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玉璧，沒有土痕跡，所以鬼貨是不可能了，攤主見吳奪真心想要，卻又“猶疑”詢問，估著他是怕賊貨。

吳奪也不會多解釋，他要的是結果, 攤主既然愿意說，那就很好。

于是吳奪直接先掃了錢過去，又等著攤主給包裝好，才又追問并表示謝。

這時候攤子前又來了兩個人，攤主先招呼了一下，便開始說了。

古玩攤子上，攤主一般不喜歡沒人說話, 有人說話, 那就容易招攬生意；現在他沖著吳奪介紹, 是生意了，對其他顧客也有吸引作用。

“我就是瓷都本地人，好幾代了。賣古玩也不是我的職業，我就是好，每周來一次鬼市。”

攤主介紹，“所以我的東西，沒那麼多套路，要麼是看著有兒收來的，要麼是自己不玩了的。不過，這塊玉璧不一樣。”

吳奪笑了笑，心想他還烘托下氣氛。

攤主接著說道：

“這玉璧，是我爺爺在民國末尾得來的，確切地說是1949年解放瓷都的時候。

當時我爺爺就是個瓷商鋪的小伙計，解放前夕，舊政府的員就都逃竄了，城區里的店鋪也都是關門閉戶。

我爺爺就此回到了郊縣的老家村子, 遇到一個教育局跑出來的年輕干部，當時他從山路上不小心摔進了里，摔得還特別重，已經快不行了。

閉眼前，他把一個箱子待給我爺爺，說幫忙到省會洪都的一個人手里；但是他只說到這里，沒說那個人姓甚名誰，也沒說洪都的地點，就死了。

這個箱子里，只有兩件東西，一件就是這塊玉璧，還有一件，是一方古硯臺。

我爺爺把箱子悄悄拿回家，卻不敢理這個人的尸，因為畢竟是舊政府員啊，只能上報。不過在上報的時候，匿了箱子的事兒。

后來我爺爺把那個箱子也銷毀了，只把這兩件東XZ在了地窖里，誰也沒敢說。

這事兒要是說出去，那不了叛徒了嘛！后來也一直沒敢說, 直到臨終前，才告訴我父親。

現在看，其實不算什麼，都是華夏人，也都是民間的東西。

我父親并不是很懂，也就這麼一直擱著。后來我比較懂了，好好一研究，發現那方古硯臺，是一方宋代的端硯。

這都過去七十年了，想找原主是不可能了，我對這兩件東西收藏的興趣也不是很大，于是就想著賣了。

大概兩年前，我趁著出差的機會，把那方宋代的端硯在杭州賣了個好價錢。

后來也想把這玉璧賣了，不過這東西太重，不太方便攜帶，而且畢竟是高仿，我也沒啥心氣兒，所以就又擱置了。

這次是剛過年的第一個鬼市嘛，我就把它帶過來了，結果接著就遇上你了。

玉遇有緣人，你看，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最終還是到了你手里！”

吳奪聽完，拎起了裝好玉璧盒子的小編織袋，“得嘞，買了東西，還聽了個故事，謝了。”

“慢走！”攤主笑著抬手示意。

吳奪往羅宇澤蹲著的攤子走去，一邊走一邊心想，這個攤主說的話，未必全真，但是基本的東西聽起來像那麼回事兒。

這東西如果一直在瓷都流轉，最有可能在丟失或者易手的時間段，一個是清亡之時，一個是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期間。

攤主的爺爺是在解放瓷都的時候得到的，符合這個大概率。

吳奪走到羅宇澤邊，羅宇澤聽到靜一扭頭，“我去，買了個大家伙啊！”

“嗯。”吳奪點點頭，“先看你的東西，回頭再說。”

“正好你給掌掌眼。”羅宇澤手里拿的，是一件瓷

本來他也很明白，在瓷都的鬼市地攤上，想在瓷上撿，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真品，那也是行價兒。

所以，他以常規價格收完瓷片之后，主要也是瀏覽瓷之外的件。

但是手里的這件東西，他實在是喜歡，要不然也不會看半天。

這是一只彩鼻煙壺，非常小巧，高度也就是六厘米左右，扁圓狀。

白釉為地，而且留白比較多，彩畫片則是蟈蟈和花草。

這個畫片很細，是用墨彩勾勒出邊線，彩填。而且展現花草時，彩料的暈染很到位。

蟈蟈和花草搭配的這種題材，表達的是“國泰民安”。

這只“國泰民安”彩鼻煙壺確實很漂亮，不過沒有蓋兒，算是不全。

倒是有底款，足底有橫向三字楷書：百福樓。

“看來小伙子你是行家，那你說說，這到底是不是道窯？”攤主在吳奪大過了一遍之后，開口了。

這位攤主是個五十多歲的男子，攤子上以瓷為主，不過多是小件，像鼻煙壺、水盂、杯子之類的。

“這也不是窯款兒啊！”吳奪應了一句。

道窯的款識，除了“大清道年制”六字篆書款和“道年制”四字圖章款，確實也有堂號款。

比如大名鼎鼎的“慎德堂制”，這是道用瓷，其水準還超過了一般窯。

但是這“百福樓”······

攤主笑了笑，“道窯的堂號款很多的，雖然檔次不同，但都是窯廠燒的，這里頭不僅有為皇帝和宮廷燒造的，還有王公貴族和重要機構所燒的。”

“你說的我知道。”吳奪點點頭，“但是這‘百福樓’沒有在行里形共識和定論。”

“你得看東西啊小伙子，不能信那些虛的，你看看胎釉，看看畫工，是吧？”

“我就看著‘浪釉’像，別的都一般。”吳奪應道。

其實，道彩在前幾朝的基礎上，是有所發展的，而且也還比較有特，最大的問題就是浪釉普遍出現。

浪釉，就是釉面不平，如同風吹水面所起波浪。

釉面不平，如果輕微，也不算什麼。比如雍正瓷就有“橘皮釉”。可是橘皮和浪差別太大了，橘皮是整平、小面積微；浪就是大面積不太平整了。

即便是道窯，浪釉也常有。

但吳奪不說好的，只說差的，攤主卻不急不惱。還是那句話嘛，褒貶是買家，喝彩是閑人；這說明買家看上了。

吳奪確實覺得東西不錯，這羅宇澤的眼還是可以的。

不過，穩妥起見，還是聽一聽吧。另外，東西即便對，也得看看價錢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