲在墻邊上，稀里嘩啦的吃飯。韓三石隨意的和他們談幾句，的塞過去十來個飯團。干事以前總要弄口吃的才有神，不然肯定犯困。

一大鍋飯這下連鍋都不剩了，這時代沒人會浪費，一個米粒都要粘起來吃掉的。洪大守胃口不是很大，吃的不多，才拉完一小碗。

韓三石就已經仔仔細細的把鍋子里的鍋都鏟出來泡上醬湯喝進肚了，最后還有點意猶未盡。想來他走街串巷，步行千里販運雜貨，掙得那些錢也就只夠他自己帶上一家老小混個吃飽穿暖。

吃完以后，鍋也不刷，繼續化冰，燒上一大鍋熱水。這個就不收錢了，大家有水壺的就都過來接了些。洪大守他們則是一人存上一大壺淡鹽水，以便應急。

這鹽差點都沒找到，給店家塞在灶邊一個小角落里，里面也不是什麼細的好鹽。顆粒很、沾手、略帶黃、還有一點沙子混在其中，就這玩意還寶貝著呢。

回了屋，洪大守先當第一班，約定到天黑，然后換人。韓氏兄弟把沒了被面的棉胎往下一墊，不管睡不睡的著，都蒙上臉躺下。

洪大守最近睡的有點多，此刻神尚好，就思量自己還有哪里可以完善的。

七個人對付十來個兵，只要襲得手，未必不能功。何況這幾位“同伙”沒一個看著像弱，個個手上都有點功夫。

洪大守東班武家庭出，反而覺自己水平最差。實在是在讀書上花了太多力，祖傳的槍棒也就生疏了。

如今手里這把“槍”又太陋，也不知道能不能合用。

想著想著，夜就黑了，洪大守拍了拍韓三石。兩人沒說話，換了班。

臨睡前，洪大守看了一眼屋外。月黑風高，四下寂靜。院外還是燃著一大攤篝火，但是兵說笑的聲音卻沒了。

“他們也在準備著吧！”洪大守如此這般的想到。

【注1】：那個醬湯有一點豆香，也有咸味，但是除此之外確實別無長了。不過家里說以前冬天沒菜吃，也就是一小勺醬油沖一大鍋湯，一家人用醬油湯下飯。不能說味吧，只能說有口吃的，混個半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