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了。房間裏的線其實並不刺眼，但或許是在黑暗裏待的時間長了，一時還不適應，線進眼睛有些疼，下意識地又閉了一下才再次睜開。

估計是昏睡了太久，的意識雖然恢複了，腦子卻是空白一片。著眼前的亮，腦子裏好像被掏空了，什麽都想不起來。

“醒了？”

這聲音悉而陌生，還有那語氣，向暖怎麽覺得好像帶著一點哽咽？

可是哽咽？牧野？

向暖還沒分辨清楚，眼前已經多了一雙深邃得像要將剛剛蘇醒的魂魄再次吸進去的眼眸，再仔細看，裏麵還有些許紅。怔怔地著，腦子更加空白一片。但是本能地，抬起虛的手臂，指尖落在他臉上。這個時候，才發現他一臉胡渣邋遢，跟個野人似的。

“你……”開了口，向暖才發現嚨幹得厲害，聲音也沙啞得要命。

牧野笑了笑，在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倒來一杯溫開水。“來，先喝點水。”

向暖確實了，被他托著腰，就著他的手乖乖地喝了幾口水，總算覺得嚨不那麽幹難了。腦子跟著漸漸清晰，也有心開玩笑了。“嗨，我說，你是哪裏來的野人？”

牧野順勢抓住的手，然後在掌心裏吻了一下。“是不是帥得掉渣？”

“那是，一看就是個漢糙漢，霸氣十足。”向暖笑得心滿意足。“我睡了多久？”

大出的事，已經記起來了。不過既然已經平安度過，那麽不提也罷。

“三天。”牧野將的手往自己臉上一捂，按著抹了一把。“你睡了整整三天，差點把我們都嚇死了，你知道嗎？”

他的語氣沒了先前的哽咽，可這話用他沙啞得厲害的嗓音說出來，莫名的讓人心疼。

向暖對他拿自己的手當巾沒任何意見，了他眼底明顯的青黑，小聲道：“對不起。”

“你這個笨蛋！”牧野將的手送到邊，用力地親了兩下。“覺還疼嗎？想不想吃東西？”

“不疼。想吃。對了，寶寶呢？我都還沒好好看看他呢。”

雖然剛生下來的時候已經見過了，但嬰兒都是一天一個樣的，過了三天肯定變化很明顯。

“醫生帶去洗澡，媽和張媽都跟過去了。”牧野邊說邊將床頭抬高，讓半躺著。

向暖點點頭。“他現在應該長開一點了吧？是不是越來越像你了？”

“一會兒你看了就知道了，反正據老太太所說，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不過，我看著眼睛倒是有點像你，比我的好看。”

向暖笑了，又手了他的眼角。“我覺得你的眼睛很好看啊，特別亮特別有神，讓人看了一眼就會記住。”

這絕對是人眼裏出西施。

牧野的眼睛能讓人記住不是因為它多好看，而是那鋒利嚇人的氣勢讓人印象深刻，就像一把鋒芒畢的寶劍，是個人看過都會記得。

當然，牧野聽了的話還是覺得很用的。被自己的媳婦兒迷，這是是個男人都想要的幸事。

“來，先吃點東西。”

向暖也不是不能自己吃，但現在綿綿的一點都不想。而且，這輩子估計就生這麽一回孩子，當然要堂而皇之地一下男人的伺候。

也不知道是得太狠了，還是因為生了孩子肚子裏空了，胃的空間一下子大了，總之向暖覺得這飯菜實在太味了，怎麽吃好像都吃不夠。吃了兩碗飯，一碗湯，還有不菜……肚子，居然一點都沒有飽脹的覺。

“牧長，我不會搖一變了飯桶吧？”

這飯量都趕上男人了，怨不得會擔心。

“笨蛋，哪有罵自己飯桶的？”牧野好笑地了的臉。“放心吧，剛生完孩子都這樣，你一點都不特殊。”

何況，流了那麽多，不多吃一點，怎麽補得回來？

想到三天前的晚上，牧野到現在仍心有餘悸。幸虧，過來了，還好好地在他麵前賣萌賣蠢。他向來不相信天命，但醫生宣布向暖離危險那一刻，他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地謝上蒼垂憐。

向暖挑眉，表示有所懷疑。“真的？”

“你可以問問老太太，要麽打個電話給李曉敏諮詢一下也可以。”

“不用問了，我想起來了。聽說當初曉敏生完孩子，第一頓把一保溫桶的東西都給吃空了，差點沒把鄭大叔給嚇壞了。”向暖手了他的口，大眼睛眨眨。“唉，我要是坐月子把自己吃個大胖子，你可不能嫌棄我，否則就是豬狗不如。”

牧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屈指在額頭上彈了一下，然後又給了。

向暖立馬傻笑起來，有種心滿意足的慵懶。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談的聲音，分明是張媽和羅筱。兩個人的注意力原本都在孩子上，結果一抬頭看到向暖正笑瞇瞇地靠在床頭，齊齊傻了眼。

