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豹(下)》第23章 狗魚
那天早上在克里波開的會議很長。
侯勒姆回報達柯工廠的鑒識調查結果。並未發現,也沒發現任何犯罪的證據。兇手用過的房間被完全燒毀,計算機化為一團廢鐵,沒有機會救回任何資料。
「他可能是用當地的不安全網絡上網,那種網絡尼德蘭區到都有。」
「他一定留下了某些電子蹤跡。」亞爾達說,但這句話聽起來更像是從別借來的,他只能說出「一定怎樣」的猜測,無法深說明。
「我們是可以申請進那裏的上百個網絡系統,找尋連我們都不知道的東西,」侯勒姆說,「可是我不知道要花幾個星期才能找到,或者能不能找到任何線索。」
「給我吧,」哈利說,他已經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撥打手機,「我有人選。」
哈利讓會議室的門微微開著,他等候對方接聽時,聽見有個警探說,他們查訪過的人都沒看見有人進出達柯工廠,但這並不令人意外,因為工廠藏在樹木和草叢中,而且現在是冬天,天都很暗。
哈利聽見對方接起電話:「我是卡翠娜·布萊特的書。」
「哈嘍?」
「布萊特小姐正在用午餐。」
「抱歉,卡翠娜,吃飯可能得等一等。聽著……」
卡翠娜聆聽哈利說明他要什麼。
「白馬王子在牆上的照片可能是從新聞網站打印出來的,你用搜尋引擎可以進該地區的網絡,查看伺服記錄,看看誰看過命案的報道。一定有很多人……」
「不會像他那麼頻繁,」卡翠娜說,「我只要列出一張據下載次數排列的清單就好了。」
「嗯,你學得很快。」
「跟家族統有關。我卡翠娜·布萊特,布萊特就是陡峭的意思,陡峭的學習曲線,懂嗎?」
哈利回到會議室。
他們正在播放哈利從東尼手機里收到的信息,這段信息被送到了特隆赫姆市的挪威科技大學進行語音分析。挪威科技大學曾利用銀行搶劫案的錄音取得了相當有用的果,效果比監控攝像還好,因為聲音就算被刻意扭曲也很難偽裝。但挪威科技大學告訴侯勒姆說,難以辨認的聲音、咳嗽或笑聲等不良錄音是無用的,因為無法用來做聲音側寫。
「可惡,」米凱說,用手拍擊桌子,「有了聲音側寫,我們就有了立足點,可以開始排除可能嫌犯。」
「哪兒來的可能嫌犯?」亞爾達咕噥說。
「基地臺信號告訴我們,使用東尼手機的人,打電話時很靠近沃斯道瑟村的中心,」侯勒姆說,「後來信號就消失了,電信業者的網絡只覆蓋沃斯道瑟村附近的區域,不過單從信號消失這一點來看,就提高了白馬王子拿著這部手機的可能。」
「為什麼?」
「手機就算不使用,基地臺每隔兩小時也都會收到手機信號,收不到任何信號的話就表示這部手機在通話前或通話后,都位於沃斯道瑟村周圍的荒涼山區,可能兇手在引發雪崩、施以酷刑和進行其他活時都帶在上。」
沒有回應。哈利知道之前的興心已蒸發不見,他回到座位上。
「只有一個方式可能讓我們取得貝爾曼所說的立足點。」哈利聲說,知道他不用再努力贏取眾人注意,「想像一下你來到東尼家,走了進去,並假設兇手侵東尼家,打電話給艾里亞斯,也假設我們的白鑒識員在現場搜索得非常徹底。就好像當我抵達的時候,不小心……上了侯勒姆……」侯勒姆側過頭看了哈利一眼,意思是說別拿我開玩笑了,「我們不是應該已經在霍門路的東尼家採集到可能是……白馬王子的指紋了嗎?」
再度照亮會議室。眾人面面相覷,幾乎到愧。如此簡單,如此明顯,卻沒有人想到……
