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也就是下樓去溜了個彎，散一散上消毒水的味道，結果很不幸的就被八卦好者看到了，拍了的照片傳到網上去。不過，這種八卦並沒有引來記者的包圍。

傅明月清楚地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控，否則自出獄以來就沒有過記者找上門，這絕對是不正常的。有人不希過多暴，以免將當年那些事重新翻出來重新進公眾的視野。那個人會是誰，稍微一下腦子就知道了。

至於網上那些七八糟的帖子，肯定不是那人讓人做的，之所以還有這點網之魚，大概是不想做得太明顯吧。

穿著病號服的照片出現在網上，給帶來的第一個影響就是夏明朗嚇得不輕，十萬火急地跑到醫院來確認還是完好無損的。當然，並沒有完好無損，但沒有缺胳膊，也算幸運了。

“是誰？明月，是誰這樣傷害你？”夏明朗急得眼角都紅了。

傅明月著他，仍覺得心口發酸。不管是不是在一起，在夏明朗的心裏都有著最重要的位置。想到這個人在不知道的地方黯然神傷，心裏疼得厲害。

兩個人分開了，不是不難過，但這份難過是遠遠不能跟夏明朗的傷心相比。說到底，對他終究是虧欠良多。也許這筆舉債，這輩子都得欠著了。

眼前的夏明朗五還是原來的樣子，但整個人消瘦憔悴得厲害，連眼睛似乎都不像原先那麽有神采了。但他看著的眼神，依然跟原來一樣深意重，騙不了人的。

傅明月頓時覺得心如刀割，口被什麽東西得不過氣來。有那麽一剎那，是真的想不管不顧地拉著這個人去民政局結個婚，然後一輩子對他不離不棄，用餘生來回饋他的這份深。

緩緩地吐納了一口氣，傅明月揚起笑容。“我沒事，隻是有點皮傷而已。就是運氣不好，走到線昏暗的地方，被人認錯了。”

夏明朗沒有立馬接話，隻是深深地看著，眼裏有疼惜有愧疚，還有很多其他東西，總之複雜得讓人分辨不清楚。

“明月，我不是傻子。你覺得，這種話我會相信嗎？”

怎麽可能每次都是認錯人！

傅明月慢慢地收了笑，心裏百回千轉，又生出了一想落淚的衝。可最終，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忍住了。“夏明朗，我真的沒事。”

“你都這樣了，還沒事，那怎麽才算有事？”夏明朗一下子提高了聲音，有點吼的意思。吼完了，聲音一下子又低了下去。“明月，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如果……”

如果我沒有跟你分開，如果我開車去接你下班，這種事就不會發生了。我說了要一輩子護著你的，可是我終究沒能做到。

我食言了。

“夏明朗，你別這樣，你這樣會讓我很困擾的。如果這是意外，那是誰都預料不到的。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要弄死我，那麽就你還……還跟我在一起，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盯著我，沒準還會連累了你。”

“我不怕。”

“可是我怕！”傅明月也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吼完了，兩個人都一下子沒了聲息，隻是瞪大眼睛看著彼此。

許久之後，傅明月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抬手按了一下發熱的眼眶，接著又直視夏明朗的眼睛。

“夏明朗，除了我爸爸，你是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無論我們是否在一起，哪怕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分別待在世界兩個最遙遠的角落裏，我最希的還是你能安好，你明白嗎？”

傅明月終究沒能忍住，水汽一下子就將盈眶給盈滿了，嚇得趕低下頭去。

可夏明朗已經看見了，他喊了一聲的名字，然後在床沿坐下，一把將抱住。

傅明月被他到了傷口，差點兒沒忍住發出一聲慘。他的手臂收得也來越近，累得滿傷痕的很疼很疼，但還是死死地咬住，將下枕在他肩窩裏。

短短的時間，夏明朗消瘦了許多，但這個懷抱對而言依然是寬厚結實可以依靠的。隻不過它已經不屬於，可以淺嚐輒止，卻不能貪。

“夏明朗，你後悔了嗎？你後悔跟我分開了嗎？”

傅明月終究還是問了。如果可以，還是希能夠將餘生都補償給這個人。對他的很複雜，也許很難厘清，但確實心疼這個人，想對他好，更想看他過得好。

夏明朗沒有回答，隻是手臂抱得更。

傅明月有種快要被他懶腰勒兩截的覺，疼得呲牙咧卻又不能吭聲。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又開口了。

