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醫娘》第52章 當著我的面,我的人?
辛夷下意識了懷里的《藥王殘篇》和《陳氏本草》,心緒翻騰、復雜莫名。
雖說兩本書都殘缺不全,卻是陳儲圣能拿得出來的全部。
這場火來勢洶洶,有火油助陣,陳儲圣分明準備許久。
也許,在他察覺辛夷懷疑到他頭上的時候,就已經為自己想好了自丨焚的結局。在他的醫廬所在,在他妻子兒死去的地方,做最后的了結。
可陳儲圣在死前,把書留給了。
他說是不甘。
懷著濟世救人的目的修習醫,最終遁魔道鬼,以醫害人。這是他的不甘。贈書辛夷,贈的是心中殘存的良善,不愿醫失傳……
這是個矛盾的人。
就像他故意為辛夷診斷有孕,卻在最后揭開一樣,黑與白,善與惡全在他一念之間。
說辛夷有孕,一方面自然是為了今后“胎”,坐實張家村無法有正常嬰孩出生的水鬼傳說而做的順水推舟,另一方面也幫助了辛夷困。
有一點興許是真的。
他對辛夷,有醫道中人的惺惺相惜。
“唉!”辛夷慨,“他太剛烈了,實在可惜可憐又可嘆。”
傅九衢寒著臉轉頭。
“你可憐可憐自己吧。”
辛夷不解地看著他,“我有什麼可憐?”
“汴河水鬼。”傅九衢盯住,將那封信遞到面前,“就是你。”
辛夷翻開一看。
“這不是明顯地陷害嗎?郡王不會當真相信了吧?”
傅九衢冷冷看著,走向塔沿,程蒼正和幾個侍衛在開拓出路,這被陳儲圣堵死了。過隙,可見塔下麻麻的人群。
“你出去給曹翊,給張堯卓解釋,看他們信是不信……”
辛夷看著他板起的臉,瞇了瞇眼睛:“昨天郡王讓段隋捎來帖子,邀我去詩會,便是想把我支開,不讓我來藥王塔涉險?這麼說來,郡王昨天就已經知道殿前司和開封府的人會來?”
傅九衢冷笑,“試探而已。既然你不惜犯險,要升天、要渡水、要上山、要汲井,那也是活該!”
這是在諷刺回的詩麼?
可真毒。
辛夷平靜地看著他,勾了勾角,“我若不來,我和郡王約定的計劃怎麼實施?怎麼讓崔郎中自投羅網,怎麼弄清楚案件的真相?”
傅九衢眉心微蹙,剛要說話,便被程蒼打斷。
“郡王,準備好了。下去吧,不能再耽擱。”
藥王塔外風雨正甚,一繩索系在三層塔的木柱上,兩個侍衛拉住,一直延到塔外。而他們的背后,火勢漸漸從二層蔓延上來,再等下去,塔若整垮塌,便走不了了。
從這里跳下去是唯一的辦法。
傅九衢點頭,冷聲辛夷。
“下去。”
辛夷探頭看一眼高度。
說是三層,加上底部高高的地基臺階,足有四層高。怕怕地讓開。
“郡王先請,容我先寫份書冷靜一下。”
傅九衢不說話,目冷冽地掃過強裝鎮定的模樣,眉頭若有似無地一挑,冷冷哼聲,箍住纖細的腰,像捆賊人似的束,雙腳忽地踩上窗臺——
朽敗的木窗發出咔咔的聲響。
“郡王!”
塔下人頭攢。
皇城司和殿前司的軍鐵騎,開封府的衙役,一群人齊齊抬頭看著塔上的二人,辛夷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兒。
傅九衢腳尖點檐,一躍而下。
冷風從曠野里洶涌而來,清新的空氣和刺骨的寒冷同時抵達。
辛夷閉眼,摟住傅九衢的腰。
繩子沒有直達地面的長度,傅九衢借力一,約莫到達二層左右,便松開手,飛落下……
塔底下的將士一眨不眨地看著那衫飄飛中落地的一男一,忘了爭吵、忘了說話。
時間被放慢。
廣陵郡王俊無雙。
在他懷里的辛夷便像個不起眼的小可憐。
沒有睜眼,眉頭鎖,直到傅九衢將放下來。
“錚錚!”一聲金鐵錯的聲音響過,不知是從誰先開始,幾把刀槍齊齊上前,將辛夷架在中間。
“廣陵郡王,得罪了。”
張堯卓朝傅九衢行了個禮,掉頭便下命令。
“將人犯小張氏押下去,帶回開封府。”
兩個衙役將刀架在辛夷的脖子上,拽了人便要帶走。
“大膽!”傅九衢厲喝一聲,視線冷冷掃向張堯卓,輕描淡寫地笑,眸子里卻是一片森寒冷冽。
“張大人這是何意?當著我的面,我的人?”
