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蘇虹他們走出辦公室，凌涓轉頭看看雷鈞：「帥哥，開車來的？」

「是啊。」雷鈞苦笑，「要搭順風車？」

「如果方便的話。」凌涓笑起來，「快十點了，末班車也收了。」

凌涓現在自己過日子，和丈夫離婚很多年了。

雷鈞拿起桌上的資料，沖著武海搖了搖：「筆錄，我今晚拿回啊！」

「沒問題，我已經影印了一份。」

「你還不走啊？」

小武揚起臉笑了笑：「等會兒還得給蘇姐打下手，宿舍那邊一個人搞不定的。我再過半個小時吧。」

於是出來的時候，雷鈞對凌涓說，小武可真是個好員工。

車開出停車場，雷鈞在大樓跟前把車停下，讓等候在那兒的凌涓上車。

「說起來，我比小武也不差啊。」他慨道，「都要給領導當司機了。」

凌涓坐上後座，笑起來：「帶個順風車你就抱怨這樣。」

「領導跟前我可不敢抱怨。」雷鈞也笑，一踩油門，車奔出了大院。

夜裡十點了，路燈閃爍的，寂寥地從車旁過，公路上的車不多，雷鈞沒開音響，車靜靜的。

「說吧，有什麼事兒想和我商量。」凌涓在後座上開口。

雷鈞笑了笑，卻沒出聲。

「我看出你想和我說事兒。」凌涓舒服地把往後靠，「年假會還給你的，這兩天算加班。」

「局長，我不信你沒察覺問題。」

「唔，是說最近的時空有異常？」

雷鈞點點頭：「從學生穿越去雍正年，到王振穿越過來，這才不到24小時，屏蔽遭破壞的頻率太高了。」

他說完，從後視鏡里看到凌涓坐直，表也嚴肅起來。

「說起來，那個陶桃的孩子，竟然能在那麼短的時間突破屏蔽。當然也不排斥破壞的作——換在一年前，就算使用同等儀也不可能如此容易。」

「人工屏蔽變薄了，局長。」雷鈞沉聲說。

時空隧道的人工屏蔽是梁所長還在的時候設下的，目的是防止惡意突破所在時空的舉，保護時空的正常秩序以及安全。

「的確出了問題。」凌涓低聲說，「今年一年出現的非正常穿越，是上一年的三倍。簡直讓我們疲於奔命。本來我們只是負責後臺安保工作的，現在可好，補了要任務。」

「屏蔽該檢修了啊。」

「我知道。」凌涓了太**，「可局裡一共就四個人。」

「方無應他們可以幫忙。」雷鈞說，「這件事刻不容緩了局長。」

「嗯，我會考慮的。」凌涓嘆了口氣，「我們這個部門太特殊，任務重許可權卻太小。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如此，外行指揮行。」

「今天去市裡開會很鬱悶麼？」

「別提了。」

雷鈞想了想，轉了個話題：「小鵬最近沒來電話麼？」

凌涓的兒子史雲鵬在國外留學，已經兩年沒回來了。

「哦，來過，他在那邊過得好的。」

雷鈞用後視鏡看了一眼凌涓，覺得多有些心不在焉，便閉上，不再開口了。

小武把王振帶去了穿越人員專用的宿舍，這是一很安靜的三層別墅樓，外表雖然是鋼筋水泥結構，裡面每個房間卻都是仿古的式樣，門上的編號顯示室裝潢與時代的關係。王振住的是頂樓m3o6室。

「這間是臥房，對面是衛生間——就是小解的地方，沖水閥門在這裡。這邊，紅的掰開有熱水，藍的是冷水。您可以使用浴缸——就是可以在這裡面沐浴。換洗的在對面柜子里，您看，就是那個雕花的木柜子。」

