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醫娘》第68章 金盞,福氣

證人證有聽過,證貓是什麼?

家一臉愕然。

傅九衢平靜地笑道:“家,張家村水鬼案雖是由開封府查辦,但因有蓬星現世的讖言,微臣不敢怠慢,一直在暗中調查。小張氏落水而活以后,始終在皇城司察子的監視之中……”

家大抵知道他的來意了,哼聲:“你是為張小娘子罪來的?”

家明鑒!小張氏屢次遭人暗算,一早就告之微臣,有人要陷害。馬錢子樹有毒,崔友極有可能是禍害張家村的兇手,小張紙更是提前稟報微臣,并未瞞,實在是微臣察覺到案復雜,令不許聲張,要放長線釣大魚,才予以配合……”

家被他說笑了。

白日里張堯卓才拿來證,說張小娘子知不報,罪大惡極,晚上傅九衢便說是他們的計謀。

“朕知道你重重義,一心要為張小娘子開,但此事板上釘釘,不了罪。朕也不能因你一人之言,就無視開封府證,做個偏聽偏信的昏君吧?”

傅九衢將金盞往上拎了拎。

家,微臣也有證。”

“哦?這只貓?”趙禎仍然是笑,就像對待不懂事的孩子。

傅九衢道:“小張氏將微臣的貓養在家中,當著全村人的面報說貓失竊,再通知微臣前去,造微臣與當眾翻臉的假象,引兇手上鉤,此事張家村人皆可為證……”

他將自己和辛夷的計劃半真半假地說了一番。

然而,趙家聽了,臉上卻無變化,著太,眉頭皺得更

“重樓啊。”

他沉片刻,指了指案頭的札子。

“你來看看。”

傅九衢:“家,這不合規矩。”

家瞪他,“朕讓你看你就看。”

“是。”傅九衢上前打開札子,臉微微變化,卻沒有言語。

家盯著他,聲音低了幾分,“你是我的親外甥,唯一的親外甥。我不會害你……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摻和了,以免引來朝臣非議,再參你行事乖張,讓我為難……”

家話中未盡之意,傅九衢明白。

家以為,微臣什麼都不做,他們就能消停嗎?”

趙禎道:“你出聲便是最好的應對。如今朝中黨派林立,難免針鋒相對。這種時候,一旦再出點什麼子,那是要搖國本的。”

傅九衢沉默了片刻,抬頭看著趙禎。

“舅舅,平衡權利、穩定朝綱固然是治國之本,但若繼續放任他們拉幫結派主導朝政,難免會助長歪風,讓宵小越發蹬鼻子上臉,而朝中清流卻懼怕攻訐,不敢再仗義執言。依我之見,只施恩而不降威,不如恩威并施,雙管齊下……”

“下去吧。”趙家擺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朕乏了,日里盡是些狗屁倒灶的事,惹得朕心里不痛快,那些老家伙還天天指著朕的鼻子來罵,你讓朕清凈一會!”

傅九衢看一眼皇帝,默默從懷里掏出一個青綠瓷瓶。

“這是微臣一個門客從荊湘之地帶回的靈藥,家命人將藥丸碾末兌水,涂于太、印堂、風池,天柱位,可止痛醒神、除瘟解煞。微臣試用過,極為有效。”

趙禎接過瞧上一眼,臉上恢復了笑容,看他更為慈了幾分,聲音也格外溫和。

“好孩子,還是你孝順。去吧,聽舅舅的話,別摻和了。”

傅九衢沒有再說話,拱手施禮,再抬頭深深看一眼座上疲憊的皇帝,拎著金盞轉離去。

……

……

漆黑的夜幕籠罩著飛雪的汴京城。

在這個即將迎來年節的隆冬臘月里,辛夷在開封府大牢苦候數日,終于得到了皇帝“三日之限”后的第一個消息。

“張娘子知不報,本應與兇犯同罪,但家念及你亡夫張巡護國有功,特從輕發落,杖六十,決杖十二,聚眾執行。”

就算了,還要聚眾執行,讓人家看被打?

真是殘忍。

大牢里沒有日夜,沒有星,整個世界除了哀嚎便是沉睡。得到消息的時候,辛夷還惶惶不安,忐忑難眠。很快,便平靜下來。

在這個于而言并不完全真實的世界里,常常會不自覺地俯視劇中人的命運軌跡——不是高高在上,只有悲憫和無奈。

他們的生、死、悲、歡,全是一場游戲,一個設定。命運的軌跡里,危機也好,死亡也罷,全是假象,全是虛擬產。但不同,本不該出現在游戲世界,與npc為伍,本不該摻和在這個世界的恩怨仇里。

所以,這是不是應得的懲罰?