「這場會議開了很久,分了很多新信息,」米凱說,「大家的腦子顯然已經開始有點兒遲鈍了,不過你對指紋的事有什麼看法,侯勒姆?」
侯勒姆拍了額頭一掌:「我們當然採集了現場所有指紋。我們把東尼當兇手,把他家當可能的犯罪現場來進行調查,希能找到符合被害人的指紋。」
「你們手上有很多還沒辨認出來的指紋嗎?」米凱問道。
「這就是重點所在,」侯勒姆說,微微一笑,「東尼僱用了兩個波蘭清潔婦,每周打掃一次,六天前們去打掃過,清潔工作做得非常徹底,所以我們只找到東尼、蓮娜·高桐、兩名波蘭清潔婦和一組份不明的指紋,這組指紋不符合任何被害人。東尼提出不在場證明並遭釋放之後,我們就沒再繼續比對指紋,可是我已經不記得那些無名指紋是在哪裏採集到的了。」
「我記得,」貝雅特說,「我有那份報告,裏面有略圖和照片。X指紋是在一張很華麗又很醜的桌子上採集到的。就像這樣。」站起來,左手撐著桌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室電話就擺在那張桌子上。就像這樣。」用右手比出打電話的國際手勢,大拇指對著耳朵,小指對著。
「各位先生士,」米凱說,出大大的笑容,同時擺手臂,「如果這不是一條貨真價實的線索,就真的是見鬼了。繼續比對,查出X指紋是誰的,侯勒姆。答應我,不要比對出來結果指紋屬於某個波蘭清潔婦的老公,他只是一起去東尼家打長途電話而已。」
眾人走出會議室,鵜鶘側過子,走到哈利旁邊,甩了甩新留的長發綹:「你可能比我原本想的還要厲害,哈利。不過當你說明你那些推論的時候,不妨在句子裏多加一些『我認為』。」出微笑,輕輕推了推哈利的部。
哈利收到鵜鶘的微笑,到高興,至於部到輕推,那就……他的手機在口袋裏發出振。他拿出手機看了看,不是國立醫院打來的。
「他稱呼自己為納什維爾。」卡翠娜在電話上說。
「就是那個國城市的名字?」
「對。他上過各大報紙的網站,讀遍所有關於命案的報道。壞消息是我只查到這樣。『納什維爾』這個用戶名稱只在網絡上用了幾個月而已,他只搜索關於命案的消息,幾乎像是這個納什維爾就在那裏等著被調查。」
「聽起來像是我們要找的人。」哈利說。
「這個嘛,」卡翠娜說,「你得去找戴牛仔帽的男人。」
「什麼?」
「納什維爾是鄉村音樂的聖地。」
一陣靜默。
「哈嘍?哈利?」
「我還在。我知道了,謝啦,卡翠娜。」
「不親我一下?」
「親遍你全。」
「那就不必了,謝謝。」
兩人結束通話。
哈利分到一間面對布爾區景觀的辦公室,正在觀察當地一些不可的小地方,這時傳來敲門聲。
貝雅特站在門口。
「嗯,與敵人共枕有什麼覺?」
哈利聳了聳肩:「敵人的名字白馬王子。」
「很好。我只是想跟你說,我們已經把桌上的指紋跟資料庫比對過了,他不在裏頭。」
「我沒期他會在裏頭。」
「你爸怎麼樣了?」
「只剩幾天。」
「我到很憾。」
「謝謝。」
兩人彼此對。突然間,哈利發現貝雅特的臉是一張會在喪禮上看到的臉。這張小臉他在其他喪禮上見過,臉上猶有淚痕,掛著一對悲傷大眼,像是專為喪禮打造的。
「你在想什麼?」貝雅特問道。
「我只知道一個殺人犯用過這種方式殺人。」哈利說,轉過繼續看著窗外景觀。
「他讓你想到雪人對不對?」
哈利緩緩點頭。
貝雅特嘆了口氣:「我答應過絕對不會說的,蘿凱打過電話來。」
哈利凝赫斯菲區的公寓群。
