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醫娘》第82章 熱在表,郁在心
原來英俊瀟灑的將門公子還是個黃金單漢?
辛夷一愣,不好意思地拱手。
“是我誤會了。失言失言,曹大人當我沒說。”
曹翊搖搖頭,笑得溫:“怪我沒有說清楚。”
辛夷道:“那帳中那位夫人是?”
曹翊眼波微,含糊地說道:“是我的一個至親。”
“哦。”辛夷點點頭,一瓢冷水潑出去。
“既然是曹大人的至親,我又拿了這麼厚的診金,那便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曹大人的這位至親夫人,熱在表,郁在心,想是久不孕,服用了一些調經補腎的藥材,導致氣滯瘀、積熱過重,越發難以孕……”
曹翊面一變:“你說什麼?”
辛夷微笑,“生兒育,有時候也講究個緣分,大人還須多勸勸夫人,不要因為急于求子而服食過量藥,那樣恐傷本呀。”
這話說得很清楚了。
至于那位夫人是不知,還是知道卻顧不得利害,辛夷就不得而知了。
大戶人家宅子里的東西,水深,復雜,手段多,辛夷不想趟渾水,說完施個禮。
“言盡于此,曹大人,告辭了。”
“稍等。”曹翊突然住。
辛夷心里一凜。
生怕曹翊再追問什麼,依這種正直善良還打抱不平的格,說不定就要禍從口出卷什麼宅斗大戲里了。
不料,曹翊再次喚來長隨,捧上一本書遞到辛夷的手上。
“請小娘子笑納。”
還有伴手禮?
辛夷半瞇起眼看曹翊溫俊的臉,心里默默為他取了一個外號——溫的禮王子。
“多謝曹大人。”
辛夷接過書本一看,微微怔愣。
這居然是以前心心念念的東西。
……《簡要濟眾方》,嶄新的、散發著墨香的,剛剛刊印出來的書籍。
這書和那兩本醫籍一樣,在后世只聞其名,不見真。雖然陳儲圣說過《簡要濟眾方》是翰林院那些醫拼拼湊湊補補得來的,但仍是十分有興趣……
“這真是東邊不亮西邊亮啊。”
在廣陵郡王的府上沒有拿到書,曹翊卻自送上一本。
“多謝曹大人了。”
辛夷臉上笑開了花,行禮更為莊重。
曹翊看著笑,也跟著笑,“張娘子喜歡便好。”
“喜歡。我可太喜歡了。”
辛夷翻著書,頭也沒抬。
曹翊微微一笑,“那便得其所了。”
說罷他轉頭,“鄭一,去人擺膳。”
收了診金還要吃飯嗎?
辛夷剛想出聲拒絕,肚子便不爭氣地咕了一聲。
尷尬抬頭。
“咕……”
這一次喚更大聲。
曹翊低笑一聲,“走吧,新來的廚子,小娘子幫我品一品他手藝。”
今兒為了給傅九衢制傷藥,忙碌了幾個時辰,頂著風雪到了汴城送藥,又著肚子到曹府問診,著實又累又。
瘦子最怕,沒有脂肪頂不住,怕自己沒回到張家村就因為低糖頭昏眼花昏在路邊,然后凍死……
“那就打擾了。”
辛夷和曹翊往膳食房走,后兩個小丫頭遠遠跟著,曹翊問了辛夷去皇城司的事和案子后續,辛夷也繞著彎的問他一些事。
兩人聊得十分投機。
曹翊博古通今,溫文爾雅,翩翩君子便是他最好的形容。辛夷很愿意和他說話,了解這個一知半解的世界。
膳堂門口,一個侍從模樣的年輕男子匆匆過來,走到曹翊面前,看了辛夷一眼,低低湊近耳語。
“發現皇城司的察子,潛府里來了……”
曹翊淡淡一笑,“不必理會。”
這黑燈瞎火的地方,辛夷沒有好意思靠近去聽,只覺得那兩人神有異。
“大人若有要務,去忙便是,不必招待我。”
曹翊失笑,“小事。張娘子,請。”
辛夷瞟他一眼,“曹大人請。”
……
長公主府。
傅九衢坐在那張鋪著厚厚墊的貴妃榻上,似笑非笑地著垂手立在面前的程蒼,目又轉向剛進來稟報的皇城司察子,靜默片刻,低低一笑。
“你再說一遍,本王沒有聽清。”
程蒼拳頭微攥,面尚算平靜,那察子已張得額際浮汗,眼睛里出現了慌。
“郡王,張娘子去了曹指揮府上,至今尚未出府。”
這個廣陵郡王長得俊無儔,可行事手段卻讓皇城司從上到下無人不怕。
盡管察子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但率先認錯準沒有錯。他再無二話,直接跪地求饒。
“屬下辦事不力,請郡王責罰。”
傅九衢笑了,“你錯在何?”
