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醫娘》第54章 痛快和心意

開封府。

辛夷冷淡地半合眼,抱著膝蓋坐在干草上,頭也不抬。

從進來到現在,沒有說一句話,表平和,上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冷靜,這讓曾欽達有幾分刮目相看。

“小娘子,我勸你甭犟了,張大人可不像本這麼好說話……你現在不招,等張大人來審,就沒得自在了。”

辛夷抬頭看著曾欽達胖的圓臉,出一個微笑。

所知,曾欽達就是個滾刀、墻頭草,并沒有自己的立場。不論是傅九衢、曹翊還是張堯卓,他都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

“曾大人,我想托你辦一件事。”

曾欽達回一眼大牢甬道,低聲音。

“做什麼?你別害我……”

辛夷微笑,“此事對曾大人,百利而無一害。”

挪近一些,小聲說了幾句什麼,只見曾欽達眼睛一瞪,連連擺手。

“不可不可,本還沒活夠呢。讓張大人知道,莫說項上烏紗,本這顆人頭都保不住了。”

辛夷道:“那曾大人不做,人頭就保得住嗎?前兩次辦案,曾大人可沒援手,你的張大人要是知道了,饒得了你嗎?”

曾欽達沉下臉,“你在威脅本?”

“我只想告訴曾大人,兩頭下注,總不至于虧得本無歸。廣陵郡王是什麼人,曾大人還不了解嗎?”

辛夷微微一笑,那表看得曾欽達心底發

他猶豫片刻嘆息一聲,“小娘子,我不怕跟你說實話。這回,廣陵郡王恐怕也保不住你。你老實些,或許還能吃苦頭。貴人們的爭斗,你一個平民百姓,何苦攪和進去?”

辛夷笑了笑,眼神微微下瞟,輕咳一聲。

“曾大人!”外面傳來獄卒的走

曾欽達嚇一跳,清了清嗓子,背著手走出去。

“本正在審訊人犯。何事喧嘩?”

獄卒道:“張大人有請。”

曾欽達回頭看一眼安靜而坐的辛夷,點點頭。

“知道了,本即刻就去。”

方才曾欽達進來的時候,把獄卒都到了外面。

等他離去,這個獄卒卻沒有離開,而是大聲說道:“兄弟們,我在這兒看著,你們去吃酒。龍津橋頭梁氏正店的羊羔酒,八十二文一角哩,陳婆婆炙,老子足足切了三斤,夠你幾個打牙祭的哈哈哈。”

伴著那串笑聲,外面的人漸漸散去。

那家伙這才邁步過來,抱著雙臂瞅辛夷。

“九爺讓我問問你,開封府住得可痛快?”

辛夷抬頭看去,但見段隋高大的軀套在開封府獄卒的短打制服里,一臉的幸災樂禍。

“還不錯。”

哼!段隋斜眼睨,“你倒是痛快了,可害苦了我。”

辛夷不解:“嗯?”

段隋蹲下來,抬了抬下

“你老實告訴我,那詩是誰人寫的?”

“詩?”

“什麼升天渡水上山汲井的,我照實回九爺,說這是你寫的,九爺二話不說就罰我,還讓我多讀書……小娘子,我這俸祿都罰到明年了,你能不能行行好,不要再騙我?”

“噗!”辛夷實在沒忍住。

被段隋一本正經的表給逗笑了。

讀唐詩三百首,你就知道了。段侍衛,你來找我,不是為了報仇,或是比慘的吧?”

段隋不滿地掏出個東西丟在干草上。

“喏。九爺讓我帶給你的。”

辛夷一看,眼睛都直了。

又是用錦鍛荷包裝好的一瓶藥。

段隋酸溜溜地哼聲。

“解毒的,吃吧。九爺說你還是有一把子力氣能死得快一點……”

辛夷哭笑不得,將荷包塞懷里。

陳儲圣在酒里下的藥,并不致命,只是有短暫的麻痹作用,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段侍衛,外面怎麼樣了?”

段隋瞇眼打量,懷疑這小娘子又在打賣藥的小算盤,眼珠子滴溜一下。

“一個好消息,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好消息。”

“馬繁找到了。”

“不好不壞的消息。”

“馬繁死了。”

“為什麼這個消息不好不壞?”

“馬繁死的時候,你在開封府大牢,不在場。”

“……”居然很有道理。

“你們在藥王塔可有找到什麼有用的證?”

