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千般縱》第8章 要你喂

雖夜里睡不著,但天將亮時,遲榕也困急眼了,這一覺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遲榕的確有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平日里要上學念書,早上陳姨媽抓起床吃早點,然后催服上學。

后來陳姨媽把疲了,總拖拖拉拉地起床,磨磨蹭蹭地吃飯,便趕不上上學的點鐘,陳姨媽著急死了,給招黃包車去學校。

這事兒久了,遲榕二叔便知道了,當月扣了所有零花錢,遲榕便不再敢晚起。

遲榕要嫁的前日,遲二爺義正辭嚴地警告道:“咱們遲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你不能丟了老遲家的臉。子不教父之過,你爹在德國,他們不罵你爹,罵的是老子!你要是丟了老子的臉,你看我不拿鞋你丫的!”

遲榕心想這下慘了,這都已經晌午了,肯定已經給吳家人留下了極為懶惰的印象。

吳清之那惜字如金的倒不會多說什麼,但那個蔣興就不一定了。

到時候若要教二叔知道了去,被鞋子手掌心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這大中午的,吳清之估計早就用過午飯做事去了,所以遲榕穿著蕾小睡就出了屋,誰料吳清之正站在柜跟前扣著皮帶,一轉頭,正與遲榕看了個對眼。

“你你你——”遲榕被他嚇得話也說不利索,“你怎麼在這換服!你害不害臊的!”

吳清之淡定地扣好皮帶,淡淡地說:“這是我的房間。”

他上下打量了遲榕一眼,這小丫頭頭發都睡翹了,的肩膀也在外面,大約是睡糊涂了,竟先問起他來。

“遲榕,披件服。”他道,“我傳飯。”

遲榕捂著張的退到門后:“你也是剛起床嗎,我以為你早起了。”

“早起了。”吳清之道,“等你。”

遲榕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

為了不教人笑話,遲榕是自己整理的床鋪,待穿著昨日那小旗袍出了屋時,吳清之已經靠在沙發上翻文件了。

又怪不好意思地鉆進衛生間,刷牙洗臉時,見洗臉池子上,刮胡刀的邊上放了一盒新開封的玫瑰花口脂。

遲榕心中喜歡,畢竟是十來歲的孩子,得很,便用指尖蘸了蘸,點在上。

這下看上去氣好多了,眼下的黑眼圈似乎也不那麼重了。

出來之后坐到了床沿,坐的離吳清之遠遠的。

他倆沒有什麼匪淺或者曖昧的關系,就算有,遲榕也不太愿意承認。

人坐的近了,關系也顯得有些模糊不清。寧愿背對著吳清之坐著,踢踢、發發呆、打發打發時間。

但吳清之卻不這麼想,他用指節叩了叩茶幾,道:“遲榕,來坐。”

遲榕不理他,仍是不挪窩:“我在這好的。”

吳清之卻又說:“你來。”

他分毫不讓的,遲榕無法,扭扭的走過去,猶豫了一會兒,坐到了吳清之對面的沙發上。

吳清之微微一笑,他生的英俊,談吐風度又是漢語中的翩翩公子、洋文里的紳士真曼。

他這一笑把遲榕惹的臉紅。

今天中午吃的是幾個香辣的小炒菜,竟然都是遲榕吃的。

唯有一碟瓢兒白和一砂鍋小米粥,看著寡淡無味。遲榕本要把米飯遞到吳清之手里,他卻說要喝稀飯。

遲榕心道,不是說吳清之吃的雜麼,今日不掛膠皮輸管子了,卻還是吃一碗清粥,想來昨日他與蔣孟是一起演了出戲,為的是自己能自然的把飯吃了。

遲榕面上赧,長這麼大就沒像這兩天這樣這麼容易臉紅。

要是昨天拜堂時沒出意外,說不定還樂意待在吳公館的。

遲榕這年紀的孩子,心事全寫在臉上,吳清之邊喝粥邊看著的臉,笑意更甚。

遲榕問他:“你老看我做什麼?這樣我都吃不下了。非禮勿視懂不懂!”

吳清之不再看,卻也不答

他怕等下子遲榕又鬧小別扭,臉肯定會更紅。

用了午飯,下人送來一碟子蛋撻。吳清之服了藥,眉頭皺在一起。

遲榕原在沙發里吃蛋撻,見他如此,便小心翼翼地分了半塊蛋撻問他:“藥很苦嘛,不怕的,吃點甜的就好啦。你要麼?”

吳清之正要換鞋,見遲榕這般問,便說道:“要的。”

遲榕把盤子朝他遞過去,他卻說,“你喂。”

遲榕覺得這人有點得寸進尺,正要發作,吳清之卻道:“我換鞋,不方便。”

他說的有幾分道理,遲榕不愿地走過去,一手著蛋撻,一手托在下面,將蛋撻喂進他里。

吳清之系了鞋帶,把紅邊皮拖鞋工工整整地擺好,又住遲榕:“遲榕,。”

遲榕把掌啪的一下糊在他上揩了兩下:“,你是病人,我善待你是應當的,誰教我阿爹從小教我尊老急病讓夷,哼。”

吳清之淡淡的臉上掠過一縷波瀾:“我老嗎?”

遲榕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原來男人對于年齡問題也是高度敏的。

二叔是個四十多歲的老,他就聽不得這些話,遲榕原以為就二叔是這幅德行。

遲榕心想,吳清之馬上也要三十歲了,這年頭三十歲尚未婚配的男人的確見。

他家世好,教養好,模樣也好,三十未娶,約莫是有什麼疾,這是了人的痛,便連連道:“你不老的,不老的!我就是想說,我愿意幫你做點事兒,畢竟我也不是來你這白吃白喝。”

吳清之道:“莫要累著。”

遲榕不屑:“這有什麼累的,我又不是蜻蜓。”

吳清之指著窗外道:“我馬上要去開會,房里院里,你隨意逛逛。”

遲榕皺眉問他:“你到底是吳家的爺還是吳家的使小工啊,下人不適都能告假,怎麼你生了這麼大的病,站不起來的時候躺著批文件,站的起來的時候趕著去開會。這樣怎麼好的了?”

吳清之聲道:“就在樓下,無礙。”

遲榕仍是覺得刁難,吳清之大病未愈,腳步還有些虛浮,就去自己皮箱里拿出一條米的披風給他:“這是我阿爹的披風,很保暖的,你放心,這個不是舊,他去德國出差忘記帶,我就帶來了,你先將就披著點。”

吳清之接過來大大方方地圍在肩上,這素雅,又應他的棕西,好看。

遲榕有點得意,心想你也有承我人的時候。

吳清之一拿著文件出了臥室,遲榕便鉆回了書房。

倒也想四走走,但難免會遇到些下人,其中要是有宵小之徒說閑話就不好了,倒不如窩在屋里翻翻書,還顯得嫻靜端莊,讓人稱道不愧是老遲家的兒。

遲榕雖不似宋曉瑗那般秀外慧中,但父親好歹也是先進知識分子,也多了點熏陶,之乎者也雖一概不通,但西洋小說卻很得心意。

遲榕想,這吳清之也是留洋回來的,書柜里總歸也得有個一本兩本的。

先看了低層的書架,全是古文通史、財經著作,于是又踩著椅子從高層書架里找,可這上面的全是燙著金洋文的英語原著。

遲榕心灰意冷,跑去人靠上躺了一會兒,這張人靠正對著敞亮的落地窗,看著窗外的日,心說今日天氣還不錯的。

院子里種了好幾顆橘子樹,高高大大的,要是到了季節,定能結出不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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