“錯在,錯在……”
哼!傅九衢冷聲打斷他,問孫懷,“幾時了?”
孫懷在傅九衢邊的時間最久,最是了解他的子。一看他角噙笑,心里便是一聲哀嘆。
“爺,三更了。”
傅九衢沉默片刻,目轉向察子。
“盯好了。爺要看看,何時出來……”
察子如獲大釋,應一聲“是”,爬起來屁滾尿流地出去了。
“郡王恕罪。”程蒼上前拱手,眉頭微微蹙起。
傅九衢掉頭看著他,笑了,“你又何罪之有?”
程蒼皺了下眉頭,本想坦白之前說了假話,可看著傅九衢那笑容,坦白從寬的心思又生生被嚇退回去,變得吞吞吐吐,“屬下,屬下應當親自送張娘子回村。”
傅九衢:“送回去又如何?是沒有長嗎?”
程蒼逃過一劫,松口氣,“張娘子不是不懂禮數的人,按說不會三更半夜仍在曹府……興許是風雪太大,要避一避再走。”
段隋接,“那可未必。張小娘子死了丈夫,原是想著依靠我們九爺的,可大雪天被拒之門外,難免會淡了心腸,再找下家。再說曹指揮長得也是一表人才英俊瀟灑的,小娘子了春心,留下來長夜談,或干脆來個枕席歡娛也無不可嘛……”
程蒼恨不能拿張椅子摔到段隋的臉上,或是干脆拿線把他的了。
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孫懷看看左右這二位,笑上前。
“爺。小的倒認為此中或有。”
傅九衢涼涼看過去。
孫懷手心握汗,一臉是笑。
“今兒在宮中,小的不巧聽到坤寧殿的兩個小黃門議論,說圣人(皇后)一早便出宮去了。爺想想,圣人出宮會去何?且又病了這些日子,出宮去做什麼?”
曹皇后出宮自然會去曹府。
如此一來,張娘子被曹指揮請去府邸便不足為奇了。
婦人家生病,有時候還是要婦人來看比較放心。
傅九衢面淡淡,“這婦人心思詭詐,猾有余。一切皆有可能。程蒼。”
程蒼拱手,“屬下在。”
傅九衢看他一眼,神諱如莫深。
“明日一早,你去開封府提人。”
“郡王是說……?”
“水鬼案一干人犯。”
案子由家親自辦給了皇城司,但涉及此案的人犯董大海、小謝氏等尚在開封府大牢里關押著。還有案件相關的卷宗要錄,也都要一并移。
“年節之前,必須結案!”
年節前?也就剩下十天而已。
程蒼看著傅九衢眼底的一抹暗,低頭應是,“結了水鬼案,朝野上下都能好好過一個祥和年。”
傅九衢散慢地嗯一聲,扭頭,“孫懷。”
孫懷躬著子上前,“小的在。”
傅九衢皺著眉頭轉躺下,“給爺藥。”
“是。”孫懷手去扶,卻見傅九衢坐過的那一張墊上,染了星星點點的紅。
那跡,看著目驚心。
“哎喲,爺,這是傷口又出了呀,都說不要坐起來的……快!段侍衛,去把周先生請過來。”
“不用了。”
傅九衢咬著牙慢悠悠地重新趴回去,一個平常簡單的作竟讓他脊背爬上了一層冷汗,疼痛蔓延開來,差點要了他半條命。
“這老包,當真是不留面。他是真打呀。”
孫懷哭笑不得:“爺還不明白包大人麼?”