“明月，我真想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顧，像古時候的江湖客那樣騎著馬帶著你一起流浪天涯，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去到哪裏就是哪裏。我真的很想，做夢都想。”

可是，我有我的無法推卸的責任。

傅明月明白他的意思，也懂得他的痛苦和無奈。出手臂，用力地回抱他，然後重重地閉上眼睛。

夏明朗，你要好好的！

“好啦，夏明朗。快鬆手吧，你再抱下去，我就要疼死了。”試著用笑嘻嘻的輕鬆愉快的語氣說出這話，但顯然不太功，氣氛依舊抑。

夏明朗一聽說疼，立馬就鬆了手，還張地給檢查了一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覺怎麽樣？要不要一聲。”

“不用。就算了，醫生也沒有辦法讓我立馬就恢複如初。”

夏明朗又不說話了，用那種讓人心疼的眼神看著。

傅明月不敢再跟他對視，因為他已經給了答案了。隨手拿過桌上的手機，手指頭胡地按來按去。“你爸媽他們回去了嗎？”

“早就回去了。”

他們是怒氣衝衝而來，怒氣衝衝而走。來時為了他跟夏明月在一起，走時為的是他要分夏明月分手。

“哦。”傅明月點點頭，笑了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然後，他們又開始相對無言。當然，還不至於“唯有淚千行”，但心都不好就是了。

傅明月猶豫了許久，又掙紮了半天，終於還是提了。“李甜馨還好嗎？”

夏明朗像是被人用什麽東西狠狠紮了一下似的，明顯震了一下，又強裝淡定。“已經出院了。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就是心理狀況不太好。”

大好年華的子，突然間瘸了一條，而且永遠被剝奪了做母親的資格，心理狀況能好才是不正常的。

傅明月實在不知道怎麽去安。

“這種事，不管發生在誰的上都是無法接的，隻能讓時間來平。”

也是用了八年的時間，才逐漸接了家破人亡的事實。在這之前，每一秒每一秒都像是生活在地獄裏，恨不能一死了之。

李甜馨現在的狀態，隻怕比那個時候好不了多。不過，李甜馨比幸運，因為有深的人陪著。夏明朗不管不，但一定會是竭盡所能去護陪伴。有人作伴，日子總不會太糟糕。

傅明月其實也很能理解夏明朗為什麽會選擇放棄自己的，一方麵是愧疚補償，另一方麵恐怕是擔心李甜馨會想不開自殺。有他在邊，李甜馨再痛苦也有活下去的理由。

這個男人善良得很痛苦。他用自己的善良拯救了別人，以前是，現在是李甜馨，卻將自己困在了痛苦的深淵裏，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走出來。

傅明月又開始覺到心疼，覺到眼眶發熱。

“嗯，會好的。”夏明朗小聲道，不知道是在回應的話，還是在安他自己。恐怕還是後者居多吧。

再一次的沉默。

傅明月其實很想跟他多待一會兒，但又覺得再這麽待下去，兩個人隻會更加難。

“我已經沒事了，你工作也很忙，快回公司吧。不要再請假跑過來了，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沒事，我有年假。”

這話肯定是騙人的。之前他父母過來，他為了帶他們玩兒，已經把年假給休了，哪裏還有年假？

傅明月沒有破。

“你不？我給你買點吃的上來吧？本來應該給你帶點補湯的，但是來得太急，不夠時間準備了。”

“不用，我這幾天喝湯都快喝怕了。而且，我現在也不。對了，你是不是沒吃早餐？”

“嗯。”

“那你趕去吃東西吧，小心出胃病來。吃完了趕回去，該休息就休息，該上班就上班，真不用擔心我。”

夏明朗擺明了不想走。可彼此都知道，他能賴得了一時，賴不了一輩子，誰讓他放不下那些責任和道德的枷鎖呢。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養傷。我……有空再來看你。”一句簡單的話，他說得磕磕，極為艱難。

傅明月又開始鼻子發酸，但還是努力微笑著點頭。“嗯，你開車小心。”

夏明朗點點頭，深深地看著一會兒，才艱難地轉過。然後，就跟剛好走到病房門口的高逸塵打了個照麵。

兩個男人都愣住了。

傅明月也傻眼了。雖然什麽都沒做，而且跟高逸塵還什麽都沒有，但還是覺得眼前這一幕詭異的有點捉現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