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錚出殯之後沒幾天，前來牧家拜訪的人突然就多了起來。向暖很是莫名其妙，但也不好過問。也不喜歡跟人客套寒暄，幹脆每天早早起來，要麽往兒園跑，要麽去李曉敏那。即便如此，早晚也有躲避不及的時候。

後來向暖終於忍不住，逮著機會猶豫著問牧野，這才知道蘇清明出事了。蘇清明在軍中也是有一定分量的人，誰知道心不正、貪生歪念，居然勾結毒販謀取私利。如今他人已經被軍方控製，就等著送上軍事法庭審判呢。

俗話說得好，拔出蘿卜帶出泥。

蘇清明出事了，那些跟他有著千萬縷瓜葛的人可都著急了，就算沒有參與到這事兒裏來，可也怕因為跟蘇清明有過私而陷囹圄。他們一方麵急著跟蘇清明撇清關係，另一方麵則四走、上下打點，就想著盡快從這個泥潭裏。

牧家父子就了他們想要抱上的大，或者說是救命的稻草。明知道牧高峰和牧野都是剛直不阿的人，他們還是費盡心思跑這一趟，許諾了各種好但還是了一鼻子灰。

牧野每天都去緝毒大隊報到，早出晚歸，那些人要逮住他可不容易，總不能直接衝到緝毒大隊去堵人吧？

相比之下，牧高峰就沒這麽幸運了，不堪其擾之下，他幹脆帶著羅筱和果果出門玩兒去，將這些七八糟的事都給扔到腦後。

他們出門之後，還有人來過家裏，幾次撲空之後，也就消停了。

這些跟蘇清明有牽連的人都不開幹係，梁蓉作為蘇清明的妻子更是逃不掉。原本在某療養院裏過著閑雲野鶴一般的日子，蘇清明一倒臺，警察立馬找上門來。之前所犯過的事，都要一件件地翻出來重新審理，然後定罪。

蘇清明意氣風發的時候，不乏人錦上添花。如今他落魄了，同樣不乏雪上加霜、落井下石之徒。蘇清明和梁蓉以前但凡做過什麽不合律法的事，這會兒都被人抖了出來，甚至有些不是他們做的事也都推到了他們的頭上。

總而言之，蘇清明和梁蓉這輩子算是徹底完了。誠如牧野當初所說：做錯事的人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隻是時間問題。

夜裏，向暖躺在牧野懷裏跟他聊天。“你說，蘇清明也算得上是位高權重了，怎麽還這麽貪心，居然做出這種自毀前程的事？”

“人心不足蛇吞象，向來如此。”牧野見多了這樣的事。

自古以來，多名門貴族都是因一個貪字毀了百年家業。但縱然有這樣的前車之鑒，許多人仍是控製不住重蹈覆轍，因為名利的-力實在太大了。

向暖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上輕輕移。“是啊，人心就是個無底，無論往裏麵填多東西都是塞不滿的。所以，人不管在什麽位置，若是管不好自己的貪，最後都不會有好結果。”

“又要傷春悲秋了？”牧野點了點的鼻尖。

向暖直接抓住他的手，塞口中咬了一口，然後歪著腦袋斜睨他。“這怎麽傷春悲秋？這——”

“什麽？”牧野似笑非笑。

向暖被他這勾人的樣子看得心髒撲撲跳，腦子都不好使了。想了一會兒沒想到合適的詞語，於是直接勾住他的脖子，湊上去咬他的。

-火一即發，瞬間便泛濫災。

兩個人再也沒什麽心與空暇談論什麽貪與罪的問題，雙雙沉這人迷醉的世界當中，錦被翻浪不停。

一場糾纏之後，夫妻兩雙雙沉沉睡去，外麵的風風雨雨再跟他們沒什麽關係。

正不怕影子歪，夜半不怕鬼敲門……

前麵28年，向暖的所有痛苦都來源於向家人，做夢都想著擺向家的束縛，過上逍遙平穩的日子。

自從向晴獄之後，跟向家的聯係就很了，到最後更是斷了個徹底。自那之後，就再也沒遇到過向家的人，不管是偶遇還是有意的尋上門來。甚至於向家人如今是否還在榮城，也完全不知曉。

劉秀青和向晴就是的噩夢，如今終於從噩夢中解，自然不會傻得再去自找苦吃，連想都很會想起他們。

向暖甚至以為，這輩子他們都不會有再見的一天，卻怎麽也料不到，向玉林會再次找上門來。

上次溫暖兒園的事之後，向暖的電話號碼被泄得很徹底，為了省去這許多的麻煩，事後牧野讓向暖換了一個新的手機號碼。這新號碼也隻告知了那些好的親朋好友，像向家這樣的自然是不會知道的。

向玉林大概是打電話找不到向暖，隻好直接去軍區大院門口堵人。蹲守了兩天，倒真讓他等到了向暖出現。

“暖暖！”