王振定定盯著櫃，半晌喃喃道：「這什麼木頭啊？」

小武笑起來：「是膠合板的，啥木頭啊？您將就點兒吧，我們這兒窮，比不得公公您那大明朝傢鼎盛時代。」

「可你們這……這不是曹地府麼？」王振一臉詫異，「曹地府怎麼可能沒有錢？」

「我們這兒不是曹地府，再說您也沒死不是？」小武好脾氣地安道，「甭想了王公公，既來之則安之，吃飽喝足睡一覺，您啊，明兒一早就回去了。」

「回……回哪兒去？」

「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嘛。」

一句話還沒說完，王振突然一**坐在地上大哭：「別把老夫送回去呀！那是去送死呀！」

「哎呀王先生你……」

「明知回去是一死，我這已經死了一回了，大人！且留老夫這條賤命！……」

小武正為難著，後蘇虹的聲音響起：

「哭什麼那這是！」

他一回頭，看見蘇虹提著躺椅和幾本雜誌站在門口，一臉不耐煩。

「我跟他說明天送他回去，他就哭了……」

「大人！留下老夫一條命，老夫來世結草銜環……」

「行了行了王公公，什麼『老夫老夫』的，您才多大年紀就『老夫』了？我看我們局長和您差不多，您還沒到四十五吧？」

蘇虹這一通嘮叨，弄得王振哭也不是，鬧也不是，他囁嚅道：「老夫……今年四十有三啦。」

「看，比我們凌局還小呢，保養得多好！您不老，誰敢說您老我跟誰急！」蘇虹騰出一隻手拍拍小武，「先讓王先生去沐浴更吧，他大概還不會用沐浴。」

小武扶著王振進了浴室，蘇虹呼了一口氣，把東西放進了隔壁監察室。今晚得在這裡過一夜，隨時監視王振的向，確保他一直平安呆到明早回明朝。

收拾好了監察室，蘇虹聽見敲門聲。

「進來吧。」

小武推門進來：「蘇姐，我把房間設備的使用方法都告訴王振了，他人還在浴室，沒什麼事兒我先走了。」

「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

小武笑道：「沒關係，我也是怕你不方便……」

「沒啥不方便的，不過是個太監，就算秦始皇來了我也不會當他有別。」蘇虹聳聳肩，「得了，你回去吧。謝謝啦！下樓的時候幫我把監控打開！」

送走小武，蘇虹在監察室里坐了一會兒，估著王振該洗完了，便起出了房間。

站在走廊上，手敲了敲3o6室：「王先生，您沐浴完了麼？」

很快，房間里傳來匆忙腳步聲，門打開，王振披著浴袍，惴惴不安地看著蘇虹：「……菩薩。」

蘇虹嘆了口氣，盡量把語調放和：「我不是菩薩——王先生，房間里的設備都會用了麼？還有沒有不清楚的？」

「呃……」王振愣了片刻，閃道，「您先請進吧。」

蘇虹走進房間，四看看：「您熱麼？要是嫌熱我給您把空調打開，現在還是秋老虎呢。」

「呃，不熱，不熱。」王振趕說，「多謝……多謝大人。」

蘇虹笑道：「我也不是什麼大人，我蘇虹。蘇東坡的蘇，霓虹的虹。」

「……蘇姑娘。」

「嗯，這多方便。」蘇虹滿意地點點頭，突然想起點什麼，「對了，您還沒吃飯吧？」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王振的肚子出聲，他赧然地低下頭：「老夫……哦，小人沒吃飯。」

「那我外賣吧。」蘇虹點點頭，「本來想個全家桶，可是我不吃，您一個人吃五十多塊錢，就算是公費報銷那也太多了，還是個叉燒盒飯吧。」

十分鐘之後，盒飯送到了樓下，蘇虹下樓取了食，再上來，把盒飯放在了王振面前：「吃吧，給您定了個頂級的，十塊錢。雖然是盒飯，不過這家叉燒一直不錯……」

王振起初神還有些惶恐，等蘇虹把盒子打開，放在他面前，這傢伙就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

看樣子了很久了。蘇虹暗自琢磨，被圍困在土木堡那幾天，這傢伙沒吃到什麼好東西吧。

王振此人雖然名列閹患榜，因為他，致使五十萬大軍葬大漠，不過說到大大惡的等級，他畢竟趕不上魏忠賢那種嚴重的心理變態，再說，以現代人的觀點來看，戰爭失敗，輕率出兵的明英宗該負主要責任——有了啥好事兒就歸皇帝，出了壞事兒就全賴一太監上，這總有點不地道。至於王振這人，純粹屬於腦子進水，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他當然有他不是東西的地方，不過……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蘇虹想，「我又費什麼勁兒？這討伐閹黨的事兒，還是讓給明朝人民去干吧。」

思路收回來，蘇虹目落在飯盒裡，裡面竟然空空如也，一粒米都不剩。笑起來，王振被笑得頗不好意思。

「味道怎麼樣？」

「絕佳！」王振道，「……呃，小人從未嘗過如此味！」

「唔，你沒嘗過用味炒的菜倒是真的。」蘇虹嘆道，「頭回吃當然覺得好，多了就不好吃了。」

「味？」

「一種調料，放進菜里味道就會變得更好。」

王振來了神：「何如此神奇？」

「是從糧食里提煉出來的。」蘇虹好心解釋，「倭人明的。」

「倭人？」王振的神有點變化了。

蘇虹手在他眼前扇了扇：「喂喂，別想了！難道您又打算帶著五十萬大軍出征啊？」

「唔，若是為此奇……」

「……沒聽說過為了味攻打日本的事兒。」蘇虹默默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