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三、午後景如夢幻(上)

?三、午後景如夢幻(上)

書室間壁的謝道韞聽到陳之這句話,霎時淚水迷濛了雙眼,鼻子酸酸的,心裏卻又有著一種哀絕的甜,這是陳之第一次明確地對表白,雖然以前也曾不自地握過的手,但都是發乎止乎禮,兩個人都很善於克制自己的,使之不逾矩,嗯,子重對也是有的,並非一廂願,並沒有輸給誰,只是相逢恨晚而已——

書室的謝安與夫人劉澹對視一眼,二人心裏都是大為輕鬆,很好,只要陳之對阿元有就好,陳之也是因為知道不能同時娶陸氏和阿元,這才克己復禮的嘛,謝夫人劉澹心道:「我家阿元這樣的子哪裏會輸給陸氏郎?論才,那肯定遠勝,論貌,嗯,現在是瘦了點——」

謝安清咳一聲,手中葵扇一擺,也不與陳之繞彎打機鋒,直言道:「之,今我有一法,可以讓你既娶陸氏,又娶阿元,你意下如何?」

之愕然,他對葳蕤的無可置疑,絕無始終棄的念頭,葳蕤的可,不在於的容貌和才,在於心靈的純真,名花幽谷,芬芳暗吐,並非為了展現自己,只是自然流,葳蕤的麗和純真是骨子裏的,與葳蕤在一起,讓他覺得心安和愉悅,言語淡淡,時流逝,願就此相對白首——

但謝道韞這樣的奇子,用如此之深、相相惜相勵,特立獨行,驚才絕艷,陳之無於衷是不可能的,這種好比一株種子,不知何時已悄然種在心田一角,兩個人起先都以為能控制這苗的生長,要以終生為友來約束它,不料枝發條,迅速滋長,已突破友的桎梏,讓兩個人都小心翼翼——

這世間,男應該是不能有相互傾心的友誼的吧,若有,那也只是因為種種障礙和束縛造的,是悵然和無奈的選擇,.

之是中人,並非高蹈出塵的聖人,他陸葳蕤,但同樣會被謝道韞吸引,而且這關乎家族利益,郗超說得很徹,陳之若是逸無為之人,那麼要做標榜古今的聖也無不可,只是既仕途,那難免不由己,攀附、聯姻,這些都是壯大家族應有的捷徑,若能同時娶到南、北兩大門閥的郎,這對陳之助益極大,而謝安以侍中、中領軍的份願助陳之娶雙,這對陳郡謝氏而言,已經是委曲求全了,謝安對陳之的看重無以復加——

之以捷才著稱,這時卻反應遲鈍,好半晌才問:「安石公徵詢過道韞娘子的意見否?」

謝夫人劉澹想說話,想想還是忍了,讓夫君謝安說吧,雖然爽直,但也知禮。

謝安笑了笑,說道:「到建康城的里巷曲坊問問,誰不知我謝氏詠絮才於你?而且道韞之病,半是肺疾半是心病,世間真只有你能治好對你的心意你也明白,只是高傲,從未想過要與陸氏爭競,但現在有與陸氏的良策,誰忍心孤獨一生?」

隔室的謝道韞跪坐在那裏,單薄的子微微抖著,覺得三叔父的言語已經有一些迫陳之的意味,不想這樣,這樣很難只覺口發熱,想咳嗽又強忍住,一手撐在膝蓋上,一手拳抵住閉的,但咳嗽實在是憋不住的,不免泄出聲——

小簾一掀,滿臉通紅的謝道韞走了出來,坐在三叔母劉澹邊,朝陳之一躬,向謝安道:「三叔父,請不要再向子重說這些了,我——」

之打斷道:「道韞請稍待,我還沒有回答安石公的問話——」

謝道韞見陳之在叔父、叔母面前直呼的閨名,不免赧,只見陳之對謝安道:「安石公,之不是矯之人,魚與熊掌我亦想得兼,但之想先問一下,安石公到底有何良策?之怕一旦事不,既傷害了陸葳蕤,也傷害了道韞,那時我也是敗名裂。」

「諸葛亮一生唯謹慎,此語可移贈之。」謝安朗聲一笑,起道:「之隨我來。」步出書室。

之匆匆向謝夫人劉澹施了一禮,看了謝道韞一眼,起跟了出去——

書室的謝夫人劉澹對侄笑道:「這個陳之,膽子很小嘛。」

謝道韞下意識地為陳之辯解道:「這不是膽小,這是慎重——」

謝夫人劉澹大笑起來,謝道韞頓時紅了臉,嗔道:「三叔母!」

謝夫人劉澹道:「陳之還要回來給你診視的,三叔母先回去了,元子你好生坐著,不管怎麼樣,這病還是要落在陳上給你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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