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奪聽了馮青樹說的，連連點頭，其實他和馮青樹的覺差不多。

這一對掛屏上的十二塊瓷片，看起來就應該是北宋汝窯瓷片，但心里總有一種“落差”。

這種“落差”，并不是那種類似后世仿品的差距，而是質量上不夠、檔次上不夠高的覺。

吳奪必須得聽一聽。

“馮老師, 讓我再仔細研究研究，能麼？”

“必須能啊，沒事兒，你慢慢來，不耽誤你自己的工夫就行。”

結果，聽完之后, 吳奪發現，居然真的是北宋汝窯！

只是這些碎瓷片燒制年份不一，所出自的自然也不同。

料想清代有人能收集到這麼多，也費了不工夫。

為什麼是真正的汝窯瓷片，質量上卻覺不夠、檔次上卻覺不夠高呢？

吳奪自然不可能聽到原因解釋，但是，他卻聽到了一條信息。

這條信息，也足夠分析說明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況了。

這條信息就是“供所退之”。

汝窯當時屬于窯的大范疇，卻不像明清窯廠有那麼嚴格明確的制度。

汝窯瓷在燒之后，是如何作呢？

先“供”。

就是先把產品拿出來，讓皇帝來挑選，讓宮廷來挑選。而宮廷挑選剩下的怎麼理？應該是可以“二次銷售”的。

這些汝窯瓷片所在的當年的瓷，就是“供所退之”，也就是說是宮廷挑剩下的、不要不留的瓷。

原來如此。

其實，吳奪之前是知道的，即便是故宮里收藏的汝窯瓷，質量也有差別，有高有低，并不一致。

只是差別不算很大。

而在北宋, 汝窯的“供所退之”，因為質量和檔次不夠如果被賣出, 如今存世有多，那也很難說。

這里頭有一個關鍵點，就是很可能因為質量和檔次問題，不被認定為汝窯；而過了北宋乃至南宋之后，不是不被認定為汝窯的問題了，甚至連年份也有可能誤判，比如認定到不了北宋。

不過說實話，這十二片瓷片，雖說質量和檔次不夠，但有一個很大的閃點，那就是釉好，基本都接近天青釉。

而且，即便是比不了“供”汝窯，它們終究是汝窯，不是一般的瓷片！

當年收藏這些瓷片并心鑲嵌的人，想來是識貨的。

······

吳奪聽完之后，稍稍理了理思路，便對馮青樹說道：

“馮老師, 依我看，這定然是汝窯無疑, 只不過比起傳世的汝窯品，確實在質量和檔次上有所不足，但這并不妨礙是汝窯真品！”

“噢？汝窯也有高下之分······”

“對，汝窯供給宮廷，總得挑一挑吧，不可能完全一致，全部留下·····”

“哎？你這麼一說，我想起看過的一本南宋的‘雜志’，有這麼一句話：汝窯宮中燒，有瑪瑙為釉，惟供揀退方許出賣，近尤難得。”

這句話有些地方不太順，大致意思是：

汝窯瓷，宮廷是止民間隨意燒造的，只能是宮廷指定的窯廠才能燒，要求釉水中添加瑪瑙末；而且即便是指定的窯廠，燒之后，也得先讓皇帝和宮廷挑選，挑剩下的，才能對外出售；如今已很見了。

吳奪一聽，“嗐！這不就對上了嘛！”

汝窯于北宋末年被毀，不復再燒，而且本來燒得也不算多，所以即便在南宋，那也很珍貴了。

這個“瑪瑙為釉”，確實是真的；因為吳奪看到的這些瓷片，也應該在釉水里添加了瑪瑙末，不然不會有這種。

“都是你提醒，我才能對上，我看這些瓷片的時候，卻從未想起來過。”馮青樹嘆道，“看來這眼力不夠，讀再多的書也沒用啊！”

“馮老師，話不能這麼說，書到用時方恨，您這一條，是個有力的佐證。”

“我又想起來一條南宋的記載！”馮青樹連忙抬手說道，“是南宋周的《武林舊事》，說的是趙構和汝窯的事······”

馮青樹接下來說的事，是南宋的第一個皇帝宋高宗趙構，有一次到清河郡王家里去；原因沒提，說不定就是路過之時興起而至。

但是清河郡王一看皇上來了，那可了不得了，寵若驚啊！

嗯，不能讓皇上空著手走。

他給趙構送了什麼東西呢？

汝窯！

十六件汝窯。

酒瓶一對，洗一，香爐一，香盒一，香球一，盞四，盂二，出香一對，大奩一，小奩一。

這件記載之事，至能說明兩點問題。

第一，汝窯確實在南宋就已經很珍貴了，要不然也不能送給皇上，否則皇上能看上嗎？而且清河郡王也拿不出手啊！

第二，汝窯燒后，確實并非宮廷獨，要不然清河郡王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而且他自己還可能尚有存留。

“這一對掛屏所用瓷片，也是經過挑揀的，雖然比不了品汝窯瓷片，但很有特，市場行也低不了。”吳奪又對馮青樹說道。

馮青樹卻沒接他這茬兒，“通了，通了，這上面瓷片的鑒定，我算是通了！”

“我也益匪淺啊！”吳奪點頭。

馮青樹這才回返，“多謝小吳先生指點！行嘛，其實我也不打算出手，只要自己掛的別是假汝窯就行啊！”

瓷片買賣，在古玩市場很是常見；就算是汝窯瓷片，也有過易記錄和拍賣記錄。

比如在十年前，有一箱的汝窯瓷片，大大小小、參差不齊，一共兩百多片，拍出了將近三千萬的價格。

那是在十年前，當年的行并沒有現在這麼好，一塊明代的窯瓷片，有時候百八十的就能；而如今，一塊帶著“大明化年制”落款的足底瓷片，說也能賣大幾千。

如果那一箱兩百多片汝窯瓷片放到今天，肯定就不是三千萬的價兒了。

至于馮青樹這一對掛屏，要考量的容比較多，確實也不太好估價；既然馮青樹表明了不會出手，吳奪也就沒有去多費思量。

不過這件事也給了吳奪一點啟發，結合羅宇澤之前在瓷都也收集了一批瓷片要做掛屏的事，珍貴或特瓷片的收集和二次加工，也是一個不錯的生意選項。

“小吳先生，你稍等一下。”此時，馮青樹說著，便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