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啊！”向暖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趕忙推開椅子站起來，手想扶起向玉林，可一條手臂卻堅定地擋在了麵前。

是小吳。

為了保險起見，小吳本不想讓向玉林接到向暖的。若是向暖和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麽意外，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向暖本想勸小吳讓開的，但是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放棄了。“爸，你先起來吧。無論如何，隻要不是違法犯罪的事，隻要我能幫，我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你先起來再說，行嗎？我現在子重，這樣站著也累……”

向玉林看著碩大的肚子，終於還是扶著桌子站起來，慢慢地坐回去。

向暖也鬆了一口氣，雙手抱著肚子小心地坐下。“爸，是不是醫藥費有難？”

“是。”向玉林又狠狠地抹了一把臉，將向晴吸-毒借高利貸的事簡單地跟向暖說了一遍。“向暖，我知道我們對你不好，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也是報應。可是人命關天，就看在你小時候我們將你撿回來，不至於意外丟了命的份上，你再幫我們一次，行嗎？就這一次。”

“你想要多？”

“你……”向玉林整個愣住了，不敢置信地著向暖，顯然本沒料到會答應得如此痛快。不，他早該料到了的，否則他不會出現在這裏。他早就知道，向暖心，比誰都心！“三、三十萬……二十萬也行……”

向暖點點頭，剛好看到服務員端著菜往這邊走。“那咱們先吃飯，吃完了一起去銀行，我把錢轉到你賬上。”

“哎，好！”向玉林本沒有胃口，但是他怕說多了向暖會改變主意，隻好按捺住心底的焦急，陪著向暖吃了一頓飯。

“我知道你現在可能沒什麽胃口，但人是鐵飯是鋼，你要是出了問題，誰來照顧？所以，無論如何，多吃一點。至於錢的事，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你放心吧。”

“我、我……向暖，是我們對不起你。我們那樣對你，你還願意、還願意幫我們……”向玉林捂住臉，忍不住老淚縱橫。他之所以哭，一方麵是後悔，另一方麵是被這些年一連串的變故給得不過氣。

“爸，你別這樣。”

向玉林也不想在人前這麽丟人，可他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兒一輩子毀了，妻子也得了癌癥，這些打擊太重，就像一座山得他呼吸困難。雖然跟向暖之間有過這麽多矛盾，可到底也算是親人，所以見了向暖，又得到向暖願意幫忙的許諾，他那繃的神經似乎一下子就斷了，原本死死控製住的緒也就跟大壩潰堤了似的。

向暖也大概能明白他這些日子所承的力和折磨，見他此刻這副樣子，更覺得心酸，連帶著鼻子也發酸，眼眶迅速潤起來。

服務員將菜一道一道端上來。

向暖讓他們將其中兩道葷菜放到了小吳那邊，又讓們上了兩碗白米飯。

“三位，你們的菜已經上齊了，請慢用。”

向暖點點頭。

服務員看了向玉林一眼，然後安靜地走回收銀臺那邊。

向暖先遞了一張紙巾給向玉林，然後拿起湯勺盛了一碗湯，小心地放在他麵前。“爸，別想那麽多，先吃點東西吧。事都會解決的，一定會的。”

向玉林拿著紙巾了眼淚，覺得十分丟臉，低著頭說了一聲謝謝之後，也沒抬眼看向暖就端著湯碗喝了幾口。湯水口，他也沒嚐出味道來，隻機械地張往裏填。

向暖又將白米飯往他麵前挪了一下。“別隻顧著喝湯，吃點飯吧。”

“嗯。”向玉林這才放下手裏的湯，端起碗和筷子。他這些日子不解帶地照顧劉秀青，心更是糟糕到了極點，一日三餐都沒正常吃過。今天一早醒來到現在，他也隻喝了幾口水，這會兒肚子不覺得，卻被得發。

為了回榮城找向暖，又為了省錢，向玉林還是買的普通火車票。坐了一整夜的火車，腳浮腫，肚子也不舒服，可也顧不上歇一下就直接跑到大院門口去等向暖。等人的這兩天，他怕錯過了，更是連上廁所都能免則免，更別提吃飯了。白天沒有好吃好喝，夜裏也沒有在酒店好好休息，都是找個地方隨便窩一晚上。這也是為什麽他的臉如此之差的原因。

向暖見他正常進食，緩緩地鬆了一口氣，自己這才抓起筷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開胃菜。其實出門前剛吃過東西，這會兒本就不。

小吳一邊速度飛快地解決自己的飯菜，一邊還虎視眈眈地盯著向玉林，謹防他有任何不軌的舉。他那眼神就跟一頭類似的，嚇得服務員都不敢過來添茶加水了。

等向玉林吃飽了，向暖知道他心急，所以也沒耽擱，付了帳單就帶著他去了附近的一家銀行。

30萬的轉賬沒辦法在櫃員機作，隻能到櫃臺去辦理。銀行的櫃臺又一向都是僧多，隻能老老實實地排隊等待。

看到向暖走到機子那拿了號碼，向玉林稍稍安心了一些。他真的是隨時隨地都怕向暖反悔，因為他們以前做的事確實不地道，有足夠的理由反悔。

“我們去那邊坐下吧。”

