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豹(全集)》第5章 公園
梅莉·歐森喜歡在山上雪,但討厭慢跑。厭惡自己才跑一百米就氣吁吁,厭惡雙腳踏上地面時產生的震,厭惡路人看見時臉上浮現的困神。在路人眼中看見自己:的下,鬆弛的贅在寬鬆的運服下晃來晃去,張開,出魚兒上岸后的那種無助表,這種表在其他胖人士運時也看得見。這就是為什麼一周三次去維格蘭雕塑公園慢跑,時間都在晚上十點,因為這個時候公園裏空無一人。維格蘭雕塑公園是奧斯陸最大的公園,裏面的小徑縱橫錯,路燈間隔甚遠,因此當氣如牛地在黑夜中慢跑時,不太會有人看見,而看見的人,更不太會認出是芬馬克郡的社會黨國會議員。其實應該不能用「認出」這兩個字,因為很人見過梅莉·歐森。說話時,不會像那些比較上相的同事那樣容易引起注意。通常說話都是替家鄉地區發言。此外,在擔任挪威議會代表期間,參加過兩場會議,會中既沒發言,也沒什麼不妥的舉止,至是如此看待自己。《芬馬克日報》主編說是「輕量級政治人」,這句話包含了惡毒的言外之意,影的材是重量級。然而這位主編並未排除有一天梅莉為社會黨政府一員的可能,因為符合最重要的條件:教育程度低、不是男人、不是奧斯陸人。
這位主編的一個觀點可能是正確的,那就是梅莉的力量並非憑空而來,平易近人,十分親民,了解尋常百姓的想法,可以在自私自利的大都會投票者中代表他們。梅莉心直口快,這是真正備的從政條件,也是讓爬到現在這個位子的原因。曾被允許參加幾場辯論會,都獲得功,只因口才好,又富機智,南部人稱之為「北部人那一套」或「驍勇善戰」。人們會注意到是遲早的事,只要甩掉幾公斤重就行了。調查顯示,民眾對胖過重的政治人比較缺乏信心,因為大家都下意識地認為胖人士缺乏自我控制的能力。
跑到上坡路段,咬牙關,放慢腳步。如果誠實的話,會承認這時其實比較像在走路,或是健走。是的,正全力朝權力走去。的重正在下降,從政的條件正在上升。
聽見背後傳來碎石的嘎吱聲,背脊立刻起,心跳也加快了些。三天前慢跑時聽過這個聲音,兩天前也聽過。那兩次都有人跟在後頭跑步,跟了將近兩分鐘,那聲音才消失。上次梅莉轉過頭去,看見一個人穿黑運服,頭上罩著黑兜帽,有如跟在後頭訓練的突擊隊員。只不過任何人都不可能有理由跑得像梅莉這麼慢,更別說是突擊隊員了。
當然了,無法確定是同一個人再度出現,但那腳步聲告訴說,這是同一個人。再跑一小段上坡道路,就會抵達生命之柱,接著便是輕鬆的下坡,可以一路跑回家,跑回斯科延區,家裏有丈夫等著,還有一頭不討人喜歡、吃得太的羅威納犬,給帶來安。腳步聲越來越近。這個時候,晚上十點的無人公園就顯得不那麼好。世界上有幾件事會讓梅莉到害怕,但最害怕的是外國人。是的,知道這是排外心態,而且違反黨政策,然而恐外緒其實包含合乎理的生存策略。這時希自己曾對社會黨推的移民友善法案投下反對票,也希自己曾發揮惡名昭彰的個人特,心直口快地表達過更多意見。
的移得太慢,大酸痛,肺臟拚命地想吸進更多空氣。知道自己很快就無法再移。的大腦試著對抗恐懼,試著告訴自己說,並不是強暴案被害人的理想人選。
恐懼讓支撐到了坡頂,看見了山坡下的景,馬瑟盧大道映眼簾。一輛車子正在倒車,開出公園大門。辦得到,只剩不到一百米。梅莉踏上溜的青草,沿著下坡跑去,雙只是勉力支撐。已聽不見背後的腳步聲,所有聲音都淹沒在自己的息聲中。那輛車子已經倒到馬路上,駕駛者換擋,從倒車擋打到前進擋,車子發出咔咔聲。梅莉即將抵達下坡盡頭,距離馬路只剩幾米,馬路上的路燈放出祝福的芒。的過重重在下坡開始時給了助跑的力,但這時卻無地推著往前跑,讓的雙再也支撐不住。頭部往前,朝路面栽了下去,撲倒在燈之下。的腹部撞擊著柏油地面,汗運服的聚酯纖維在地面上,讓半半滾地向前去。最後梅莉趴在路上,裏儘是路上塵沙的苦味,雙掌因為和路面碎石而傷刺痛。
有人來到旁,抓住的肩膀,將翻了過來。一聲,雙臂舉到面前防衛。那人不是突擊隊員,而是一位戴帽子的老先生,老先生後方的車子開著車門。
「小姐,你沒事吧?」老先生問道。
「你說呢?」梅莉說,一肚子火。
「等一等!我見過你。」
「呃,真沒想到啊。」梅莉說,撥開老先生幫助的手,掙扎著站了起來,口中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
「你是不是演喜劇的?」
「你……」梅莉說,雙眼向寂靜黑暗的公園,發揮那惡名昭彰、心直口快的個,「……關你屁事啊,死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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