段隋嘿嘿一笑,“我告訴你,有什麼好?”

辛夷看到段隋那張得意的臉,挑挑眉。

“你想要什麼好?”

“為了你,我都被罰一年半的俸祿了,你不補?”

哈?辛夷樂了。

爪上刮油,羊角上剔。做什麼夢呢?”

“那我走了哦?”

“不送。”

辛夷老神在在地坐著,滿不在乎。

皇城司在北宋本來就是一個開掛般的存在,“察事之卒,布滿京城”,既然段隋能在開封府大牢里來去自如,不信傅九衢沒有后手……

·

張家村。

村里的狗得特別兇。

湘靈和良人帶著三小只躲在柴垛后頭,眼睜睜看著開封府的衙役闖他們家的小院,四翻找,張得嗓子眼都鯁了。

“幸好姐姐早有準備……”

“嗯,我們快些走,去找廣陵郡王。”

三念吸吸鼻子,要哭不哭。

湘靈拉住冰冷的手,為,又呵一口氣,“不要怕,小姨帶你去找郡王……”

三念癟著不住地吸鼻子,“我想要娘。”

良人蹲,抱起來:“一會見到郡王,你就這麼說,懂嗎?”

三念重重地點頭。

二念舉手,“我懂。我也要哭,哭大聲……”

“噓……”

雪又下大了,路上,等兩個姑娘帶著三小只到達長公主府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沿途走來,到燈火璀璨,洋溢著年節的歡欣。

漫天的風雪里,三個沒爹沒娘的孩子,顯得越發可憐。

良人張地叩響了長公主府的門環。

……

長公主府。

周憶柳正在指揮幾個丫頭將幾盆盛開的冬海棠抬暖房。

臘月的天能養出海棠花來,可是要費一番工夫,但只要有心,尋常人家辦不到的事,在長公主府都不是問題。

周憶柳看著一片海棠艷,指尖輕上去……

這不是海棠,這是簪纓世胄,富貴風流,這是華堂盛景權勢人,這是多人求而不得的繁華榮寵……

周憶柳微瞇的眼憂郁地風雪的水榭,突地亮開,回手出一抹笑。

“白芷姐姐,紫菀姐姐。”

白芷和紫菀是臨衢閣里的兩個大丫頭,和周憶柳年歲相當,但們是傅九衢邊的人,平常在府里最是得臉,誰見了都會尊稱一聲。

“小周娘子,有事麼?”白芷停下腳步,笑著回應。

周憶柳走上廊橋,隔著水榭笑問:“看二位姐姐行匆匆,是要去哪里?”

白芷哦聲笑彎了眼:“張都虞候家的哥兒和姐兒過府來了,九爺不在府中,謝管家喚我們去照料一下。”

周憶柳眼波微,笑道:“恰好我今早做了些餞糕點,等我回屋拿了,帶去給孩子吃吧?”

白芷和紫菀對視一眼。

“那便勞煩小周娘子了。”

那天青黛一罐山藥排骨湯的事,丟盡了臉,白芷和紫菀想想都心有余悸,拿了餞糕點,上謝過周憶柳,卻不敢自作主張拿去給孩子。

出了垂花門,恰好看到小廝抬潲水出去,順手塞桶里,然后若無其事地去了前花廳。

福安院。

周憶柳聽到趙玉卿的咳嗽聲,拿帕子拭了拭通紅的眼睛,快步進去,取了溫水和藥丸服侍長公主服下,手心溫地在后背輕

“殿下,婢子把海棠花都擺在聽雪軒的暖房去了……”

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道:“張都虞候家的小郎君和小郎也在聽雪軒里玩耍……可呢,殿下可要去瞧瞧?”

長公主搖了搖頭,突然看到周憶柳的手指。

“怎的傷了?”

周憶柳微微一笑,“不妨事的,方才修剪花枝時不小心扎了一下,已經上過藥了。長公主不用心婢子。”

“瞧你這可憐樣兒,沒有爹娘,也沒個親眷,本宮不心你,誰來心?”

長公主責怪地看一眼,撐著床坐起,笑嘆一聲:“走吧,你有這份孝心,本宮就去看看你養的花兒……”

將手遞給周憶柳,示意扶起自己。

不料,周憶柳咬了咬下,突然往下一跪,撲嗵一聲伏低在床前。

“婢子有罪,請長公主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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