排隊的人不，隻有最後一排還有兩個位置。

小吳直接站在了向暖的後麵，跟個木樁子似的杵在那就不了，隻一雙鋒利的眼睛注意著周圍的靜，尤其是向玉林的一舉一。

向暖坐了一會兒，才突然想起應該跟牧野說一聲。這三十萬，牧野肯定不會放在眼裏，但還是該跟他商量一下的。

“爸，你坐著吧，我出去打個電話。”

向玉林愣了一下，繼而臉發白。他大概猜到向暖這個電話是打給誰了。想到那個可怕的男人，他心裏更加驚慌起來。

那人可不像向暖這麽心，那人一句話就足以讓他計劃落空，甚至讓他這輩子都不能踏進榮城一步……

可他也不能阻止向暖打電話，隻能像一個等待判決的犯人一樣等著陪審員商討結束，再由法宣判。

向玉林地靠在涼涼的椅背上，腦子裏閃過兩個大大的問號——這大概就是報應吧？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向暖腦子裏琢磨著怎麽跟牧野開口，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向玉林的反應，直接跟小吳一前一後出了銀行營業大廳，然後在門外的一棵樹下找了個位置停下。

這會兒是上班時間。

一般沒什麽急事，向暖都不會在上班時間給牧野打電話，所以在撥號前，猶豫了一下。

電話很快就通了，但是響到結束也無人接聽。

向暖想著牧野可能是在開會或者布置重要任務，不能被打擾，就沒再撥第二次。

向玉林膽戰心驚地等了一會兒，看到向暖又進來了，一顆心這才又從嗓子眼沉到了口，卻還沒有落到實地。

“爸，你是不是不舒服？臉怎麽這麽難看？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向玉林急得差點兒跳起來，就怕向暖改主意去醫院，不提錢的事了。“我沒事，真的沒事。隻不過是擔心你媽——擔心秀清，所以……”

這理由倒是合合理。

“慢慢都會好的。”向暖隻能這麽安。

向玉林應了一聲，臉上卻是苦笑。他心裏雖然存了一份希，可也知道癌癥這東西要治好不容易，最後人財兩空是常有的事……可再微妙的希，那也是希，事關活命，誰又舍得輕易放棄？

向暖前麵排了二十多號人，櫃臺開放了3個窗口，半個小時都要過去了，還沒有到。

手機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向玉林被突然而來的鈴聲給驚到了，睜大眼睛朝向暖的手機屏幕上看，看到了“牧長”三個字。他心髒高懸，隨之僵抖，臉又白了幾分。有那麽一下，他真想撲上去把向暖的手機搶過來砸了，但他沒有這個膽子。

向暖一邊按下接聽，一邊邁步走出營業廳。

“怎麽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不是。有件事，我得跟你報告一下。”

“報告？”

向暖知道他忙，也不想耽誤他的工作，所以三言兩語就把向家那點事給代了。“……你，不會生氣吧？”

這三十萬，哪怕是隨便給醫院裏某個得了重病的陌生人，牧野都不會生氣。但如果是給劉秀青，向暖還真不敢保證。

“我沒什麽好生氣的。在我眼裏，生命就是生命，不到萬不到一都不會輕易放棄。”

劉秀青是可惡的，但也沒到十惡不赦，必須要死的地步。

聞言，向暖緩緩地揚起了角。“我其實早就知道你不會有意見的，隻是覺得怎麽也要跟你報備一下，誰讓我現在隻是個不事生產的米蟲呢。”

“隨便花，老公的就是你的。”

向暖直接笑出聲來，嘟起對著手機屏幕送了兩個香吻。送完了才想起小吳就在一旁，頓時臉紅耳赤。

“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是騙你的？”

“這……應該不會吧？”

向暖從頭到尾都沒想過這種可能。在看來，向玉林雖然對也算不上多好，但也不是這種卑鄙險的小人。何況，若不是山窮水盡，一個大男人又何須這樣低聲下氣來求這個養？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他的消息一向比靈通，腦子也比好使。

“不是。向暖，這筆錢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麽，但我不希你付出了錢還要收回一份傷心難過，懂嗎？”

當然懂！

三十萬給了他們，向暖也半點不心疼。但如果是被人騙了，那可就是一片真心被人踐踏，當真糟糕頂。

“沒關係，我反正也沒指他們恩戴德，更不指他們回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就當是為我的孩子積德了。”

“你想明白了就行。那就這樣。”

掛了電話，向暖側頭往向銀行大廳，隔著玻璃就能看到向玉林張萬分地看著自己，生怕自己跑了似的。

向暖一陣心酸，恍惚間，猶記起小時候，他給過的那些溫的瞬間。也許那點溫就像久旱之後的幾滴甘，本就是杯水車薪，可對而言到底是一份希。聊勝於無，終歸是好事。

就這樣吧，仇恨猜疑這樣的都太傷筋骨了，那就原諒他們吧。就算是一片真心被糟蹋，也沒關係，反正現在過得很幸福。就衝著這份幸福，還有肚子裏的孩子，就可以什麽都不計較。

沒錯，就是這樣！

向暖揚起角笑了笑，在向玉林的迫盯人裏穩步走進了營業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