「問你好嗎,我說你很好。我把這事告訴你是對的嗎,哈利?」
哈利深深吸了口氣:「當然對。」
貝雅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離去。
好嗎?歐雷克好嗎?他們在什麼地方?夜降臨之後,他們都做些什麼?誰會照顧他們、守護他們?哈利將頭倚在雙臂之中,用雙手蓋住耳朵。
只有一個人知道白馬王子在想什麼。
午後霾毫無預警地來到。自封為「上尉」的過度熱心接待員打電話來,說有人去電詢問《晚郵報》上的澳大利亞子伊卡·貝勒是不是住在他們飯店。哈利回答說可能是記者吧,但上尉認為即使是最下流的寄生蟲都明白遊戲規則,懂得報出姓名和服務單位。哈利跟上尉道謝,正要請他有其他消息再打電話來,卻又想到他如果這樣說,不知會招來什麼麻煩。米凱打電話來說要舉行記者會,問說如果哈利想參加,那麼……
哈利加以婉拒,聽見米凱鬆了口氣。
哈利的手指在桌上敲著,拿起電話想打給卡雅,卻又放了回去。
他再度拿起電話,打給市中心的幾家飯店,對方都說不記得有人問過伊卡·貝勒的事。
哈利看了看錶。他想喝酒。他想走進米凱的辦公室,問米凱究竟把他的片弄到哪裏去了,然後揚起拳頭,看著米凱蜷起來……
只有一個人知道。
哈利站起來,踢了椅子一腳,抓起羊外套,邁步離開辦公室。
他駕車前往市中心,毫無顧忌地將車子違規停放在挪威劇院外頭,穿越馬路,走到布里斯托爾飯店的櫃枱前。
上尉是在布里斯托爾飯店擔任門房時得到這個綽號的,原因可能來自他上的紅俗麗制服,以及他不斷對周遭所有人與事發出批評和命令。此外,他視自己為市中心一切重要事務的叉路口,他的手指就搭在這座城市的脈搏上,他什麼都知道。他是重要網民,是警方維護奧斯陸安全極為貴重的機。
「就在我的腦袋後方,我聽見一個非常特別的聲音傳來。」上尉說,非常滿意自己的措辭,咂了咂。哈利看見櫃枱站在上尉旁邊的同事翻了個白眼。
「覺有點兒像男『同志』。」上尉做出結論。
「你是說他聲音很高嗎?」哈利問道,想起奧黛蕾的朋友曾經提過男朋友只要一開口說話,就讓想到的男「同志」室友,令倒盡胃口。
「不是,比較像是這樣。」上尉擺出蘭花手,猛眨睫,模仿高聲說話的男「同志」皇后,「你真是把我氣炸——了,瑟倫!」
上尉旁邊那名同事的制服上別著名牌,上面寫的正是「瑟倫」。瑟倫在一旁咯咯笑。
哈利向上尉道謝,差點兒又再說出「如果還想到什麼事請跟我聯絡」之類的話。哈利走出飯店,點燃香煙,抬頭朝飯店招牌看去,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就在此時,他看見一輛警的車停在他的車子後面,穿全套制服的通警察正在抄他的車牌號碼。
哈利越過馬路,拿出警察證:「我是警察,來查案。」
「沒有差別,止停車就是止停車。」警說,繼續開單,「去申訴啊。」
「呃,」哈利說,「你知道我們也有權開通罰單吧?」
警抬起頭來,齒而笑:「如果你以為我會讓你自己開罰單,你就錯了,老兄。」
「我想的是那輛車。」哈利手一指。
「那是我的車,而且警……」
「止停車就是止停車。」
警慍怒地看著哈利。
哈利聳了聳肩:「去申訴啊,老兄。」
警重重闔上罰單簿,轉腳跟朝他的車子走回去。
哈利駕車駛上大學街,手機響起。是哈打來的。哈利聽見犯罪特警隊隊長的聲音異常興,卻又異常克制。
「馬上過來,哈利。」
「發生了什麼事?」
