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之後，方無應和雷鈞到了米店門口，看見了兩輛警車停在那兒。

派出所的人並未找到自稱「小劉」的漢獻帝，只得把米店老闆去談話，他以為是人家告他非法使用工，就全招認了。

原來他是在一個雨天撿到的小男孩，當時孩子渾破爛，在垃圾堆翻找吃的，米店老闆看著太可憐，就把孩子帶回了店裡，給他換洗裳，又給他飯吃……

「這麼說，他還做了好事了？」蘇虹在電話里問，「那孩子去了哪裡？」

「他把那個劉協的孩子留下了，米店老闆也不知道是哪個『協』，就知道是這個讀音。開始他現這孩子說話不清楚。」

「他說話清楚的呀？帶著口音倒是真的。」

方無應說，「一開始他聽不太懂孩子說的話，還以為是兩廣那邊來的，後來慢慢孩子就開始學說普通話，然後幫著老闆做事兒，他說他不要工錢，只要求他不要把自己趕出去。」

「……太聰明了！」蘇虹驚嘆，「才多久就會說普通話了？」

「他說這孩子起初每晚捧著字典看，學認字兒，白天就幹活，幫店裡的忙，因為他又勤快又老實，店主才收留下他。」

「他沒想到自己收留了個皇帝吧。」

「孩子是今天不見的，服和鞋子都不見了。」方無應說，「就留下一張字條，說他要『去遠方尋找夢想』。」

蘇虹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雷鈞嘆了口氣：「字條在我這兒，字跡工整漂亮，當然了，好歹是做皇帝的，筆字不會差。」

「於是，咱們怎麼辦？」蘇虹回過神，「去哪兒找『追尋夢想』的漢獻帝？」

「沒怎麼辦，先回局裡再說。」方無應道，「這邊派出所都已經出了，長途車站也接到盤查通知，一個小孩子而已，應該沒那麼大本事立即離開本市。」

方無應和雷鈞回到局裡，大夥看著那張字條，面面相覷。

「他能去哪兒尋找夢想？」小武看著大家。

「其實我更想知道他的夢想是什麼。」方無應哼哼，「漢室已德衰祚薄，他難道想在現代社會復祖業？」

「怕是不會。」小武說，「也許他只想活下來而已。」

「這孩子生命力是夠頑強的。」雷鈞嘆了口氣，「老闆和我們誇他多認真，多老實，後來因為他這麼可靠，老闆每個月給他一百塊，算打工的錢。他都攢著說要去上學，連一瓶可樂都捨不得買。」

「漢朝人喝得了可樂麼？」小楊。

「他想念書？」蘇虹問，「想正經當學生？」

雷鈞點點頭：「有一次他還和老闆說，他要去念大學，要上最好的大學，還要去國留學，因為電視里總說國最強大。」

「志向真偉大。」蘇虹乾笑，「比復漢室偉大多了……」

「別諷刺人家小孩啦。他看出來這是自由的世界，所以才會有這種想法，畢竟才十二歲。」

「這孩子厲害，從跑堂做到皇帝的不稀奇，能從皇帝做到跑堂才是真本事……」

「沒聽見麼？一開始還在垃圾堆里找吃的呢！」

大家都安靜下來了。

「可憐的……」蘇虹小聲說，「堂堂一國之君。」

「那種國君，不做也罷。」雷鈞站起，「周邊不是宦就是董卓、曹……算了，我先去給蕾蕾打個電話。」

他回到辦公桌前，抓起聽筒撥通了家裡電話，接電話的是兒雷蕾。

「爸爸？」

「是我。」雷鈞說，「今晚要加班……」

「啊知道啦知道啦。要很晚回來。」雷蕾說，「沒關係，我這兒有客人。」

「客人？」雷鈞說到一半，忽然腦子裡閃電一樣！

「我的好朋友要出遠門了，所以來向我告別的。」

雷蕾還想把話說下去，卻突然聽見父親在聽筒那邊飛快打斷：「朋友？！哪個朋友？是姓劉的那個男孩子麼？！」

所有人都跳了起來！

雷蕾的聲音顯得有些莫名其妙：「是啊，小劉說他要去廣州打工，所以來向我告別的……」

雷鈞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微抖，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蕾蕾啊，幫爸爸一個忙好麼？」

「什麼？」

「幫我盡量留住你這個朋友，爸爸……呃，你也別說爸爸要見他，就只要他再留半個小時。蕾蕾，你一定要想辦法留下他！」

電話那邊，孩滿懷疑答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雷鈞掃了一眼其他人：「就在我家。」

「現在就去！」方無應抓過桌上鑰匙，「趕！」

一路飛車，到了雷鈞家裡，雷鈞用自己鑰匙打開門，兒奔上前來：「爸爸！」

「……走了麼？」雷鈞一臉張地看著兒。

雷蕾搖搖頭：「在家呢——咦？方叔叔？你怎麼也來了？」

方無應笑了笑：「我就是來接你這個朋友的。」

說話間，雷鈞就看見了從客廳走出來的小男孩……

他看樣子也不過十歲出頭，因為食沒那麼多激素，古人比現代人形得都晚，但是五清秀，白皙乾淨。男孩上穿著便宜的套頭T恤衫，下是舊舊的水洗布牛仔，腳蹬一雙髒兮兮的運鞋。

「來接小劉？」雷蕾轉頭，困地看著後的劉協。

四個人的玄關，氣氛有些詭異的寧靜。

「您是來找我的麼？」劉協揚著臉，看著方無應，安詳瞭然的表里，毫無懼意。

「呃……」方無應想說點什麼，但是他看到雷鈞的兒在一旁，又把原本那一套給咽回去了。

「蕾蕾，我和你爸爸要先把劉同學帶回去。」方無應說，「他的親人找來了派出所。」

「啊？是麼！」雷蕾有點高興，轉頭看看劉協，「那太好了！你不是一直愁份證的事兒麼？這下就不用花錢找人做假的了！」

十二歲的劉協，臉上出一苦笑：「……是啊。」他彎下腰，提起一個小小的牛仔背包，將它背上：「雷蕾，那我先走了，這段時間多謝你。」

「謝個什麼！等弄完了再來我家玩哦！」

「嗯，一定！」劉協說完，又看看雷鈞：「叔叔，咱們走吧。」()