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出手太大方了!
蘇清歡眉開眼笑地看著他從懷裏掏出一遝銀票,然而分寸仍在:“這太多了,我收你一百兩就行。”
若是賀長楷賞賜,多要些也無礙;可是羅猛未必有那麽寬裕,又知恩圖報,不能獅子大開口。
羅猛卻把銀票塞給。
蘇清歡推辭,兩人頓時有些拉扯。
“這是在幹什麽!”銀不知何時過來了,臉拉得很長。
蘇清歡:怎麽一臉捉的表,有沒有搞錯!
羅猛道:“我給診金,推讓。”
銀臉緩和了些,對蘇清歡道:“拿著吧,我們跟著王爺,都不差銀子。”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接了,哈哈哈哈。
蘇清歡從善如流地收下,對羅猛道:“我說的都記住了,我已經盡量替羅麒理幹淨了。但是如果將來萬一反複,記得還來找我。”
銀想,將來是多久,十年後的話,倘使還是陸棄的人,那就算再犯,也絕不會允許給長大了的羅麒那個地方。
蘇清歡收了銀子開心,但是又因為賀長楷的晴不定而心中忐忑。
他到底,知不知道,有沒有懷疑陸棄呢?
晚上做了油炸鬆茸,又隨手做了幾道小菜和點心,世子像狗皮膏藥一樣跟著吃,吃完還賴著不走。
蘇清歡有自知之明,無奈道:“世子,廚娘們做得比我做的好吃,你賴著我有什麽意思?”
世子頭一歪,刁蠻道:“本世子就喜歡吃你做的,你敢不伺候嗎?我讓我父王打你軍!”
“不敢不敢,您是大爺。”蘇清歡白眼翻出天際,有一搭無一搭地把手中無聊消遣的書頁翻得嘩嘩作響。
“人,聽說你嫁了個瘸子?”
蘇清歡心裏警惕,不聲道:“我相公確實不良於行。”
“那有什麽意思?你和離吧,然後跟著我,怎麽樣?”世子狡黠地笑道。
蘇清歡笑噴,在他腦袋上拍了一記:“都沒長全的小子,還肖想人!”
“我才不是那個意思!”世子臉紅了,怒而反駁,“你這個老人,想什麽呢!我想讓你做我的大丫鬟或者管事嬤嬤。”
“誰是老人!”蘇清歡怒了。
兩人吵吵鬧鬧一晚上,最後世子是賴在床上不走。
“蘇清歡,”他喊著名字,燭籠罩下,多了幾分脆弱,水洗的眸子裏,有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掙紮,“我很久都沒有這麽開心了。”
“賣慘,快走快走,”蘇清歡瞪他,“我都知道了,你是王爺獨子,王府的小霸王,眾星捧月,你還敢說不開心?那我們這些食不果腹的,早就哭瞎雙眼了。”
“我是丫鬟生的。”世子眼中有水閃爍,漸漸霧蒙蒙的,“生我難產,保住了我,沒了。”
蘇清歡的心像被浸泡在醋水中,瞬間酸。
“世子——”
“母妃對我很好,姨娘們對我也很好。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我娘到底什麽樣?如果像你就好了……”
蘇清歡看著他,低聲道:“一定是個麗善良、端莊溫的人,每個故去的人都會變天上的星星,看著地上的親人。當你難過的時候就仰頭看看星空。我的母親也不在了,我也很想,很想……”
想到午夜夢回,淚枕巾。
父母離開後,曾以為時間會衝淡一切,但是後來才明白,那不過是自欺欺人。
對至親的思念,會隨時隨地,猝不及防地將人淹沒。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意識到不應該如此下去,便吸了吸鼻子,笑瞇瞇地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
“到裏麵去,我躺在外麵。”
“嗯。”
兩人並排躺下,蘇清歡給他蓋好被子,又展開一床被子蓋在自己上,婉轉的聲音響起:“很久以前,天下大,群雄逐鹿……”
《三國》足足講了半個時辰,口幹舌燥,卻發現世子越聽越神,自己倒是困得睜不開眼睛,張冠李戴,屢屢被質疑。
“我真不行了,明天再講。”蘇清歡把枕頭出來蓋住臉,崩潰道。
“再講一點,就一點點。”
“我信你就是豬。”蘇清歡說完這句話,轉個就呼呼大睡。
世子罵了一句“豬”,又細品了一會兒故事,躡手躡腳地起吹滅了燭火,回答床上,挨著也睡了。
上有好聞的花香,那是一種甜而溫暖的香。
“母妃對我很好,姨娘們對我也很好,”他低聲喃喃道,“可是我知道,們都想生自己的孩子,也都希自己的孩子取我而代之。父王不能沒有繼承人,所以們都是真的維護我,但那隻是因為我有用……人,我知道,你是真的單純,也愚蠢。可我喜歡你這個傻子……”
蘇清歡睡了一會兒,心裏裝著羅麒的病,又起床去查看了一番。
好在手創口不大,並沒有發燒,鬆了口氣,打了個哈欠,和羅猛說了幾句話,又舉著燈籠往回走。
天氣很冷,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鵝一般飛舞在燈籠四周。隻出來片刻,蘇清歡的手都快凍僵了。
回去的時候,發現屋子裏多了幾個火盆,火盆裏燒著上好的銀炭,一點兒煙都沒有。
這是沾了世子的,笑笑,把頭上和服上的雪花抖落幹淨,鑽進溫暖的被子裏,聽著外麵呼嘯的北風,沉沉地睡了過去。
“您醒了嗎?”不知何時,門上響起了輕輕的叩擊聲,銀刻意低的聲音傳來。
“嗯,怎麽了?”蘇清歡了惺忪的雙眼,“是不是羅麒發燒了?”
“……不是,您方便出來一下嗎?”
蘇清歡不到頭腦,應了一聲,很快把服穿好走出去。
“您跟我來——”銀的臉有些奇怪,但是哪裏怪,蘇清歡說不上來。
跟著他,越走越偏僻,心裏的狐疑也越來越大。
雪已過腳踝,鞋子很快被打,蘇清歡終於頓住了腳步,嚴肅道:“衛大人,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去見一個人,前麵就是——”銀指著後門拐角的一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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