「快來就是了,到地下通道來。」
哈利尚未走到水泥通道盡頭,就聽見說話聲,並看見閃。哈和侯勒姆站在他的舊辦公室門邊,一名鑒識中心的子正在刷拭門板和門把,採集指紋,另一名跟侯勒姆一樣穿鑒識員服裝的人,正在角落拍攝半個靴印。
「那個靴印已經在那裏很久了,」哈利說,「我們還沒搬來之前就有了。發生了什麼事?」
鑒識員詢問侯勒姆,他點了點頭,說這樣就夠了。
「一名警衛在門邊的地上發現這個。」哈說,揚起一個證袋,裏面裝著一個褐信封。哈利過明的證袋,看見在信封上的地址標籤上印著他的名字。
「警衛說這個信封躺在這裏最多只有幾天,地下通道不是每天都有人走來走去。」
「我們正在測量紙張上的氣,」侯勒姆說,「我們在這裏放了一個類似的信封,看要花幾天才會吸收到同樣程度的氣,然後再往回推算。」
「這種做法很有CSI[1]的樣子。」哈利說。
「不過就算知道是幾天也幫不了什麼忙,」哈說,「我想他走的一定是沒有監視的地方,這條路線非常直接,走進繁忙的接待區,搭乘電梯來到這裏,一路上門都沒鎖,要一直到上樓進監獄的門才有鎖。」
「對啊,這裏何必上鎖?」哈利說,「有人反對我煙嗎?」
無人響應,但他們的表已說明一切。哈利聳了聳肩。
「我想差不多該有人告訴我信封里裝的是什麼了吧?」哈利說。
侯勒姆拿起另一個證袋。
此地燈昏暗,不容易看清楚袋子裏裝的是什麼,因此哈利踏前一步。
「哦,該死。」他說,向後退了一步。
「是中指。」哈說。
「這中指看起來像是先被折斷,」侯勒姆說,「傷口平乾淨,沒有鋸齒狀的。它是被砍斷的,用的可能是斧頭或大型刀子。」
地下通道另一端傳來跑步的回聲。
哈利細看那中指,只見它十分蒼白,已流干,指尖有一抹藍綠。
「那是什麼?你們已經採集指紋了嗎?」
「對,」侯勒姆說:「如果運氣好的話,結果就快出來了。」
「我猜是右手。」哈利說。
「你說得沒錯,觀察力很敏銳。」哈說。
「信封里還有沒有其他東西?」
「沒有,現在你知道的跟我們一樣多了。」
「也許吧,」哈利說,玩弄手中煙盒,「但我還知道這手指的其他事。」
「我們也想到了。」哈說,和侯勒姆對看一眼。又重又響的跑步聲越來越大。「右手中指,就跟雪人讓你失去的手指一樣。」
「我這裏有個發現。」鑒識員口說。
其他人都轉頭朝看去。
蹲在地上,拇指和食指拿著一樣東西,那是個灰黑的:「這看起來像不像我們在博格妮的陳現場發現的小石頭?」
哈利靠近了些:「對,火山石。」
從地下通道另一端跑來的是一名年輕男子,前的襯衫口袋掛著一張警察證。他跑到侯勒姆面前,停下腳步,雙手撐在膝蓋上,不住地氣。
「怎麼樣,基姆·艾瑞克?」侯勒姆說。
「比對出來了。」年輕男子氣吁吁地說。
「讓我猜猜看。」哈利說,夾著一香煙。
眾人都朝他去。
「是東尼·萊克。」
基姆看起來非常沮喪:「你……你怎麼……」
「我看見從雪地托下方突出來的那隻手是左手,而且五指俱全,所以這隻手一定是右手。」哈利朝證袋點了點頭,「這手指沒斷,只是扭曲,罹患了常見的關節炎,來自家族傳,不會傳染。」
註釋:
[1]指國電視劇《犯罪現場調查》(CrimeSceneInvestig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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