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遇見陸琛，完全是個意外。那是在逸飛大廈不遠的一個咖啡廳。

傅明月突然犯癮想喝咖啡，辦公室有幾個同事也報了名，就興致地跑了一趟。進門的時候，陸琛就坐在正對著門口的那張桌子上，下意識地抬眼看過來。見到，他整個人愣住了。

傅明月也很意外。但隻愣了那麽一秒，就淡定自若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直奔吧臺。等買了咖啡走出來，他就出來攔人了。

“有事嗎？”

眼前的陸琛狀態很不好，真切一點說，就是落魄。

明日科技沒了不是最致命的打擊，最致命的是，明日科技盜取策劃案這件事被傳出去了，陸琛在業界的聲譽一下子就毀了。每個行業都是有個圈子的，在圈子裏，信息經常是互通的，至壞消息是這樣。一旦你在這個圈子裏臭名昭著，那你就甭想再混了。

陸琛在這方麵不能說沒有能力，但也絕對沒到能力很強的地步。當年如果不是傅明月出資出力建立了明日科技，他也許到今天也不會有多大的就。真要論能力，他和白素心加起來都不是傅明月的對手。

這個世界上，做事確實需要後天的加倍努力，但有些東西也很講究天分。比如畫畫，有的人天分不好，後天埋頭苦幹也能出績，可那樣出來的作品很容易匠氣過剩，而缺乏靈氣。當然，這並不是絕對的。

在遊戲這方麵，傅明月明顯屬於那種頗有天分的人，至比白素心和陸琛天分都要好。

明日科技完蛋之後，陸琛也想過東山再起，但這事兒不是那麽簡單的。可如果要他老老實實的找一份工作，早出晚歸，聽人差遣，他又不甘心。做過老板的人，輕易是不願意再變回一個普通的上班族的。他也不能例外。

這半年來，陸琛東跑西跑，也沒跑出個出路來，整個人焦頭爛額頹喪至極。偏偏跟白素心的也越來越糟糕，已經到了看到這個人就煩躁的地步了。他是真的想分手，可白素心不放過他。

此刻，麵對穿著一襲白嫋嫋娜娜神飽滿的傅明月，陸琛的心複雜到了極點。白素心不承認，他也還沒有完全掌握當年的真相，但他已經意識到這裏麵有謀。他和傅明月的海深仇，也許本就不存在，至不是他原本以為的那樣。那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他對傅明月所加諸的傷害，又算什麽？

“對不起……”千言萬語，能說出口的也隻有這三個字了。可這三個字能幹什麽？它們本屁都不是！

傅明月整個愣住了。這麽多年了，陸琛好像從來沒跟道過歉，這樣誠心誠意甚至帶著悔恨的道歉。一點快意都沒有，隻是覺得諷刺，覺得更加難過。這樣遲來的輕飄飄的道歉，有什麽用？

“我不接。陸琛，你聽好了，我不接你的道歉，永遠也不接。你和白素心，就算死了，我也不會原諒你們。”

陸琛的臉頓時慘白起來，繼而苦笑連連。“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傅明月連髒話都冒出來了，“你什麽都不知道。陸琛，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到底經曆了什麽。你永遠也不會懂得，自己最的人將你從天堂拽到地獄的那種痛苦和絕。你千萬別道歉，那隻會讓我更厭惡你。”

陸琛臉慘白地著，幾次開合，最後都沒能發出聲音。知道白素心欺騙了他的時候，他也覺得從天上摔倒了地上，痛苦不堪。可他的這點痛苦，又怎麽能跟傅明月家破人亡、在牢裏度過八年的痛苦相比？

這輕飄飄的一句道歉，確實一文不值。

傅明月冷哼一聲，轉快步離去，否則怕自己會忍不住在人前對他大吼大，甚至起手來。

初夏的很燦爛。

一走出咖啡廳，傅明月就被炫花了眼睛，甚至覺到了暈眩和眼前發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慢慢地緩過來，邁步繼續往前走。一不小心跟人撞了一下，手裏的咖啡一下子全掉在地上，灑了一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對不起。”

對方是個行匆匆的小姑娘，氣籲籲的還一臉汗水，顯然正急著趕去某個地方。看到一地的咖啡，明顯慌了。

傅明月擺擺手。“沒事，你走吧。”

小姑娘又連連到了兩次歉，然後才撒跑遠了。

傅明月站在原地，對著一地咖啡愣了好一會兒，視線掃過四周，然後去了另一家咖啡店又買了一回。一來二去花了不時間，足夠平複自己的心了。

拎著東西回到逸飛大廈，恰好到高逸塵的車子緩緩地從車庫開出來。見後座的車窗搖下，趕湊了過去。

“幹什麽？”

傅明月舉了舉手裏的袋子。“買咖啡呢，你要喝嗎？”

“不用。我晚上有應酬，下班了早點回家，別到跑。”

“我什麽時候跑過？倒是你，記得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喝酒，否則犯胃病，我可不照顧你哦。”

高逸塵失笑，抬手彈了一下，對司機發令：“走吧。”