除了李曉敏，別的人都不會這麽稱呼向暖，可此刻喊的分明是個男人，所以向暖一下子就愣住了。順著聲音飄來的方向找尋，就看到一個男人腳步急切地朝自己跑來，再定然細看，頓時就驚呆了。

居然是向玉林！

向暖還沒回應，跟在側的小吳已經搶先一步攔在麵前。

小吳可不是普通的司機，而是名副其實的軍人出，雖然不能跟牧野那樣的人形兵相比，可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否則牧野不會安排他來保護向暖。

小吳這會兒往向暖麵前一站，向玉林立馬嚇到了，匆匆來了個急剎，劇烈搖晃了兩下，差點兒沒摔個大馬趴。

“向、向暖……”向玉林說到底就是個小老百姓，對於小吳這種戾氣重的人自然是心存恐懼，不敢再往前靠近，隻能求助地著向暖。

向暖也愕然地著他，開合了幾回，最後還是小聲地喊：“爸……”

向玉林的眼睛倏然瞪得更大，似乎沒料到向暖還肯這麽喊他，一時不知所措地著手，好一會兒才猶豫著應了一聲，同時怯懦地看了小吳一眼。

向暖默默地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突然覺得心髒像是塞了一塊大石頭似的，說不出的難。

眼前的向玉林跟向暖記憶中的大相徑庭，若不是五沒有變，差點兒都認不出來了。以前的向玉林雖然有點懦弱，但看著還是很神的一個人，眉眼之間也有神采。可眼前這個人，仿佛被生活的重給榨幹了一樣，整個人無打采，幹癟得厲害。以前他是在劉秀青麵前才比較懦弱沒主見，如今卻是整個人看起來都畏畏的，怕狼又怕虎的樣子……

這一兩年時間，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向暖不止一次說過，從此跟向家人再沒有任何瓜葛。可現在看到向玉林這個樣子，還是會心。

“暖暖，我、你……我能不能跟你談談？”

向暖點點頭，帶著他去了大院斜對麵的一家餐廳。因為不是飯點，餐廳裏沒什麽人，這樣安靜的環境倒是適合談話。

小吳沒有跟他們坐一桌，而是在鄰桌找了個位置，然後就跟一頭狼似的目犀利地鎖住向玉林的一舉一。

向玉林本來就很怕他，被他這麽牢牢地盯著，都快不會氣了，恨不能站起來落荒而逃。可是想到今天來的目的，他到底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你看看，想吃點什麽？”

“不、不用了，你做主就好。”

向暖看著他戰戰兢兢的樣子，無聲地歎一口氣，將菜單拿了回來，點了五個菜一個湯，還有一道開胃小菜。“暫時先這樣。”

“好的，兩位請稍等。”

等服務員離開了，向暖將視線轉移到向玉林的上，看著他蒼老的麵容、花白的頭發、好像怎麽也無法直的腰桿子，心裏一陣陣發酸。

人總是這樣，境艱難的時候對傷害自己的人心生怨恨，不得捅幾刀才好。可一旦日子轉好，就能夠輕易原諒，記著的都隻是對方的好。

向暖對向玉林就是這樣。此刻早已經不記得從前所的委屈，隻記得這個人也算是把養大人，也曾給過一些溫。

不過，向暖並沒有主詢問向玉林找上門的目的，而是等著他自己開口。端起茶壺，倒了一杯茶，然後小心地放到向玉林麵前。“喝口茶吧。”

向玉林幹地道了一聲謝謝，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下一秒卻被滾熱的茶水燙得“噗”一口吐了出去。

“對不起，我忘了提醒你，茶水很燙。”

其實這種事本不需要特意提醒，端起陶瓷杯的時候就該知道了，隻不過向玉林過於心不在焉，這才沒發現茶水的溫度很高。

向玉林哪裏敢怪向暖，一邊忍著裏火辣辣的疼，一邊用力地擺擺手。

向暖喊來服務員，拿來一塊冰，讓向玉林含在裏。“好點了嗎？”

向玉林點點頭，又含了一會兒，就將裏的冰塊吐了出來。了舌頭，好像真的不怎麽疼了。

“你……”

“你……”

兩個人異口同聲，同時開口，又同時收住。

“爸，你先說吧。”

向玉林抱著手裏的茶杯，大拇指無措地了杯幾下，表尷尬，聲音，問：“你……這些日子過得好嗎？”

向暖的眼睛一下子就潤了，鼻子更是酸得厲害。“我好的。”

對向暖而言，與向玉林別後重逢，求的也就是這麽一句問候了。知道向玉林肯定是有事求，可在說出自己的請求之前，他至還記得問一句是否還好。哪怕眼可見過得很好，可問與不問，到底是不同的。

求的不多。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