眼看孫懷去拿家賜的藥,傅九衢突地扭頭,不耐煩地擺手。
“試試那個玉面回春,朱闕潤。哼!我倒要看看這個小張氏到底有幾分本事。”
孫懷回頭看一眼自家主子,“是。”
~
辛夷吃過飯便回到張家村了。
坐的是曹府的馬車。
曹翊說風雪太大,一個人駛著小驢車不安全,驢車和驢子都留府上,明日再差人給送回去。
辛夷夠了來的時候那懶驢撂挑子的磨嘰,而且回去這十來里路,黑燈瞎火的,一個子確實不安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只是出府的時候,發現不是來時的正門,而是一個側門或是后門,曹府似乎很怕被人看到說三道四,走得謹慎而小心。
辛夷占了人家的便宜,雖有疑,并沒有多說什麼……
更不會知道,有人一直在府門外冒著風雪守。
辛夷到家時,三小只已經睡下,湘靈陪著們在左廂的屋里,只有良人坐在客堂,一盞燈,一爐炭,一個人在燈火下服。
幫辛夷把東西歇下,又將溫在灶上的水燒了兩把火,備好了拎到房里讓辛夷洗漱。
辛夷下鞋,看一眼。
“晚上你跟我睡吧,別去打擾湘靈了。”
良人嗯一聲,有些拘束。
辛夷習慣獨睡,只有三個孩子才敢去糟蹋的榻。良人上床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挨到了,連呼吸都有些張。
“你怕我做什麼?我又不是男子,還會吃了你不?”辛夷笑著打趣。
良人呼吸一急,“姐姐就會取笑我。”
辛夷和一人蓋了床被子,翻為拉了拉被角,突然嚴肅了幾分。
“困嗎?”
“不困。”
“我問你點事。”
“哦。”
“你知道白篤耨[dǔnou]嗎?”
“那是什麼?”
“一種香料。”
“我沒有聽過,汴京城里香鋪眾多,我并不全然識得,姐姐不如明天去城里逛逛?”
“不用了。”辛夷低低一笑,“那你知道沉香的價格嗎?”
良人不安地翻了個,“我,我沒用過這麼好的香,我以前聽小曹娘子說,一兩得一百五或二百貫呢,也不知真假。姐,你為何問起香料來了?”
“沒什麼,熄燈睡吧。”
良人爬起來看一眼,見平靜地躺著看著帳頂,沒有多話,直接過去吹熄了油燈,又躡手躡腳地上床。
四周黑暗而安靜。
辛夷什麼都看不見,腦子卻格外跳。
今日在汴京城,那個挑夫的擔子了的神經,讓想起《汴京賦》里的一個劇任務來——尋找丟失的沉船香料。
在那個任務里,玩家需要沉汴河,在一艘神的沉船里打撈香料。
里面除了沉香、龍腦,還有一種香白篤耨。
辛夷記得貨的容,不僅因為恰好無聊做了這個任務,嘗試了沉河底的,還因為一個策劃小姐姐吐槽過,說篤耨這種香料,是在十二世紀大約宣和元年才從真臘國進宋境的,和總策劃說這個bug,他們嫌麻煩,怕花錢,不肯更改。
那個小姐姐是懂香料的,而辛夷是醫藥,但香料也可以藥,在宋代香料也稱“香藥”,所以,們被分在同一個組,為這個事,們私底下還吐槽過總策劃腦殘。
但如今……
辛夷真希總策劃腦殘到底,一意孤行死不悔改。
因為,當時篤耨進宋境,簡直是席卷了奢侈香市場,力它的前輩沉香龍腦,一兩篤耨更是賣出了二十萬錢的高價。
想到原本不該出現的馬錢子出現了,辛夷希白篤耨也會存在。
那樣,要盤下孫家藥鋪還有問題嗎?
辛夷的雙眼在黑暗里瞪得大大的,想到那不知沉在哪一片汴河水底的巨款,子像烙餅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
甚至有些后悔,游戲時因為懶使用“自尋路”的功能,沒有親自走一遍地圖,沒看清楚沉船的地點……
不停地回想那一片水域的環境。
可是,除了依稀記得對岸有一個三面環水的莊子,別的都模糊不清。
------題外話------
今天兩章還是很的哈,第二章4000字,訂閱點數會比前一章高~~
然后,仍然是謝我fans姐的權杖,同時謝謝小姐妹們支持,muma……
不瞞各位,寫這種掛真實歷史的小說比架空要花多得多的多的多的時間,并且在流量閱讀領域不那麼討喜,但我自己寫著其實快樂的,只要有人愿意看,二錦便會認認真真地寫下去。握爪!
另注:北宋初年,其實“娘娘”這個稱呼,是專指太后。而皇后,因為唐代二圣臨朝那位圣人,便沿用下了“圣人”這個稱呼,當然,也可以稱為“皇后”。至于別的嬪妃,一般都稱“娘子”,或者稱封號,并不會用娘娘這個稱呼。一直到北宋晚期,“娘娘”才流行開來,到了明清,貴妃或是位分高的嬪妃也能娘娘了,再后來因為影視劇的發展,“娘娘”便了一鍋燉。
為了照顧讀者的閱讀習慣,我一開始并不想用“圣人”這個稱呼,糾結許久還是遵照了歷史,在此特地說明。文中的錯之,歡迎我萬能的讀者朋友指證,我們一起學習,讓歷史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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