“向暖，你醒啦！”羅筱鬆開推著嬰兒小床的手，急急地衝到床邊，手了向暖的頭，眼裏一下子滲出了淚水。“你總算是醒了。你這孩子，可真把我們嚇得不輕。”

“媽，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對了，快看看孩子，你還沒好好看過他吧？”一提到自己的寶貝孫子，羅筱立馬眉開眼笑，什麽傷心難過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這小家夥長得可俊了，跟牧野小時候一模一樣。”

向暖也聽得笑了起來，本能地長脖子。

羅筱從張媽手裏接過移小床，輕緩地推到床邊。“你看，這眉眼這，一看就知道是誰的種。不過皮像你，別的小孩子生下來皺的，還有疙瘩，這小家夥就隻是微微有點紅，一個小疙瘩都沒有。醫生都說，沒見過生下來就這麽幹淨漂亮的呢。”

向暖的注意力沒在婆婆的話上，而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床裏的小家夥。

小小的一隻，正安安靜靜地睡著，紅紅的小微微嘟起，廓和眉眼確實跟牧野一模一樣，一看就知道是父子兩。

這就是十月懷胎，費了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小家夥呢。

向暖出手，輕輕地了他的臉蛋，然後又輕輕地攏住那隻小巧得不可思議的手。小家夥本能地勾住的手指不放，那點幾近可以忽略的力道像是撓在了向暖的心上，讓整顆心都變得無比，一掐就能掐出似水來。

“要不要抱一下？”羅筱笑瞇瞇地問。如今是有孫萬事足，別的都不放在眼裏。原本還要擔憂向暖，眼下向暖平安無事，直覺人生已經圓滿了。

向暖搖搖頭，視線還是牢牢地鎖在小家夥的上。“他睡得好好的，就讓他繼續睡吧。”

來日方長，想抱就抱，不急在這一時。

“也好。你覺怎麽樣？還疼嗎？”

“不疼，就是得厲害，使不上力氣。”

想當然，流了那麽多，又昏睡了三天，醒來要是還能生龍活虎，那就是見鬼了。不過，人都已經兜圈兜到鬼門關去了還能平安回來，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實在不該再有什麽怨氣。

羅筱出一臉心疼的表，又了的頭發。“你失過多，這都是正常的，養一養就好了。對了，吃東西了嗎？”

“吃了，而且飯量大得差點兒沒把你兒子給嚇壞了。”

被點名了，牧野看了一眼，臉上沒有表，眼神倒是溫寵溺的樣子。

羅筱哈哈地笑了起來。“都這樣，剛生完孩子那幾天，胃都會變無底，怎麽吃都覺不到飽脹。生孩子多傷啊，就是要多吃點，才能盡快把補回來。先說好，你可不許學那些人，月子裏就開始節食減！”

“媽，你放心吧，我不會的。”節食減就不適合哺期的媽媽。不過，產後瑜伽什麽的倒是得練起來，不為減，隻為健康。

羅筱也不擔心這一點，反正有盯著。“既然你覺得累，那就再好好睡一覺。小家夥有我看著呢。”

“我都睡了三天了。倒是那邊那個野人，你趕回家去好好睡一覺吧。”說著，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羅筱愣了一下，等明白過來，也跟著笑了。“嗯，是像野人的。”

在三個人的笑聲裏，牧野相當淡定地了下，然後直接在另一張床上躺下。

“有事就我。”

這幾天，牧野確實沒怎麽睡。一向從容淡定的人，居然也會像電視裏演的傻子一樣，生怕一閉上眼睛，向暖就出了什麽問題，於是生生地熬了三天。

“睡吧。孩子都生出來了，能有你什麽事？不對，孩子沒生出來的時候，好像也沒你什麽事。”

向暖又忍不住笑了。

牧野深知“唯人與小人難養也”的道理，所以果斷地閉，然後閉上眼睛。繃的神經一放鬆，他很快就進了睡眠狀態。

見他睡了，三個人立馬就跟被誰下了言令似的，都安安靜靜不說話。眼睛也整齊劃一地看向同一個方向——移小床，越看越喜歡，一個個心都要化了。

移小床裏的小家夥，不，應該牧一直小朋友，正睡得無比香甜。

牧一直，這個名字是牧高峰給起的，就是希這個孩子能夠做一個正直靠譜的人。這名字，一聽就能聽出牧家的家風。

至於小名兒，那是向暖想了很久才定下的，湯圓。無論男孩孩，都想要這個名兒。這也是早就跟牧野說好了的。

湯圓又名元宵，團圓的佳節。

向暖這輩子沒別的奢求，就希牧野無論離開多次都會安然無恙地回來，然後一家子一輩子平安健康，團團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