傅明月一手捂著額頭被彈的地方，看著悉的車子緩緩跑遠，突然笑了起來。先前被影響的心，一下子又好起來了，十分漾地飄在空中。

“小月月，你這杯咖啡買得可真夠久的，我都眼穿，快變長頸鹿了。”

“有得給你喝就不錯了，還敢嫌七嫌八。我決定，你那一杯克扣了。”

“小月月，你好狠的心。你這麽狠，高總知道嗎？”

“知道啊。我對你這麽狠，高總絕對是很高興的。”

張超啪嘰一聲倒地不起。

傅明月大笑，將咖啡發到每個人手裏，坐下來邊喝咖啡邊幹活兒，空還要想一想：晚上沒有老公投喂，要怎麽解決晚飯問題呢？

“小月月，你怎麽笑得這麽漾？該不會是想什麽兒不宜的事吧？難不是在想高總在床啊——”

傅明月直接一個文件夾砸他腦袋上，省得他繼續胡說八道。

“小超超，你再不管管你這張，我怕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這可是老板娘，你也敢調戲，嫌命長是吧？”

“不要老子小超超！還有，老子這調侃，不調戲！你語文是廚房煮飯的阿姨教的吧？”

“小超超，你錯了。我的語文是掃廁所的大叔教的！”

一幫人哈哈大笑，特別樂意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張超的痛苦之上，其名曰：你不地獄，誰地獄？死道友不死貧道！

“要不，咱們晚上去唱K吧？”突然又有人建議。“去酒吧也行，我是說那種清吧。貌似很久沒有一起出去玩了。”

後麵那個關於清吧的建議，絕對是礙於傅明月的份才加上去的。要是讓高總知道他們帶著他媳婦兒去酒吧混，他們估計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傅明月第一個舉手。“我沒有意見，K歌酒吧都行，清吧濁吧都沒問題。”

反正高總晚上要應酬，一個人回去也沒別的事，跟大家一起出去樂嗬樂嗬也不錯。

“你確定高總也沒問題？”

傅明月咧開，出森森白牙。“要不你幫忙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某人頓時打了個冷戰，拚命降低自己的存在，以達到蒙混過關的目的。

有人哈哈大笑，道：“看你那慫樣。”

“要不晚上咱們去涮火鍋吧？我請客。最近附近開了一家四川火鍋店，聽說超正宗的。”

“這種吃大戶的事，怎麽能拒絕呢？必須同意。”

就這麽敲定了，下班去吃火鍋，傅明月請客。

“好了，現在都收心養，趕在下班前把手頭工作忙完，然後吃火鍋去。”

一下班，一行人就浩浩地往火鍋店趕，要了最大的一個包廂，有最低消費金額那種。

“大家盡管點，不用客氣。”

“哈哈，小月月你真是太天真了，我們怎麽可能跟你客氣呢？高總多價，我們才多工資啊？吃高總的錢，我們是絕對不會的。”

“這話中聽。”

傅明月：“吃的明明是我的工資，怎麽就變吃高總的了？你們這是抹殺我的勞果，抹殺我的價值啊。”

“我覺得這話沒病啊，夫妻本是一，他的就是你的，你的當然也是他的。再說了，這筆賬怎麽算都是你賺了啊。”

傅明月聳肩攤手。“我竟然無言以對。”

“你不需要有言以對，你隻要一會兒爽快付賬就行了。其他的，就不勞老板娘你費心了。”

傅明月正想回呢，手機就響了。掏出來一看，正是高先生。

“高總的電話吧？怎麽辦，高總這是查崗來了？小月月，你人可以走，記得把銀行卡留下。”

傅明月虛給他一肘子，拿著手機出了包廂，一路到了門外。

“在外麵？”

“嗯。跟部門的人聚餐，就是前兩天剛開業的那個火鍋店。你胃不好，不能陪我吃，我隻好找別人咯。你呢？”

“剛吃了點東西，準備開始推杯換盞了。”

傅明月被他的用詞逗得輕笑兩聲。“那你可得小心點，別讓人有機可乘，鬧出個酒後姓什麽的。”

“回去再教訓你。先這樣。”

掛斷電話，傅明月笑瞇瞇地轉過，結果被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張臉給嚇得尖出聲。“莫晴嵐？你幹什麽？想嚇死人啊？”

“如果你沒做什麽虧心事，怎麽會被嚇到？”

“沒辦法，誰讓莫大小姐這副尊榮讓人不敢恭維呢。看到惡心可怕的東西，被嚇到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你——傅明月，別以為勾-搭上高逸塵就能夠高枕無憂，他護不了你多久的。”

傅明月回一聲冷哼，邁步就走。跟莫晴嵐也好，白素心也罷，這種對話總是反反複複毫無新意，都覺得煩了。

“你給我站住！”莫晴嵐一把拽住。

傅明月被拽得踉蹌後退，剛好撞到一個人，那人手裏拿著滾燙的咖啡。撞間，咖啡整個潑灑在了傅明月的肩膀和手臂上，燙得慘出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