在冰冷的大牢里,辛夷想了許多。

也許,是的努力,錯了。

做得越多,錯得越多。

如果什麼都不做,興許劇中人的命運就會重新回到既定的軌道。

那麼就能全而退了。

既然如此,那擺爛、躺平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熬不過五十脊杖和十二杖,那就聽天由命吧。

辛夷在牢里思考人生的時候,大牢外已是大雪漫天。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火徹夜不滅,汴京城的百姓正在議論著的事,一邊為到底該適用笞、杖、徒、流、死中哪一個刑罰而爭論不休,一邊辦著年貨,打著孩子,等待年關的到來……

都城三日,牢中三年。

翻開老皇歷,日子到了皇祐三年的臘月十七。

這一天,木星合月,月煞、白虎,主災禍。

為史上第一的穿越蹲牢,辛夷在牢里等死都等得有點不耐煩了,那扇鎖多日的牢門才終于打開。

“張娘子,出來吧。”

一群衙役黑的站在牢門前,為首的是曾欽達和一個管常的捕頭。

曾欽達臉上有笑意,好像多日不見的老朋友,一席話說得溫暖又實在,“張娘子真是有福氣的人,廣陵郡王和曹指揮為了你多方奔走,連皇后娘娘都出面為你求家敕令,刑制要以寬仁為本,這才免于一死。”

按《宋刑統》規定,知者與兇犯同罪,那辛夷必定是死刑無疑。

一開始張堯卓是想要死的。

但在辛夷看不到的地方,那只金盞的貓和屢勸家的曹皇后,到底還是讓趙家改變了心意。

五十個脊杖,十二個杖,已是杖刑中最輕微的一種。

曾欽達認為該知足。

辛夷卻覺得這是有生以來最大的恐懼和恥辱。

“曾大人,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統共六十二杖,打爛脊背和屁丨,和凌遲有什麼區別?不如一刀斃命來得爽快。

還福氣呢?

福他大爺!

曾欽達哼一聲,“張娘子別不知好歹。換作旁人,莫說斬刑,凌遲決也是有的。”

辛夷看著曾欽達的表,第一次嗅到來自大宋王朝的鮮和殘酷。明白,在帝王貴族們的鐵手腕下,平民百姓沒有掙扎的可能,即使付出生命的代價……

“還不快叩謝皇恩?”

“是……”

辛夷慢條斯理地應著,拖著腳鐐和手鐐,任由兩個衙役為自己戴上枷鎖……

走出大牢的那一刻,辛夷仰起脖子,瞇眼看天。

這才發現,原來雪早就停了,積雪未化,奪目,金的太從飛檐斗拱和青磚碧瓦間灑下暈,這個世界一如既往的好。

決杖之前,要游街示眾。

辛夷站在囚車上,看著沿途的食肆酒樓,腳店茶寮,一排排商鋪林立、層樓疊榭,還有滿大街看熱鬧笑逐開的百姓,心十分復雜。

堂堂一個高維生,居然栽在自己參與策劃的紙片人手上。

沒天理!

回去,一定要把主策劃抓出來,狠狠吐槽三天三夜。然后找出人卡,把這些家伙一個個的死……

“奎星造作,無榮和,若見,主必刑傷。”

“破——破——呀——”

“歲煞刑傷到,事主瘟惶……“

街面上,一個頭戴綸巾,裳破舊,須眉綿長的老者,手持“瞎子算命”的旗子,就像看不到迎面而來的囚車和差,也聽不到人們的議論,一邊絮叨而長聲地念著,一邊索著往前走。

他是個瞎子。

差上前趕他。

“算命的,閃開閃開,別礙事!”

瞎子不知聽到沒有,面沉重地索著轉過頭,空的眼睛街的方向,聲音突地變得高昂。

“先天巽東南,后天兌正西。行路途中阻,恐有災禍到——”

“他娘的,這瞎子不要命了?還不快滾,回頭大人治你一個妖言罪。”

差看囚車徐徐過來,瞎子還在那里裝瘋賣傻,錚的一聲,拔出腰刀就要嚇唬他。

豈料,那瞎子竟是不避不閃,直直朝他的刀撞了過去……

------題外話------

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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