辛夷無力,站在傅九衢的面前,抿看著他。兩人相距不到三步,卻已是權臣和嫌疑犯的距離。
張堯卓打個哈哈,和氣地道:“廣陵郡王有所不知,小張氏謀害人命,攪得張家村犬不寧,還事涉水鬼案,意圖與朝廷命勾結,要在張家村制造案……”
他皺眉看著正在燃燒的藥王塔,嘆息一聲。
“下也是無奈,奉旨督辦此案,還郡王高抬貴手。”
一席話兼施。
奉旨辦差抬出了皇帝,請廣陵郡王高抬貴手,也暗指自己無意得罪他,無意結仇。
“張大人很會做。”曹翊走了過來,站到傅九衢的旁邊,目凌厲地從張堯卓的臉上掠過,淡淡一笑。
“重樓,你我今日皆是張大人的嫌疑人。”
張堯卓說接到線報,作惡多端的汴河水鬼張小娘子勾結了朝廷命在藥王塔商議要洗張家村,那麼,在場的朝廷命,除了曹翊,便是傅九衢。
指的是誰?
傅九衢冷冷一笑,年輕俊朗的臉微微抬起,滿是桀驁不馴。
“張大人,是嗎?”
張堯卓笑容不變,“郡王不要誤會,下公事公辦,不特指任何人。至于和小張氏勾結的到底是哪位朝廷命,審問后,自有公斷。”
傅九衢眉梢一挑:“若我執意要把帶走呢?”
張堯卓臉微微一變,盯住他看了片刻。
“廣陵郡王要違抗圣意不?”
傅九衢:“皇城司辦事,便是圣意。”
他聲音尚未落下,程蒼、段隋等一干皇城司侍從和軍全都圍攏上來,將他們團團圍住。皇城司的那些人,量本就長得高,看上去氣勢人,殺氣騰騰……
張堯卓暗自咬牙,心火上涌,卻不與傅九衢對敵。
他著火氣道:“無論如何,人犯是一定要帶回開封府的。郡王若有不滿,找家去要人呀,何必為難下?”
傅九衢:“張大人以為我不敢?程蒼——”
他剛要吩咐人把辛夷帶走,就被曹翊出的手臂攔住了。
“重樓!”
曹翊面沉靜,溫聲一笑。
“此案涉及甚廣,想來張大人定會稟公辦事,不會因一己之私,故意為難張小娘子,你我靜待便可。”
傅九衢與他對視一眼,曹翊搖了搖頭,暗暗提醒他此事蹊蹺,切莫沖失儀。張堯卓確實是奉了家的旨意前來抓人,公然抗旨,到了金鑾殿上也是先輸了道理。
張堯卓見狀,哈哈笑開。
“下也是非得已,得罪,得罪了。”
“帶走帶走。”曾欽達在張堯卓的面前,態度比在云騎橋蠻橫許多,就像得了什麼尚方寶劍似的,聲俱厲地指揮兩個衙役上前反剪了辛夷的手,從段隋和程蒼的眼皮子底下,拖著人走。
辛夷冷笑著眼看他。
“曾大人,說我有罪,有沒有證據?”
曾欽達沉下聲音,“小張氏,你甭跟本在這兒理論,有什麼話去了開封府,到公堂上說去。”
辛夷一不,也沒有緒起伏。
“我中了陳儲圣的毒,走不。恐怕要勞煩大人派人來抬。”
陳儲圣?
曾欽達震驚,看了張堯卓一眼。
張堯卓冷冷一笑。
“狡詐人犯,何來一句實話?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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